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五号车厢出事了!
殷长夏刚坐在了椅子上,便感受到了脚底的松软,就像是进入了活人的体内。
车厢内冷硬的钢铁和管道,开始增殖一般长出了血肉。
起初不过是细小的圆形颗粒,逐渐堆积了起来,很快便完全遮住了管道。
就连车窗和座椅,也覆满了肉粒。
“嘻嘻……”
不知从何时,耳旁响起了阴森瘆人的笑声。
殷长夏身体僵直,赫然看清了前方所有人的肩膀,都悬吊起了两盏灯。
而刚才被声音吸引的人,不自觉的转过了头,想看清声音的来源。
他们刚转头,肩膀处的灯光便就此熄灭。大量生机勃勃的阳气向外飘散,他们的身体也变得消瘦,全都被勒住了脖子一样,不停的抓挠着喉咙,指甲深深刺了进去。
一道道狰狞的血痕,落在了他们脆弱的脖颈上。
“痛……啊啊啊。”
惊恐的目光,粗重的呼吸,以及指甲里累累的血痕。
殷长夏没有回头,拽住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喂!”
而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直接挣脱了殷长夏的手,不断的抓挠着自己的脖颈。
终于到最后,他的脖颈血肉模糊,鲜血沾染在领口处,弄脏了整洁的衣衫。
“救……救我。”
他说这话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惊悚感如细针一般刺激着神经,脚底的松软在提醒着众人,他们登上往生列车,绝不是安全了,而是新一轮的地狱。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冷汗顺着额头砸在了地上,肩膀好像压了两座大山,令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量。
第一排的时瑶正要转头,却被殷长夏厉声阻止:“别转过来!”
时瑶僵在了原地,摆正了自己的身体。
她方才还坐得笔直的谈笑,而如今却微微弯着腰,一种蜷缩的模样。
那是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姿态。
列车内的空气更加难闻了,满是铁锈味,温度也似乎有所下降,呼吸间都沾染了白色雾气。
殷长夏拧眉观察四周,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那些肩膀两盏灯熄灭的活人,全都倒在了列车过道上,开始异样的嚎叫了起来:“啊……啊……”
他们的身体被松软的地面吞噬了进去。
地面打了个饱嗝似的,微微的颤动了两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心脏鼓动得厉害,仿佛单薄的胸膛无法关住它,要从里面破皮而出。
殷长夏:“怎么会这样?”
“往生列车上面的人,难道是疯了吗?他们竟然豢养污染物的残影!”
坐在最前排的那名乘客,突然无法忍耐的开了口。
污染物的残影?
这是末日里的人类,对那些克系怪物的称呼。
生前是污染物,死后便会成为克系怪物。
殷长夏之前也遇到过残影,都是保留了一丝人格的,还未瞧见过这样全凭本能行事的克系怪物。
“呜呜,他们让大批人讨伐重度污染物,就是要把它养到第五号车厢吗?”
殷长夏:“你是谁?”
“猎杀队的郑凡。”
他其实不愿意理会旁人,只不过殷长夏一行人带着队长的女儿小衣。
车内的乘客在听到他说是猎杀队后,表情从惊恐变成了愤怒。
“猎杀队的人不去四号车厢,怎么来了五号车厢?”
“你到底知道什么?列车长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们?”
这其中不乏有玩家,但绝大多数都是里城居民,除却刚才死掉的那些,第五号车厢里还有三四十人。
有一些人从座椅上站起身,想要前去第一排质问郑凡。
然而刚一挪步,便失去了保护,肩膀两处的灯光顿时熄灭,很快便被过道吞了进去。
咕噜。
唐启泽吞咽着口水,没有轻举妄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豢养?”
唐启泽询问着郑凡,“往生列车不是人类最后的净土吗?他们会每年定时定点的从下面选拔新人进入到列车。”
郑凡也是才知道真相,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发出呜咽的声音:“呜……”
这个真相,太难以承受了。
看在他们还抱着小衣的份儿上,郑凡一边崩溃一边诉说道:“现在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而且地面变成这样,离开座位也是死。”
这两件事,刚刚都应验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殷长夏朝着唐启泽使眼色,似乎除了玩家之外,乘客看不见肩膀上的两盏灯。
要不然,早就有人提及这个话题了。
唐启泽:“……”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恐怖啊!
郑凡:“你们抱着小衣,别让她有事。”
看来是有事相求,才会愿意跟他们说话?
