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北三千三百公里外,位于巴尔喀什湖东端的华军铁路枢纽——阿克斗卡,一座大门旁挂着“东欧方面战区司令部”牌子的三层小楼中,首任战区司令长官王直元帅那如狼似鹰的目光,正从面前几位将军的脸上迅速扫过。
右手边第一个位置,那位身材瘦高、高鼻明眸、神态悠然的陆军大将,乃是接替王直担任北方方面军司令官的赵飞雪。虽说已经年过五十,年轻时美男子的遗迹却尚未风化殆尽,加上他天性乐观,乍看上去就像是三十来岁的人,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他是长桌旁最年轻的将军。
赵飞雪对面,另一位虎背熊腰、面目粗悍、神情傲然的大将,则是接替现任总参谋长梁天河出任中亚方面军司令官的肖烈日。虽然只比赵飞雪小一岁,脸上的横肉、额上的皱纹以及两鬓的白发,却让他看起来倒像是比赵飞雪长了一辈。
赵飞雪的右侧,端坐着他的参谋长秦飞叶上将,以及配属北方方面军的第1航空集团司令官——梁万天中将,还有配属中亚方面军的第2航空集团司令官——方永杨中将。
肖烈日的左侧,除了他的参谋长胡惊怖上将,还有新近就任的里海东岸集群司令——冷泉叶上将,以及里海南岸集群司令——严猛上将。
长桌的另一头,端坐着随同王直出任战区参谋长的向蓝上将。
朝桌子对面的老搭档微微一点头,王直表情阴沉地开口道:“大本营的命令,向参谋长刚才已经读过了,作战延期是不可能了,九月十五号之前,本战区必须发动全面进攻,作战代号‘安西’。今天是九月八号,距离大本营的最后期限还有一个星期,你们还有什么困难,现在就提出来,战区能解决的,尽量解决,不能解决的,自己想办法。绝不允许在作战开始后,再来给我找借口、提要求。”
听罢,赵飞雪与肖烈日四目相对,缄默不语,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诉苦,好显出自己这边的淡定从容。
王直看在眼中,却也不好揭穿,于是朝向蓝使了个眼色,向蓝会意一笑,点名道:“秦参谋长,先说说你们北方军的情况吧。”
早在亚俄战争时便做过赵飞雪第一军团参谋长的秦飞叶,长得浓眉大耳、脸上棱角分明,这次战争开场时,任东北方面军参谋长,辅佐张一叶大将指挥三个集团军四十七万人,自西向东横扫贝加尔湖以东战线——当时赵飞雪指挥的第3集团军就在其中。
东北方面军撤销后,秦飞叶历任第2集团军参谋长、司令官,后调任东西伯利亚军政总监部,在总监肖烈日之下任主管扫荡作战的第一副监,以最多时不过两三万人的机动兵力,利用比其他地方短暂得多的两个夏季,分路扫荡了南起贝加尔湖、北至北冰洋、西达叶尼塞河、东抵白令海的数百万平方公里冻土地带。经过数百场大小战斗,歼灭了数以万计的俄军残兵以及顽固武装分子,将数十万依靠渔猎、采矿生活的土著居民跟哥萨克移民,纳入了帝国军事管制的秩序中。
如今,东西伯利亚军政总监部也已经不复存在,相隔十年之后,再次成为老搭档赵飞雪的参谋长,秦飞叶的心中泛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听到向蓝点名,秦飞叶不敢敷衍,“唰”地一声起立道:“是,那我就简要说明一下,本方面军的现状,以及面临的主要困难。”
“坐下说话吧。”
王直说着,捧起茶杯,提起盖子吹吹气,啜了两口。
秦飞叶低头一鞠躬,遵命落座。
“谢司令长官……北方方面军现下辖三个集团军,共十二个重装步兵师跟三个骑兵军,另直辖一个装甲军、两个轻步兵师跟三个骑兵旅。加上战区临时配属的四个轻步兵师,合计十八个步兵师、四个装甲旅跟十二个骑兵旅,另有军、集团军、方面军直属单位若干。”
“按正常编制,全军应有五十六万人、一千八百门大炮跟四百部战车。此外,方面军配属的第1航空集团,年中以来经过多次抽调,目前还保有二十个中队的规模,按编制应有各式飞机一百八十九架。
“不过,这些还都是纸面上的数字。由于西伯利亚铁路的修复改造工程进度缓慢,加上大本营将突破俄军防线的期望完全放在了中亚方面,北方方面军所属各部不但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原有的状态较好的装备,连同经验丰富的军官跟单位,陆陆续续被调走,导致全军的实际兵力远低于编制水平。”
“目前,方面军实际可用的兵力不到四十五万人,大炮不过一千两百门,战车一百五十部,飞机一百二十架。”
“比起兵力不足,补给才是大问题,由于骡马跟卡车都严重不足,从铁路终点站到前线兵站之间的运输时断时续,在维持前线人马的生存需要之后,已经很难为一次进攻战役囤积足够的物资。”
“一旦补给线迅速拉长,如果不能及时增加骡马跟卡车的保有量,前线部队将不得不分派大量兵力就地强征给养,这必将加剧当地居民之敌意,同时涣散我军之军纪……”
“最后,由于之前本方面军过于专注跟中亚方面军的会师,兵力跟物资几乎完全投入到车里雅宾斯克方向,忽视了新西伯利亚到车里雅宾斯克一线之北、鄂毕河以西以南地区的扫荡工作。”
“自‘屠熊’作战以来,俄军骑兵别动队频繁从叶卡捷琳堡、秋明、托博尔斯克等地出击,穿过我军难以严密布防的沼泽森林地带,对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展开游击式的破袭。事实证明,单靠西伯利亚守备区的力量,已经无法有效保护新西伯利亚到车里雅宾斯克之间一千三百公里长的铁路线,为确保全军的生命线,方面军不得不时常抽调前线兵力回防铁路沿线。”
“在方面军投入全面进攻之前,如果不彻底解除这一来自侧翼的威胁,那就等于是在已有的困难之上,又埋下了一颗足以令全军雪上加霜的定时炸弹。”
“综上所述,职下认为,北方方面军还没准备好进行一场突破性的进攻战役。”
听完秦飞叶的陈述,向蓝与王直对视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向蓝便态度和蔼、语气坚决地回应道:“跟上次作战一样,中亚方面军才是主攻部队,是抡起来砸骨头的锤子,是要从乌拉尔河抡起到伏尔加河,再结结实实砸回乌拉尔山的。”
“你们北方方面军则是用来放骨头的砧板,不必也不能乱动。你们的任务是像胶水一样黏住车里雅宾斯克以西、乌法以东的俄军重兵集团,让他们既不能向南增援奥伦堡的俄军,又不能向西撤退到萨马拉。战区司令部认为,你们现有的兵力跟补给能力,正适合进行这种程度的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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