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笑了笑。
虽然南汝烟和她之间一直不对付，但自己对她倒没有厌恶。
说到底还是因为南汝烟是位聪明人，虽然嘴皮上她想占些便宜，但触及到双方的底线，两人谁也不会去碰。
与这类聪明人打交道多少是让人感觉到舒适的。
说书先生听南汝烟这么一说，当即噙起了笑恭敬道:“实不相瞒，小人与庞府二郎是旧识。”
庞府的二公子，便是画中美人庞赵氏的夫君。
夏繁偏头对着楚涟耳语了几句，看到他浅浅点了头，便对着那望着他们这方的说书先生道:“那先生便过来说说你听来的故事罢。”
说书先生怔了一会儿，而后快步走到桌前对几人作揖行礼。
其实他前日才从宿城赶回来，花了一日整顿心绪后才来春江阁，想的就是来此偶遇贵人。
他知道城主和宿城知府之间没什么情分，青州城又相当于是一块封地，便是宿城知府求助于城主，城主尽可以不管不顾，朝廷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他才特意以说故事的方式来引起城主的注意。
陈怀恩将这几日在宿城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几人。
“其余的先不说，本县主且问你，在你眼中庞府二郎是怎样的人？”南汝烟认真问道。
陈怀恩的手不觉握成拳，“他啊，滥好人一个。虽有时让人气恼，但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话语里掩饰不住的悲痛让桌上的几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南汝烟这时开口问道:“那位曾求娶庞赵氏的书生可已娶妻生子了？人可还在宿城？”
陈怀恩不觉嗤笑一声，“回禀县主，那人早已经不在宿城，听闻早些年人已经去了北诏国，似乎还得到了北诏国贵人的青睐，飞黄腾达了。”
夏繁问道:“先生似乎很不待见那人。”
谁知陈怀恩脱口而出道:“那歹人不知修了什么邪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他又赔罪道:“是小人唐突了。”
“无妨，你继续说。”夏繁面上波澜不惊，只桌下的一双手一刻不离地握着楚涟的左手。
“他……”陈怀恩欲言又止，后头还是低声道:“他很邪门，我曾见到他居然让一个地痞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嘁。”南汝烟发出一声讥笑，“知道你不待见那书生，但也莫添油加醋成这样。”
但这时夏繁的脸色却变了，与此同时楚涟握了握她的手。她对陈怀恩道:“若宿城知府舍得下面子来求我，我也未必不会帮他。”
听到这话陈怀恩起身对着夏繁拱手作揖，垂眸时恰好瞧见桌下正主动与一只大手紧扣的一双小手。
看来，青州城这几年故意放浪形骸的夏城主已经寻回自己的心头好了。
他抬眸仔细打量了一眼夏繁身边之人，脸上瞬时恢复一片清明。
“怀恩再次多谢城主的仁义之心。”
说完他又对着南汝烟作了一揖。
临近中午，城主府的下人送来了府上主厨做的美食。几人在二楼雅间听曲用餐，端着一盘长乐县的特产熏肉的小厮扣响了门。
“城主，是县主派小人送来的长乐县美食。”
“替我多谢县主了。”
小厮一乐，城主这意思就是收下了，他将熏肉放到桌上后立马退出雅间。
多说长乐县多美食，就这瞧着不出彩的一盘熏肉，闻着却是极香。
夏繁忽然就后悔收下了。
“你们吃。”
她端着一盘被撕成细条的肉干放到墨夜和袁超跟前，刚坐稳便瞧见身侧正望着自己的一双眸子。
烟雨斜阳，笼着让人心颤的万般风景，却无一不是在控诉。
“我想闻闻。”
夏繁的心颤得便更厉害了。
墨夜重新将肉干放在楚涟跟前，对着夏繁道:“这种没什么油水的肉干主子能吃一些。”
在宫里时娘娘会做各种瘦肉干给殿下补补身子解解馋。
夏繁立刻夹了一块肉干放在楚涟唇边，“回去我给你做。”
牛肉干猪肉脯，她都学着做。
饭后又听了一会儿曲，夏繁便带着楚涟离开了。马车上，那美人饶有兴致地问道:“他们说的诗墙在哪儿？”
夏繁看了看从马车外透进来的光，将怀里的那根黑绫重新系在身边人的眼部，轻声道:“等哪天荫静些，我们便去。”
墨夜说过，他的眼睛在强光下会产生刺痛感。
“好。”
看到楚涟点头，夏繁情不自禁反身跪坐在软榻上将他抱在怀里。
楚涟不觉失笑，“城主这是真把我当做第十七位面首了？”
“才不是。”夏繁微微低头，唇便触在他的发上，“涟涟永远是我独一份的心头好。”
“城主，你正经些。”
这些话她当真是信口拈来了。
垂眸瞧见美人红透的耳根，夏繁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对涟涟便是如此。”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这三年来我对涟涟便是如此。”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对涟涟……”
猝不及防，面前人一头栽倒在她怀里。夏繁心慌地扶住他，正准备去喊坐在外头的墨夜，衣袖便微微一紧。
低头瞧见轻轻拉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又瞧见此刻连脖子都泛着一层淡粉的那人，她知趣地闭上嘴。
直到马车停下，楚涟才坐正身子，面上又恢复一片瓷白之色。
“涟……”
“嘘。”楚涟将食指轻轻靠在自己唇间，“城主，青州城内可有道观？”
夏繁忙摇头，“青州城怎么可能会有道观？”
她决定以后也不会有。
“可惜了。”
便是面上蒙着黑绫，那人也把“可惜”二字表露的淋漓尽致。
楚涟弯身下了马车，独自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城主府内。
后头的袁超再次暗暗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无论是从心智上还是武力上。
夏繁赶紧追了上去，不过没敢再伸出手。
自己这是情话说的太多，过于油腻了么？不然涟涟怎么会问起道观呢？
“大人。”
湘铃跑了过来，看到并排走来的两道身影一双大眼睛弯成了弦月，“一个时辰前宿城知府送来了信。”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夏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