殷长夏:“好。”
得到殷长夏的保证,郑凡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他艰难的理清着自己的思绪。
“我们猎杀队都是以猎杀灾难级污染物为目标,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全是重度污染。上面的人会鼓动我们,飞蛾扑火般的讨伐审判之都的污染物。”
“我起初以为,上面的人是坚信,把灾难级的污染物消灭到一定程度,就能再开辟一个车站。”
“然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些通通都是假的。他们讨伐灾难级的污染物,是为了引残魂上列车!”
一听到这是上面的人干的事情,众人的脸色都难看了。
怎、怎会这样?
殷长夏:“引残魂上车有什么好处?”
他果然直击了问题的核心。
郑凡用全身的力气喊出:“根本没有任何的燃料可以让列车行驶整整一年,燃料就是我们自己。”
这话一出,惹得众人震惊万分。
如今这世道,到处都是污染物,根本不可能建立起新的车站。
他们用残魂覆在列车身上,是想让残魂把列车当成身体,不停的向前奔跑。
残魂的极限,便是一年。
所以他们需要下面的人,为他们讨伐新的灾难级污染物,以此来维持列车前行。
这便是真相?
众人的表情满是震惊,脑子完全无法从一团乱麻里理出头绪。
殷长夏:“那他们怎么办?这样做不是会害到他们自己吗?”
郑凡哭着说:“被当成燃料的只有第五号车厢的乘客,接着是第四号车厢,头部乘客根本不会有事!”
殷长夏表情沉了下来,母巢被制作出来,是为了对付污染物。
但神奇的是,污染物待在母巢的身边,才会保持人性。
殷长夏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污染物和污染物对抗,以此来净化外面的土地,好建立起新的车站。
这些只是表面上的借口。
猎杀队先讨伐灾难级污染物,母巢再将灾难级污染物的残魂引诱到列车上。
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一时间车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躁乱的心情。
什么乌托邦?
什么保存人类最纯净的基因?
通通都是狗屁!
所有人都对往生列车的憧憬粉碎,车厢内满是凝重的呼吸声,以及那微弱的哭音。
绝望就此袭来,原以为登上列车就能安全的人们,突然间自毁般的站起身来,看向了背后,使得肩膀上的两盏灯熄灭。
“呜呜呜,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么残酷的事。”
“难道想活下去,不成为燃料,就必须朝列车头部进发吗?”
那些因崩溃而起身的人,很快便被残魂所盯上。
啪叽——
他们就犹如被某样生物切割,残破的身体很快便被走廊的肉壁吞了进去,变成了新的燃料。
玩家全都头皮发麻,呼吸间全是冷气。
上方广播传来了声响:[尊敬的各位乘客,本列车将于一分钟后正式发车。
“该死!他们这是致我们于不顾了吗?”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这简直像是人间惨剧。
在这片嘈杂的声音当中,唐启泽看向了殷长夏:“我们前三排看不到郑玄海和李蛹,要么他们在后排的位置,要么他们不在第五号车厢。怎么办,要先确认吗?”
殷长夏:“……”
他更倾向于郑玄海和李蛹不在第五号车厢。
“没必要现在确认。”
殷长夏压低了声音,“看见前面那扇门了吗?”
那是五号车厢和四号车厢相连的车门,现在仍处于封闭上锁的状态。
唐启泽顺着殷长夏的视线望了过去:“怎么有两个时钟?”
殷长夏:“你仔细看。”
唐启泽看清了那边,最大的红钟显示了时间,这是最重要的指标;蓝钟则是60倒计时,现在已经到了中间。
唐启泽越发觉得古怪:“那是什么意思?”
“红钟是时间,蓝钟是车厢里的死亡人数。”
殷长夏眼神晦暗,“已经死了三十人了,这大概是列车长在借由这东西告诉我们,规定时间内死满60人,就能让我们离开第五号车厢。”
唐启泽恍然大悟,转而又表情难看:“难道李蛹他们,就是借着这个方法,已经去了前面的车厢?”
殷长夏:“只有这一个可能。”
李蛹不可能没登上列车。
而现在殷长夏担心的是,郑玄海和李蛹在同一批。
恐怕郑玄海现在的处境,不比他们好上多少。
唐启泽:“你刚才数过第五号车厢有多少人了吗?”
殷长夏沉默。
唐启泽欲哭无泪:“也对,刚才那么混乱。”
这一路上的逃难,经历了那么多危险,才抵达了列车。自然是会松一口气,哪里顾得上数人数。
想必游戏利用了他们这个心理,才设下了这个环节。
宗昙打了个哈欠,气定神闲的说:“六十七人。”
唐启泽:“!”
