过了一刻钟,一道玄色盘龙的庄重身影终于从侧殿移步到正殿里。
半个时辰后,正殿里除了被留下来的三紫三红六人,其余人都下朝了。
走出正殿没多久,夏繁就被南林墨拦住。
“欢儿,昨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看到夏繁点头,南林墨脸上晃过一丝惊喜。
“绝对比我想的更无耻。”
不给南林墨再出声,夏繁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夏大人!”
一位红衣公公追了上来,走到夏繁身边笑道:“夏大人走的可真快,奴才差点儿都快跑断气了。”
夏繁对着正擦着额头上一层细汗的公公笑了笑,就听到他继续笑道:“陛下让奴才跟您说,一个时辰后御花园有宴,替您洗洗这一路的风尘。”
“谢陛下隆恩。”
夏繁低头行礼,他们身后的南林墨听到陛下要替夏欢儿洗尘后只能先行离开。
看到南林墨走后,红衣公公亲昵凑到夏繁耳边悄声道:“夏大人可以先去御花园逛逛。”
瞧见身边公公一双细长眼里的流光,夏繁顿时领悟,笑道:“嗯。”
这位粉面公公她也猜到是谁了。是自己笔下亲儿子忠臣的心腹之一,曾在南朝皇位之争中替南淮挡了一刀,被自己写死的人。quwo.org 橙子小说网
至于为什么又没死,实在是追更的读者反应太激烈,一直留言说不准写死小圣子。
于是交稿时被自己的责辑给改活了,让当时的自己有些不满。
责辑为此还控诉自己,说自己没有心。说改主角的确是触犯了原则,可以不依读者,但小圣子作为并不是推动剧情的必死配角,就不能留一命让读者不那么遗憾吗?
夏繁收回思绪,看向身边还笑望着自己的那人,带着狡黠道:“今早丞相大人说陛下坏话了。”
小圣子粉白面上的笑意立刻僵住,十分紧张地将两只手握在一起,“这是为何啊?难道还是因为上次那事儿?这可不成,这可不成……”
他原地转了几圈,一双细长却清明如水的眸子亮了亮,“奴才有办法了!夏大人,奴才先退下了!”
看着那道红衣身影碎步离开,夏繁笑了起来。
这么鲜活有趣的人物,还好……
夏繁走了几步又转身,她记得御花园是在东南方向。
快步走了快二十分钟,她终于看到御花园了。
那里有十多名宫女和内监正在布置着宴会事宜,瞧见她后都纷纷行礼。
“夏大人。”
夏繁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示意他们忙自己的,然后四处张望起来。
见她如此,一名小宫女提醒道:“夏大人,那位公子往湖边走了。”
御花园连着一片清湖,清湖之上还建了一座湖心长亭,春风十里,湖光粼粼,在这里办一场宴会真真是极好的。
夏繁往湖边跑去,很快就瞧见湖心亭中的一道熟悉身影。
走上廊桥,她不觉停下来静静望着远处的青影。
自从自己那次莫名发他的火,他还真的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色的外衫了。
不穿也好。
穿白色的涟美人会给人一种特别好欺负的错觉。
春风拂面,夏繁慢慢朝远处的那道背影走去,每接近一些她的心就躁动一些。
她无法控制。
半年不见……脑中晃过这四个字时那些燥意都快铺天盖地将她湮没了。
听到身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楚涟才回过神来。
“夏大人下朝了?”他转身对着已经停在自己面前的夏繁笑意温润道。
“可还适应?”楚涟继续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个热切的拥抱,他甚至都能感觉到怀里人起伏不定的呼吸,让他黑眸一晃。
“是……”
“涟涟。”夏繁开口打断他的询问,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唱个曲吧。”
带着几分气势的要求让楚涟一怔,好一会儿才道:“不然,弹个曲?”
他不会唱。
“好。”夏繁松开手,推着他走到湖心亭的古琴前坐下,“请。”
她真的需要旁物来分散脑中那道近乎狂躁的声音。
楚涟点头一笑,端坐在桌案前,一双白洁修长的手灵巧而有力地拨动着弦。
琴音叮咚,妙韵天成。
有如潺潺溪水一点一点将夏繁燥意的心浸润。
她不觉就想到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句名诗。
一首曲毕,楚涟双手轻按在琴弦上抬眸打量起身侧人,发觉她已经平静了很多。于是问道:“是受委屈了?”
难道南淮在正殿上责备她了?
夏繁先是下意识地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要半年不见,是挺委屈的。
都怪那只该死的蛊虫!
见到夏繁的脸色又起了变化,楚涟起身,“那我们欺负回来。”
夏繁对他认真的表情逗乐,笑道:“欺负不回来。”
连南宫昭都拿那只蛊虫没办法,而且自己也不想他知道。
她转移话题道:“刚刚那首曲子你教我吧,很好听。”
“好。”
楚涟藏起一晃而过的思虑,扶着夏繁坐下,“左手名指十徽绰勾四弦,食指挑勾两弦……”
看到夏繁两只手不动长按着琴弦,只抬眸望着自己,楚涟莫名有些心虚。
但他笃定自己并没有教错。
“美人,你很直啊。”终于,夏繁悠悠飘出了这一句。
直?
楚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了桌案上的古琴,又怀疑起“美人”或许并不是在说自己,便回头望了一眼。
但长廊寂寂,只有他们二人。
他小心翼翼道:“冒昧一问,'直'是褒义,还是贬义?”
瞧坐上人的神情,好像有些嫌弃。
夏繁叹了一口气起身,道:“你坐下,为师来教你一曲。”
楚涟坐下,恭谦笑道:“小徒愚笨,还望师傅不要恼小徒笨拙,徒儿会十分用功的。”
这……又好像孺子可教。
夏繁微微挑眉,等他将双手轻放在琴弦上后俯下身,从他身后伸出手,钻进那双大手之下。
“瞧好。”
温温热热的吐气呼在楚涟颈侧,让他半垂的睫毛一颤,任琴音再缭绕也看不清抚琴的指法了。
等他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去看时,本来放在琴弦上的那双手已然离开,落在了他的胸前。
“看来小徒儿今日无心学琴。”
心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