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心急,贺州直接撕开信封一角,展开瞬间相熟知青围着一起欣赏,甚至有人读出来。
当然,读到“狐狸精”立刻噤声。
周杏眼睫湿润:“阿姨是不喜欢——”
贺州原本怔愣着,听到姑娘哭腔忙不迭安慰,再撕碎信朝天一扔:“他们是不清楚情况,别管……”
碎纸屑纷纷扬扬,像是雪花围拢着相望的俩人,莫名有一种苦情恋人的味道……
而雪花外,江娴静静观望,只轻声细语问林军两句话,再带着自己的包裹离开,宛若雨里静立的一株丁香,虽文弱自有傲骨。
虽是世交,可蠢人不值。
李珍珠双手环胸朝周杏翻一个大白眼 ,暗暗吐槽。
哭哭哭,以前咋不知道周杏眼泪跟夏天的河一样“唰唰”流,一点都不敞亮。
然后,她瞥一眼身侧戴眼镜青年,不解问:“你不是要拿包裹吗?”
“嗯。”
杜瀚扶一扶眼镜,再挤到里面问:“林同志,请问有杜瀚的包裹吗?”
“杜瀚,你等等啊……有。”
林军取出一个扁包裹递给他。杜瀚瞧着四四方方的盒子眼睛骤亮,里面尽是欣喜。忽然,手臂被拍一拍。
圆脸姑娘用锄头撑着下巴,好奇问:“里面是啥?”
“前段时间托朋友买的书。”
“书,戴眼镜的人果然都是书呆。”
李珍珠自言自语两句,再招手:“走吧,剩一亩地没播种呢。”
“谢谢李同志。”
杜瀚瞥着姑娘乌黑亮丽的两根辫子一蹦一跳,长腿迈步跟上,声音温润:“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完不成早上任务。等算工分,我请李同志到国营饭店吃一顿吧。”
“说真的?”
“嗯,李同志天天帮忙,要是不请一顿反而显得我没良心。”
“你真是个好人……”
村里包裹就一些,信倒是有不少,知青几乎都有家信。而且一些家里参军士兵同样寄信回家。
而那两个木箱显眼,引得老知青问:“自行车后座绑着的两个大木箱是新装备吗,重不重啊?”
“不是,是李毓同志的包裹。”
“李毓?”
周围人愕然瞧着两个大木箱,刚想离开的周杏都怔一秒,而有些知青直接照着包裹上的信息读。
“寄件人:陈何,寄件地址:华囯研究院,收件人李毓……”
“等等,华囯研究院?”
“……”
周围鸦雀无声,哪怕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普通人不懂华囯研究院,可知青清楚,一时间不知道表达自己的震撼。
半晌,有人开口:“假的吧。”
“李毓是s县普通农民,咋跟华囯研究院扯上搭上线的?”
“是啊,一个初中毕业高中都没上的人,居然认识华囯研究院的人,简直天方夜谭。”
“难道是新农具?”
“……”
围观者信跟不信掺半,而不信者一个个义愤填膺,眼里妒忌明晃晃,木箱包裹像是照亮人心一把鬼火。
林军不清楚原委,不予评价。
随着前来询问的人逐增,有的意兴阑珊而离,有的则兴高采烈而归。
李村的包裹渐少,林军看向田野,伸手作喇叭状置于唇前喊:“李毓,有你的包裹!”
“李毓,有你的包裹……”
“李毓……”
天蓝云闲,远方冒苗田野无尽,劳作者听到声音举目环顾一圈,再继续干活。
生产队天天有任务,而且责任到人,唯有顺利完成当天任务的人才能到公社食堂用餐,他们可不想饿肚子。
男生盘腿悠闲坐着,草帽戴得歪歪斜斜,一双眼睛看看天,风吹薄衫猎猎鼓风,勾勒清瘦腰肢……
他瞥一眼隔壁有样学样的小家伙,再看看绕着两人转的嫩黄鸡崽。
“李毓,有你的包裹!”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像是隔着一层云,沈裕半阖眼远眺,村道里似乎有一条军绿身影招手。
“……包裹。”
听闻后面两字,他总算明白发生发生啥事,伸手温柔摸摸乐乐脑袋:“走吧,看看邮递员叔叔要干嘛。”
“嗯,九九。”
乐乐装模作样把种子塞回田里,再拍拍手里土,再捉着面前人的裤腿一步步走。因年龄小,戴帽男生刻意慢慢走,乐乐一双小短腿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哎呀。”
半路,乐乐忽然踉跄摔倒,白嫩小手撑着地面:“痛痛。”
“呼呼,痛痛飞走。”
林军接连喊三声,视野里出现一道清瘦身影。
男生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年画娃娃,微风荡漾衣摆,发丝微扬……
想瞧木箱东西的村民特意指着李毓介绍:“林同志,瞧见那人了吗?那就是李毓,全村最俊的男娃。”
“谢谢乡亲。”
林军说完,视野里的男生跟小孩已到面前,娃娃手里甚至抱着一只小鸡崽。而男生淡定道。
“同志您好,我是李毓。”
“你好。”
寒暄两句,林军指指两个木箱,再从防水袋里抽出一封信:“您看看,一封信,两个木箱包裹。”
“谢谢。”
沈裕瞧见上面寄信人那一行的陈何两字,瞬间猜到盒里东西。他放下乐乐,再掂量两下一箱书的重量。
木箱沉甸甸,而且自己带着乐乐,他一双清透瞳眸望向田野。
“三——”
“姐”字喉咙里滚两圈,男生看到隔着几百米距离弯腰直乐的李珍珠,隔壁是一名杜瀚的知青。
“……”
两者氛围自然而和谐,貌似郎有情妾有意……
沈裕默然,脑海浮现春天李珍珠说的那一句话:喜欢弱弱的,好看的。
“难怪。”
杜瀚外表真是弱弱的清秀书生,满身书卷气。
李珍珠是一个正常的向往爱情跟婚姻的普通姑娘,若能碰见两情相悦者共度一生是好事,只要不牵扯到性命诸事顺其自然即可。
哪怕最后选错,只要自己地位高总能作为家人的靠山,想离就离。
人生的方向盘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李珍珠注定栽知青手上?
“九九。”
裤脚被扯一扯,沈裕安抚摸摸乐乐脑袋,再问:“同志,我带着娃娃不方便,包裹可以直接送到我家里吗?”
“当然。”
一行三人有说有笑离开,车声“铃铃铃”,田里李富贵瞧着车尾座两口木箱,眼神幽暗。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