人人都紧绷惊恐,唯独宗昙如此松散。
唐启泽没想到宗昙竟然告诉了他,绞尽脑汁的吹着彩虹屁:“您可真是心细如发。”
宗昙晲了他一眼,完全不吃他这套。
本想出言讽刺一两句,身旁的殷长夏却眼神满含笑意的说:“还是老婆厉害。”
宗昙:“……”
这简直是两个威力。
宗昙没有讥讽,反倒心情极好,犹如被捋顺了毛的猛兽。
宗昙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意外的出言提点了唐启泽:“现在别想其他事,还是专注解决眼下的危机。哦对了,你肩膀上有只手。”
唐启泽目光僵硬的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发现果真有一只苍白的手。
它犹如羽毛一样轻盈,让唐启泽没能反映过来。
“啊啊啊!”
宗昙淡淡的说:“聒噪。”
唐启泽被吓得哭,又不敢离开座椅,犹如得了帕金森似的抖动了起来,想要把那只手给抖掉:“我可以,我可以的!”
殷长夏:“……”
怎么这么搞笑?
殷长夏本来还在思考当中,被这样的唐启泽给打断。
后方还有人发出轻笑声,时不时的向前传来,想必是和他们同一批的玩家。
殷长夏憋笑道:“你这样是抖不掉的,就当个装饰品吧。”
唐启泽哭得更大声了:“你别玩儿我了,呜呜呜,怎么它们不敢靠近你?”
宗昙一脸理直气壮:“有我在这里,它们敢?”
唐启泽:“……”
宗大爷,您就不能顺个手,庇护庇护我?
唐启泽浑身都在哆嗦,悄悄挪动着自己的屁/股,想要靠近殷长夏,至少进入宗昙的威慑圈。
哪知道宗昙冷笑着问:“你怕那只手,就不怕我?”
唐启泽立即就坐端正了。
什么该死的镜片,他宁愿眼睛瞎了,也不想看到宗昙。
再看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唐启泽一把辛酸泪:“我还是当个装饰品吧。”
殷长夏:“……噗。”
时瑶:“哈哈哈哈哈。”
殷长夏满含笑意的说:“只要你不回头,那东西不会伤你的。就算有危险,不还有我在吗?”
气氛变得放松,也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候,他们还能笑得出声。
家园里正在观看直播的玩家全都鸦雀无声,这一秒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手脚都僵硬了起来。
他们忽然间不敢再看下去。
若是再继续下去,止不得会生出羡慕的情绪。
“这到底算什么啊?”
“家园里的玩家之间,队伍之间,不应该互相算计争抢吗?”
“熊天意只是护短,其实推举毕冠林,也有想扩大自己势力的意思,就引来了这么多人为他效忠。倘若是殷长夏……”
“你难道想说,殷长夏成为a级玩家后,会比熊天意更吸引人吗?”
无一人答话。
殷长夏的这点特质,以极端的直播方式,彻底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只因为我没见过阳光。
李玖站在直播间,忽然间想起了曾经读过的话,头一回这样感同身受。
此刻人群之中,突然间走进来一个人,站到了他的身后。
“李玖。”
听到了声音后,李玖回过头去,面上满是诧异。
李玖:“怎么是你?”
周围的声音里仍有质疑,但这场游戏结束,无疑将会在家园里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
殷长夏便是激起千层浪的石子。
直播面屏的游戏画面仍在继续,列车发出拟人的呜咽声,乍一听都会觉得那是蒸汽。
殷长夏:“你们看外面!”
列车还未发车,车站内便已经生出了地裂。从中间的站台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向上拱起。
偏偏他们还不能转头,无法观察得更加仔细。
随着蒸汽声响起,列车的车门已经关闭,外面还未上车的乘客,开始痛骂了起来。
他们拍打着车门,哪怕撞坏车门也想上车。
然而车门何其坚固,任由他们怎样冲撞,都无法冲撞进来。
“求求你们开门啊!”
