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银湛细细打量着少年，见他明明五官青涩，眼神纯净，可言谈举止中却透出一丝圆滑稳重。
最令他隐隐不安的，是那少年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竟有些邪魅之气。
他回头望了眼轩辕珏，见他眉头轻蹙，显然与自己感受相同。
银湛沉吟一瞬，“却不知这位小郎君将我叫住，有何事？”
慕明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晚辈有一事，想请教前辈！”
“讲。”
“自古以来，灵兽可以修成人形，也可以修炼人族的修灵之术，却不知吾等凡人，可否修炼灵兽之法术？”
这一发问，令在场众人皆惊，还有些宗门的神者对此嗤之以鼻。
“真是笑话，兽族拼命想做人，哪有人主动去做兽！”
轩辕珏打量着慕明，慕明却一脸坦然。
“这少年身为鬼宗弟子，身上不见鬼气，反而透着几分祥瑞，难道......”
轩辕珏回头看向银湛，从银湛的目光中，他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灵兽之间，对同类的灵魂气息最是敏感，银湛以灵识扫视，竟察觉到慕明身上有血脉尊贵的灵兽之魂。
银湛转头看向龚驰，传音问道：“是白泽吗？”
龚驰转头，传音回道：“是，却不止是！”
血脉威压一分分施加在龚驰的身上，原本老神在在的他开始招架不住，最终霍然跪伏在地。
众人见状皆惊，只听龚驰艰难道：“请无冕帝尊恕罪，稍后定向您禀报清楚！”
银湛一挥袖，撤去了对龚驰的威压，淡淡道：“你这般自作主张，是要好好给我个交代！”
在场的宗门中人面色难看起来，他们一直以为银湛是凭借与轩辕珏之间的亲厚才成为无冕之帝，今日才明白，银湛的血脉尊贵，不亚于轩辕珏。
轩辕珏叹了口气，向银湛使了个眼色。
银湛只得转头对慕明没好气道：“别人自是不能修炼灵兽秘术，你倒是可以！”
身上有神兽精魂的人，自然可以，两千年前的“金惜梦”不就是个例子吗？
慕明面露喜色，当即跪倒在地，“晚辈求拜帝尊为师！”
“什，什么？”银湛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是要重修白泽的肉身血脉。
轩辕珏与银湛的目光又一次交汇，轩辕珏叹了口气，“这是我欠他的，倒要辛苦兄长了。”
银湛摊摊手，“无妨，于我而言，也是个机会！”
万年来，灵兽始终低人族一头，如今慕明能拜师于他，也算是个将灵兽与人族置于平起平坐的契机。
说罢，他转身离去，“朝神会结束后，与鬼师同来帝阁吧！”
高卓看着小玄的背影，面露思索之色。
········
银湛带着小玄先行回了帝阁。
一进门，他便嘱咐小厮为小玄准备鲜果和茶点。
“伯伯，在砥山是不是有许多鲜果吃？”小玄啃着甜甜的果子，笑问道。
银湛取出一方帕子为她拭去唇角果汁，“那是自然，从前你......”
小玄抬眸，疑惑地眨眨眼，“嗯？”
“呃，从前我为了一只馋狐狸，跑到砥山深处去与灵树们大战了一场，才摘了些灵果回来给她解馋！”银湛轻笑，“尽管遍体鳞伤，那却是我最开怀的一段日子！”
“伯伯，那只馋狐狸，是你的伴侣吗？”小玄见他面露怀念之色，便大胆地猜测。
银湛望向她，眼中闪过眷恋，却摇摇头，“不是，但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挚友！”
“哦......”小玄点点头，“那她现在还在砥山吗？”
银湛又摇头，“没有，早就不在了。”
小玄好奇，正欲再问，银湛却开口打断，“对了小玄，今日我收的弟子，你觉得如何？”
“如何？”小玄挠挠头，“伯伯，我哪能看出什么，就是觉得这位小哥，生得好看！”
银湛闻言，唬着脸问：“怎的？比我和你师父还好看？”
小玄忙连连摆手，“自然没有伯伯和师父好看！”
“呵呵，”银湛被她逗笑，“那你说说，我与你师父，谁好看？”
“嗯......”小玄果然认真地想着，“你们，这我可比不出来，只是师父的黑发比伯伯的银发显得年轻些！”
银湛一阵哀嚎，看向门口道：“你都听见了，可高兴了吧？”
“伯伯，你在跟谁......呀！师父！”
小玄正啃着果子，奇怪银湛在同谁说话，见轩辕珏从门外进来，登时吓得果子都扔了。
轩辕珏噙着笑意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龚驰和慕明。
小玄更加窘迫，敢情刚才自己说的，这三人全都听了去。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轩辕珏身边，“师父......”
轩辕珏笑望她一眼，有意长叹一声，“你银湛伯伯引以为傲的银发，总是被人家嫌弃！”
龚驰身边，慕明面色沉静地立在那里，见小玄好奇地目光投来，他回报以一个和煦的笑容。
“嗯哼！”银湛清了清嗓子，慕明乖觉地收回了定在小玄身上的视线。
“晚辈慕明，拜见无冕帝尊！”
不同于先前的俯身礼，慕明直接上前对银湛行了叩首礼。
银湛叹息，“快起来吧，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慕明起身，轩辕珏便叫众人落座。
“此事却是小人先斩后奏，可小人也是心急于复活舍弟，还请两位帝尊见谅！”龚驰说着，看了眼小玄。
轩辕珏会意，“小玄，你先回房修炼吧！”
小玄点点头，退了出去。
龚驰这才将慕明的身份说与两人。
这两千年来，龚驰一直在努力招魂，希望能将乔凌的魂魄追回。
奈何献祭的力量实在霸道，龚驰苦心孤诣，最终只找回乔凌的一魂一魄。
他一直将这魂魄寄宿于他为乔凌寻来的一具躯体上，便是开聚盛典时跟在他身边、头戴帷帽之人。
原本龚驰已然要放弃，见到小玄的那一刻他又灵光一现，想起了家族中的一个古老招魂术。
从前龚驰所用的招魂术，是以他与乔凌的亲缘之血为引，召唤乔凌的残魂。
可这古老招魂秘术，却是以死者生前执念为引，用到的便是小玄的那一缕青丝。
这一秘术果然招来了乔凌的又一魄，可也招来对前世玄明用情至深的其他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