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5月27日,西线,第五军预备第二十步兵师防线上空,巨大的“西方司直指一号”指挥飞艇中,一周前刚刚被晋升为大将的方面军司令官钟夏火踌躇满志地面对着一干参谋,指关节摁得喀喀作响。
“就是这里,关键在这里,这里是敌人的主攻方向,你们看,蚂蚁一样密的俄国人……禁卫军的左右两路支队从两边一包抄,第五军再往前一挺,准能给他们包个大饺子!有没有许魂左路军的消息?还没有?太慢了!催一下!钱梓辰的右路军呢?不行不行,慢得跟猪似的,告诉他们,行动要狠、快、准,要像热刀切冻猪油一样,一口气把敌人切开,挺进到第五军当面之敌的侧后方,我们要打一个大的歼灭战,决不可以心慈手软,顾忌损失更是要不得,养禁卫军是干什么吃的?就是用来打大仗硬仗恶仗的!邓参谋长,你来一下……”
在天上指挥战斗的将军免不了有些飘飘欲仙,毕竟这里是两千公尺的空中,一腾云驾雾,孙猴子,玉皇大帝什么的感觉就来了。
战场是单向透明的,敌人没有制空能力,以这样的认识为前提,即便把方面军司令部搬到敌人的上空也没什么不妥。
“报告长官,左舷后下方一艘飞艇低速接近中。”
艇长如是向钟夏火报告时,大将阁下根本没当回事,满不在乎地指示道:“你看着办吧。”
“是,信号员,向来艇发信号,询问部队番号。”
奉艇长指示,一名飞行中士操作左舷的信号灯以莫尔斯码向来艇发出了询问。
三分钟过去了,来艇毫无反应。
疑惑的艇长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来艇,发现该艇外形与军内在役的几种作战飞艇均不符合,艇身上也没有华军浮空部队常用的巨幅金龙驾云标志,更关键的是,对方的艇尾居然悬挂着一面三角形的圣安德烈旗!
“是敌军飞艇!全艇警戒!”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谁也没想到开战以来与俄军飞艇的第一次遭遇会发生在这艘搭载方面军司令官的专用指挥飞艇上,为了搭载大功率无线电和其他指挥设备,由“强云”重型攻击飞艇改装而来的“西方司直指一号”早已拆除了包括艇载重机枪在内的所有武器设备。
“抛下全部压舱,引擎最大功率,转向东南,顺风航行!”
艇长还算清醒,及时下达回避的命令,他可不敢拿方面军司令官的性命来冒险。
回过神来的钟夏火立即下令:“把救生武器都拿出来!全员武装!备战!”
所谓救生武器,主要是出于飞艇坠落到敌占区时为乘员提供自卫能力的考虑,在指挥舱一侧的救生武器柜中放置了一挺备有五个弹鼓的轻机枪、六枝各备弹五十发的步枪和十二枚木柄手榴弹。
众人手忙脚乱地取出武器,钟夏火亲自取了那挺机枪,装好弹鼓,命参谋长邓简上将打开飞艇吊舱左舷前方的舱门,两膝顶住门扉,双手把枪,冲着距离不到五百公尺的俄国飞艇就是一梭子。
五十发子弹在空气中不值一提地消失得干干净净,钟夏火正要回身换弹鼓,对方吊舱右舷外侧的一挺重机枪喷出了火舌,子弹扑扑扑地打穿了“强云”的木制吊舱,大大小小的木屑在舱内飞舞得如同雪崩,其中一根尖利的木刺扎入了钟夏火贴身副官姜子昌中校的右眼,造成了有史以来人类之间第一次空战的惟一人员损失。
“压舱——抛下作业完毕!”
随着总重两吨半的五十枚压舱水袋一次性抛空,“强云”飞艇迅速爬升到三千五百公尺,六台北洋重工h-9c型180马力航空引擎发出的强大动力加上飞艇转入顺风航行,“强云”以110公里的时速疾弛而去,俄军飞艇被远远地抛在了后下方。
一小时后,“西方司直指一号”降落在彼德罗夫斯克,走下飞艇的钟夏火第一句话就是:“妈的,欺负我们只有轻机枪,来人,给我弄十挺重机枪和十门五七山炮过来,我要把这艘飞艇改造成空中战列舰!”