“里城已经充满了毒气,不要留下我们。”
地裂变得更大,终于有东西从裂开的地砖里一涌而出。
殷长夏冷声道:“是巨噬蠕虫。”
这里本就连接下水道,它自然能够破开束缚上来。
之前它被滑落下去的电梯,砸烂了一半身体。巨噬蠕虫只剩下一半的身躯,看那样子分明已经狂化,无法再受母巢影响。
它吞噬着地面,伤口处不断冒出绿色的血液,不停的舞动了起来,企图靠近这辆列车。
里面有克系怪物,外面有巨噬蠕虫。
糟糕了。
与此同时,列车终于发车。
在巨噬蠕虫即将要攀上列车的时候,已经使出了车站。
外面全是惨鸣声,未能登上列车的玩家和里城居民,最后就会是这样的下场。
外面的毒气浓度已经达到10,审判之都即将成为一座死城。
列车行驶出了车站,视线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原来那片乌云只是盘踞在审判之都,离开了这个地方过后,外面便是一片灿烂。
往生列车向着前方的落日而去,即将行驶入一场黑暗之中。
所有活人,开启了大逃亡。
在列车上尚未觉醒的几位玩家,内心生出了许多悲凉:“没有登上列车就会送命,登上列车还是送命,到底要我们如何是好?”
殷长夏终于有时间抚摸心口的羊皮纸,那是游戏赋予考核官的启示之书。
第二次接触这东西了。
三大板块,赫然映入殷长夏的眼帘。
一、参与玩家名单(已收录)。
二、本场游戏怪物(未收录)。
三、可获取的道具清单(一枚b级道具、三枚c级道具、五枚d级道具、十枚e级道具)。
原来进入b级场过后,启示之书也会有变化?
殷长夏想起之前在深渊博物馆的时候,启示之书唯一的作用,便是查看玩家名单。
想到这里,殷长夏集中到了参与玩家名单上面。
[本场游戏共有二十名玩家参加。
[目前存活:十九人。
[名单如下——
[殷长夏、郑玄海、时瑶、时钧、唐启泽。
[裴铮、李蛹。
[蔺明繁、毕冠林、吴值、姜允、瘦猴、曹登。
[耿园、包兴亮、卓黎川、蓝茜、何雨沁、师红菲、阮希(已死亡)。
原来如此。
这么多他方势力的人,参与到了游戏当中。
看来家园那些玩家,都想要试探他的本事,倘若应对不得当,回到家园过后,面临他的便是多方欺辱。
在家园里,向来是实力至上。
殷长夏沉着脸,笑眯眯的做出口型:“别以为我会露出什么破绽。”
想欺负他,没门儿。
直播间里的人还在感叹,不愧是b级场,通关条件也太苛刻了。
他们都拿出了模拟器演练,得到的生存率是756。
本来气氛十分低沉,他们心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或许这次就连b级玩家,都有可能丧命。
然而他们一抬头,便瞧见了殷长夏挑衅似的话。
他在对谁挑衅?
方才的凝重,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们看着殷长夏,纷纷笑出了声。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直播间全是敌人,都想看看他露出脆弱的一面。”
“现在毕冠林直播间的玩家,不都朝咱们这边逃难了?全都是在那一战被他所折服的。还有一些没过来,不就是看在毕冠林手里握着最强棋子吗?也迟早都会被打脸。”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这一幕了。”
“我好可!呜呜呜,鼻血都快流出来了,宝现在浑身湿透,还这么一副逞强的样子。”
“幻/肢都给我看硬了,这是我能看的东西吗?”
殷长夏哪里知道这些,总在以为直播间里的人都要看他出糗。
他选择当唯一考核官,便是向游戏里的所有玩家下了宣战。
这样的举动,是主动增加游戏难度,会引起大量的人的不满也是常理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第五号车厢鱼龙混杂,殷长夏一时间也不敢拿停靠路线出来。
那是唐启泽拼了命才拿到手的东西,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
殷长夏:“你们没觉得,那扇门上有点奇怪吗?”
唐启泽:“?”
殷长夏朝前喊了一声:“蔺明繁,你在第一排离得最近,仔细观察一下上面。”
“这样的摆放顺序,应该一大一小,应该还有一个时钟……”
说完这点过后,蔺明繁突然注意到了细节,“有钉子。”
时瑶和蔺明繁都坐在第一排,而殷长夏他们则是第四排。
以他们的距离,自然能看清门上的古怪。
殷长夏:“找第三个时钟,兴许能靠它来打开机关!”
殷长夏的话,迫使陷入绝望的乘客,有了一丝希望。
但该如何去找?
转头就会出事,他们无法冒险。
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惹火上身。
而后方聚集的雾气更浓了,还在不断吞噬着后排的人,哪怕是他们没有回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听到了一声声的惨鸣。
这些声音,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压迫感一点点袭来,快要让他们喘不了气。
殷长夏:“最后一个挂钟,应该是毒气浓度测量表!”
