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赏诗大会依旧在万花楼露天院子的曲水流觞边举行。
不过今天的曲水流觞中间多了一座约半丈高的塔式走马灯,灯火阑珊,映照在水中熠熠生辉,颇有一番风味。
“不愧是夏姑娘的手笔。”楚涟望着院内的灯光笑道。
这话让夏繁灵光一闪。
是啊。
只要有生财之道,还怕会被釜底抽薪?
夏繁带着楚涟坐到曲水流觞外围的西边角落坐下,笑道:“王爷,为了每日有肉吃,卖艺吧。”
“夏掌令是在说笑吗?”
不想她旁边的涟美人没有出声,倒是刚坐在她另一边的谢怀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
啧。
夏繁按捺着心中的不快偏头,对着楚涟继续笑道:“写写字描描画,写个有噱头的小本子卖去梨园,怎么样?”
刚把衣角慢斯条理折在蒲团上的楚涟抬眸笑道:“我字画一般,卖不出银两的。”
凡尔赛。
夏繁默默吐槽一句。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位涟美人的字画如其人,分外赏心悦目。
“而且……”楚涟一只手撑在右腿膝盖上,托住下颌笑望着身边人,“我只用闻庄的笔墨和宣纸,十两买不到。”
“……”
夏繁欲言又止地看着面露几分骄傲的某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弯出一抹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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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定以及肯定,楚涟是故意说出这话来的。
怎么,发现自己的亲娘心思所以用叛逆这一套来取乐自己?
难道一个月要吃馒头的是她?不会真以为饿在他身痛在她心吧?
呵。
这时端着餐食的小厮们走来了。
“谢统领不吃吗?”夏繁问向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她跟楚涟身上的那人。
“不饿,多谢。”谢怀端正坐姿,一双眼睛终于从两人身上离开了。
夏繁微微挑眉,终于明白市井传言中关于这位谢统领的“扣门”一说了。
居然还真只交了一个入门费。
她往楚涟那边挪了一挪,附耳问道:“这就是谢统领至今还没有成家的原因吗?”
封建社会,男子十六七岁就可以成婚了。可这位谢统领都满了二十,一桩婚约都没有定下。
“谢统领是要先立业后成家。”
涟美人这一次居然没有用“嗯”来思考,让夏繁颇感意外。
看来在他眼里谢怀还没成家的原因真的只是“先立业后成家”这个理由。
那他们两人岂不是同路中人?
“嗯。”
夏繁点头,双手握住身边人的右手,“豺狼不除,何以安家。我会助王爷一臂之力的。”
投其所好将好感度刷高,是攻略必备手段。
果然,听到她这话的涟美人笑意春风,丝毫没有在意她的一双咸猪手。
夏繁再自然而然地松开手。
嗯,这么发展下去就算哪一天她亲了上去,涟美人都不会抗拒的。
量变达到质变,在感情上也是如此。
就像爱情总有一天会变为亲情,就像有的人没有一见钟情,但会日久生情一样。
不过……
夏繁低眸看着拿起筷子给自己餐盘里添着肉的那只手微微红了脸。
她对涟涟是前者,还是后者?
“夏掌令,您的果酒。”
过来送酒水的小厮将盛着淡粉色樱桃酒的琉璃盏轻轻放在她身边。
夏繁水眸一晃,对着小厮笑着道了一声“多谢”。
她好像明白了。
“王爷。”
夏繁将那只手推到他自己的餐盘前,笑道:“开始了。”
楚涟抬眸,曲水流觞后的一座凉亭内乐姬已经拨动了琴弦。
琴音一响,就表示赏诗大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此时,坐在曲水流觞内围的那一圈人也都正襟危坐起来。
“第一轮,月。”
凉亭因为特殊构造原因,有十分好的传音效果。听到“月”这个字后曲水流觞的始端被放下十朵粉色芙蓉。
芙蓉花瓣层层叠叠,沾水后在曲水流觞中越来越沉越来越慢,有的打了几圈后沉入了水底,有的则停在边缘。
赏诗大会一向有默定的规则,第一轮都由沉花的方向自东向西开始。
靠东侧沉花位置对应的那人起身站了起来,一把黑绸布扇,一身月白长衫,浑身透着贵气。
“九皇子。”
谢怀的一声低语让不经意听见的夏繁侧眸。
她端着琉璃盏的食指微微敲了一下杯面。
原来是陈国放在楚国皇宫的质子。
说起这陈国也是作茧自缚的好手,当初他们跟着大夜国一起灭了宣夏国。
等夹在他们中间的宣夏被瓜分,就有了共用的边界。
自然也就有了摩擦。
国与国之间摩擦积累的足够,必然就会爆发各种形式的战争。
陈国又不是大夜国的对手,只能向楚国献媚,陈国的皇帝更是把他最疼爱的九皇子放在了楚国,一放就是七年。
夏繁抬眸看向东侧,虽只一个侧影,但不难看出是一位俊雅的少年郎。
“芙蓉有意沉,银盘映水中。”
俊雅少年抬眸,目光恰好落在夏繁这边。
不,准确的说是落在她旁边。
那把黑绸扇面贴住俊雅少年的鼻尖,让人看不全他的表情。
“入眼西南处,花月不胜人。”
几息之后,周围传来喝彩声。
“芙蓉是花,银盘是月。西南处……”
说词人在看到夏繁那处后激动道:“好一个花月不胜人!”
啧,桑城遍地是涟控。
夏繁托着下巴扫了一眼身边人,便瞧见那人染墨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右手的琉璃盏,而另一手正摸着腰侧的钱袋。
这是想喝酒了?
才揣十两的银袋,配喝一两银子一杯的酒么?
夏繁侧头又看了一眼谢怀,发现那人正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位九皇子,而那位九皇子也正不爽地盯着谢怀。
有机可乘。
她用食指敲了敲自己没用嘴碰到的那面,朝楚涟使了一个眼色。
瞧见朝他递来的琉璃盏,楚涟快速接过,侧身抬袖仰头一气呵成。
夏繁差点儿就笑出了声。
没有洁癖的涟美人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
“王爷,您给九皇子的那道出宫令牌是不是忘记收回来了?”
谢怀刚侧头,就看到不同的两双手都放在同一樽琉璃盏上。
这是……干嘛?
“夏姑娘,我刚刚瞧见有一只蛾子歇在这处了。”
楚涟的食指在琉璃盏的一侧边缘上方划了一划。
“多谢王爷提醒。”
夏繁拿回琉璃盏放在谢怀的那一侧,在那人怀疑的目光中淡然笑道:“九皇子夸人的功夫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