两个月后,这艘飞艇改名为“浮空战舰五号”,每舷装设4挺重机枪和2门30倍径37毫米海军炮,枪炮均设有装甲防盾,另外在引擎舱和驾驶舱也加装了轻装甲,摇身一变,成为世界上第一艘浮空装甲炮舰!这是后话不提。
当天,钟夏火大将的心情并没有被这次意外事件所惊扰,吃过午餐后,他先前往方面军总医院看望受伤的副官姜子昌,接着前往彼德罗夫斯克机场,不顾参谋长邓简的劝说,独自搭乘一架fjzl-5“大风”联络机前往位于新伊利因斯克的第5军司令部,在那里,他没有见到第5军司令官赵民河中将。
“赵司令官呢?”
“他去二十师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在那里。”
一番辗转之后,钟夏火找到了赵民河。
“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将阁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敌人赶回去。”赵民河平静地应道。
“你指挥的是一个军,而不仅是第二十师。”
“这个师受到的压力最大,三天之内,二十师被打退了三次,它已经濒临崩溃,昨天晚上我亲自带一个旅前来支援,可是今天我们遭到了敌人更凶猛的进攻,请阁下亲自来看吧。”赵民河呈上了望远镜。
虽然在空中已经看过了这里的情况,然而在地面上与敌人正面相对毕竟是另外一回事,钟夏火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望远镜。
两位将军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高大的土岭,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观察到纵宽十余公里的战场,在他们身边,步兵和骑兵一拨拨从后方开来,增援到火线上去,前方又源源不断地将伤员后送。火线上,炮弹炸起的尘土和硝烟不断吞噬着尽可能多的空间,密集的俄军步骑兵在炮火支援下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声势浩大的冲击,每次都几乎冲过了标志着华军防御线的一道小溪,最终却都在华军预备队的反击下溃退回去,溪草之间,遍是人马尸体。
“这里的师长是谁?”钟夏火问。
“少将薛福贵,他到第六十旅督战去了,那里是战况最险恶的地方。”
“把他召回师部,你跟我回军部,他的任务是守住这条防线,你的任务是指挥第五军反攻。”
“反攻?真的可以开始反攻了吗?”赵民河兴奋起来。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要你用第二十师牵制住尽可能多的敌人,而将另外两个师的主力保存起来,一待禁卫军迂回到敌第6集团军的侧后,你的第5军立即从正面发起有力反击,力求合围敌第6集团军主力,进而直接威胁乌兰乌德。”
“您的意思是,要把禁卫军主力投入对敌第4集团军的攻击?其他各军受到的压力也不小,难道要放弃他们?”
“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全力摧毁第6集团军后,乌兰乌德必然门户大开,敌军就不得不放弃其他各路的进击而回援中路,我们便可以为赤塔要塞的攻略争取时间,待赤塔攻克以后,第1军和朝鲜集团军一回到战线上来,俄军就更无取胜的可能了。”
“明白,属下必皆尽所能以实现司令官之战略!”从基层历经百战而爬到这个位子上的赵民河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做,而这也正是刘云提拔他的理由。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炮声隆隆滚来,俄军新一轮的攻势开始了。
死神还有许多时间收割许多无知无觉的廉价生命。
预备第二十步兵师还将在血泊里浸泡三天——虽然之前的三天里他们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员。
三百六十公里外的赤塔,华军第一野战军和朝鲜集团军已经在血泊中浸泡了超过一星期。
自五月十九日发起总攻以来,赵飞雪中将指挥的赤塔攻略部队伤亡数目居高不下,一星期内,华军第一军及朝鲜集团军共阵亡近8000人,伤23000人,要塞却巍然不动。
新的三波次进攻方法仅在攻取敌堡垒前沿阵地时有效,随着进攻的深入,面对几乎无法逾越的深沟高垒和密密麻麻的复合障碍群,“亚洲人的肢体和衣料碎片鲜艳地挂满了钢筋混凝土堡垒前的铁丝网”。
距离大本营规定的时限只剩下三天了。
攻略部队参谋长秦飞叶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赵飞雪却还在司令部的大堂上悠哉悠哉地品茶。
“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喝茶!到了时限还没拿下要塞的话,武威公发起威来,我们的脑袋就危险了!”
“我们还有生力军,敌人却已经到极限了。”
面对随意拿生死吆喝的秦飞叶,赵飞雪仍旧是一副欠揍的懒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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