第三排的毕冠林虚弱的说着风凉话:“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就算是弄清楚了规则,现状也没有任何改变。”
毕冠林的血肉成为了蜘蛛的巢穴,他却和蜘蛛成为了诡异的共生关系。
剧痛无时无刻不在继续,毕冠林却想撑下来,在前面的车厢找到裴铮。
这是裴铮做的手脚,自然得找到裴铮解决。
殷长夏:“有时间说风凉话,不如用你肮脏的手段,让他去找找时钟。”
他指的是卓黎川。
受过污染的卓黎川。
毕冠林的表情越发阴翳:“污染物也是人类,拥有□□,转过头去也是一个死字。让黎川去找第三口挂钟,恐怕……”
殷长夏:“原来是舍不得。”
毕冠林:“……”
他想起殷长夏的身份,还让他无比火大。不过目前更重要的是,如何正确的认知到两边的实力。
到底是李蛹,还是殷长夏?
毕冠林短时间内也无法做出抉择。
再说这么危险的环境,已经有无数外在威胁了,还要和殷长夏闹翻,岂不是自取灭亡?
毕冠林强忍着内心的不爽,艰难的摆出了笑脸:“不如我们暂时合作吧?”
“合作?”
殷长夏听到了可笑的名词,“在我这里,合作应该是条件对等。”
列车行驶进入了一条隧道,殷长夏身上落满了厚重的阴影和黑暗:“你和我……对等?”
毕冠林心口发紧。
然而他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的确不对等。
蜘蛛栖居在他的血肉之中,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听到了裴铮的声音。
为什么?
他分明已经得到了最强的棋子。
裴铮竟然利用他,来监听殷长夏!
毕冠林望着身侧的卓黎川:“黎川,不要转头,尽量去找找第三口挂钟。”
卓黎川知晓这样的关心不过是镜花水月,毕冠林只在乎他辛苦培养出的棋子。
他现在受了旁人的算计,便如救命稻草一般拽着他。
这样立场转换,让卓黎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然而这些,都是殷长夏带来的。
纵然对方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这样卑微、被人伤害、殴打、嫌弃的人,竟然也有一日能够骑在加害者的头上。
卓黎川吸收了灾难级污染物的能量,后脑勺缓缓开出了一个眼球,小心翼翼的凝视着后方。
“找到了。”
毕冠林追问:“在哪儿?”
卓黎川:“最后一排的座椅上。”
糟糕了。
现在无法离开座椅,这就是规则。
该如何取得后面的时钟,打开通往四号车厢的车门?
索性杀满60人,让车门直接打开吧。
刚这么想,毕冠林的身上便有无数寒气涌了上来,直逼他的心脏:[这样做就没意思了,你想打扰我看夏夏破局?
毕冠林:“……”
他的面色扭曲,无法理解‘裴铮’的古怪兴趣。
这声音听上去温润,却掩不住内里的高高在上。
算计他花了这么多的代价和力气,竟然只是为了监控殷长夏?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这些屈辱百倍的报复殷长夏。
毕冠林被逼得询问殷长夏,好声好气的问:“现在的确没别的办法了,你看红钟上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只剩下十分钟了。”
殷长夏:“谁说没办法?”
毕冠林睁大了眼,本想追问下去。
然而列车却猛地朝上抖动了几下,差一点让他们离开座椅。
好几人因为没坐稳,身体东倒西歪,当场送了命。
发生什么事了?
殷长夏:“看来巨噬蠕虫追上来了。”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是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
逃脱险境之后,再一次陷入危险,使得神经比之前还要紧绷。
毕冠林心都提紧:“快告诉我拿第三口挂钟的办法!”
殷长夏没有回话,反倒是前方的蔺明繁突然道了句:“加入污染物阵营。”
什么?
蔺明繁:“唯有污染物阵营,才能离开椅子,可以起身活动。”
毕冠林:“你用什么来证明?”
蔺明繁:“我刚才就不小心离开了椅子,还要什么证明吗?”
殷长夏于他们所有人,都是刀尖舔蜜。
最具有诱惑的东西,往往也藏着危机。
这声音是如此清晰,撞入众人的耳朵当中。
殷长夏的耳旁响起了重重叠叠的声音,争先恐后的卷来,唯恐自己落到后面。
[玩家耿园……
[玩家包兴亮……
[玩家瘦猴……
所有的声音汇聚到最后,形成一行极具压迫性的血淋淋的大字——
[请求加入污染物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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