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扬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因为对方去年出版了一本自传,而且还卖得挺火的。
甚至林卓韵都买了这书,还跟宋维扬探讨故事的可信度。
这个油腻老男人,名叫李春品。
李春品患有糖尿病,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一直在那儿涮白菜叶。他感觉宋维扬的态度有些不欢迎,问道:“你也认为我的生平遭遇,都是瞎编出来的?”
“半真半假吧。”宋维扬说。
李春品顿时就笑了:“不愧是首富,看问题很有水平。谁还不说点假话啊,谁又能总说假话?我平时也上网,有些网友说我洗黑钱,有些网友说我是文物贩子。我的钱要真是来路不正,五年前那个案子就进去了。那可是国宝盗卖案,我买了十多件顶级国宝,而且闹得全国皆知,真有罪谁给我兜得住?”
宋维扬道:“你拍下我的晚宴,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春品道:“跟人说说话,我喜欢跟人说话,是掏心窝子那种。你已经是全球富豪了,不可能挖空心思算计我,在没有利益关系的前提下,跟你说话肯定很自在。”
“我有点相信你的故事了,”宋维扬笑道,“花1100万拍晚餐,就为了跟我聊天。你从美国富婆手里到底继承了多少钱?”
李春品说:“大概1亿美元的现金,还有一些西方古董,这些古董被估值好几亿。至于老太太在美国的固定资产,我都没要,送给她的兄弟姊妹了。老太太的亲人不服,当时跟我打官司。我手里不仅有遗嘱,就算没有遗嘱也是我的,他们不可能告赢我。但我还是把固定资产给他们了,太麻烦,没必要闹那么僵。”
“报纸上说你继承了70亿。”宋维扬道。
李春品笑道:“把那些古董的价值也算上,折成人民币确实有好几十亿。但现金只有1亿美元,而且那些古董我也不打算卖,因为我本来就喜欢收藏古董。”
宋维扬道:“据我了解,美国的遗产税最高达到55%,你当时交了多少遗产税?”
李春品说:“我跟老太太是夫妻关系,而且我已经移民美国了,继承妻子遗产的时候享有无限婚姻扣减。不用交遗产税的。”
宋维扬懒得再试探真假:“行吧,想说什么随便聊。我老婆买了你那本自传,不过我没怎么看,也不太清楚你的故事。”
“那本自传,有些内容是假的,是作者添油加醋写上去的,”李春品笑道,“卖书赚的钱我也没拿,连书名都不是我起的。那书叫《忏悔无门》,我有什么好忏悔的?”
四个小家伙一直默默旁听,方彩萍突然惊叫起来,指着李春品:“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跟美国老太太结婚,继承了亿万家产的那个男人!”
“是我,”李春品笑了笑,开始讲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他已经讲了很多遍,而且每次都有少许差别,自己说的话经常对不上号,“我是高干子弟,父亲老红军,母亲老八路。人道洪流的时候我读初中,父母都不在身边,怕我跟人学坏了,就把我送去一个朋友家寄住。我跟那家人的女儿恋爱了,很纯洁,就拉拉手,连嘴都没亲过。那是我的初恋,然后我18岁参军,在贵省当工程兵打山洞。”
宋维扬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没有插话。
“我们响应伟人号召,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在大山里打山洞建机场,”李春品已经打开话匣子,“我是四班的班长,我们前面的三班,打到哑炮爆炸塌方了,整个班都被砸死在里面。我们把人挖出来的时候,战士们的雨衣,跟骨头、血肉、泥石都黏在一起,死得太惨了。后来我们三班也遇上了,幸好塌方之后没砸到我们,只是把坑道给堵了。我就带着班里的战士背语录,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排除万难,争取胜利!背着背着就昏过去了,因为里面没氧气了。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被抬出来。当时周围全是人,有部队的战友,还有山里的老百姓。那些老百姓为了救我们,有些直接用手挖,手指都挖断了。”
宋维扬笑了笑,这段故事应该百分之百真实,李春品没必要瞎编这个。
“我为什么现在到处捐款做慈善,就是要报恩。我捐的第一笔款,是十多年前京郊爆发泥石流,捐20万给十多户老百姓修房子,还给他们买了家具家电。我当年的那些战友,能联系的都联系到了,每年都要聚会,我给战友们每人每年发20万!大家都很高兴,都很喜欢我。”李春品说这话时眉开眼笑,语气特别自豪。
郭锐此时抱着笔记本电脑,插上无线网卡,开始搜索李春品的相关资料。
李春品继续说:“我当了不到十年兵,1977年转业到北影厂保卫科。厂里的导演们进进出出,觉得我长得像混血儿,就打算让我去演电影,专门演外国人。我为了抓住机会,还专门去做整形手术,把自己的鼻梁垫高。”
“那个时候就有整形手术了?”郑勇惊讶道。
“有,”李春品点头道,“在医院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护士。她认为我条件不错,我也觉得她挺漂亮,就谈上恋爱了。结果她是有男朋友的,还被她男朋友知道了。我们约好去动物园谈判,我带了20多个人,她男朋友带了10多个人。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我们人多,把对方打得很惨。然后,我被开除党籍,被开除厂籍,被发配到津门的农场去劳动改造。”
豆豆问:“那个时候很严重吧?”
李春品道:“很严重,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幸好农场的医生很同情我,帮我开假证明,说我有传染病,农场让我回京城去保外就医。我回到家里,父亲跟我商量,让我搬出去住。搬出去住的说法很委婉,其实是让我跟家里断绝一切关系。因为我爸当时要升官了,我还有四个妹妹,有的在工作,有的准备考大学。那个时候政审很严格,家里出了个劳教分子,升官、分房子、考大学全都要受影响。”
宋维扬笑道:“这个确实,我爸当年考大学,就是政审不过关。”
李春品说:“我搬到一个只有七平米的小房子里,水电费我爸帮我交,生活费需要我自己解决。我这种情况找不到工作,没钱没粮票没菜票,最惨的时候靠邻居一碗饭两碗饭的施舍过日子。”
郭锐放下电脑:“那你怎么遇到美国老太太的?”
“你听我讲,不要打岔,”李春品有些不高兴,“在遇到老太太之前,我又谈恋爱了,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她知道我被劳教之后,不仅没嫌弃我,还凑了一千块钱给我治病。我当时真得传染病了,肝炎,又没法公费医疗。我把当兵时的军大衣,还有当兵时女朋友送我的手表卖了,捡了两副中药。一副药反复煎十多次,煎出来的水都没药味儿了。多亏她送来的1000块钱,我才没有病死!”
李春品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应该是真事儿:“她为了打了两次胎,我们也想结婚,可文工团不同意,单位不开证明办不了结婚证。她团长知道了我的情况,直接以部队的名义,写信给劳改农场,说我保外就医期间勾引现役军人。农场马上让我回去继续劳改,就这样她都没放弃,一个月要来农场看我两三次。”
“她很爱你。”豆豆被感动了。
李春品说:“我劳教期满又回到京城,我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我就请居委会的大妈,给我缝一条喇叭裤,冒充混血儿去京城饭店。每天在饭店里点一杯咖啡,跟那些外国人搭讪,看有没有机会出国打工。真不是什么崇洋媚外,我在国内找不到工作。我就想去国外赚点钱,把女朋友也接过去,然后结婚过日子。”
方彩萍问:“你在饭店遇到富婆了?”
李春品点头道:“嗯,老太太比我大38岁,比我妈的年纪都大。当时我不懂英文,她让吧台的翻译跟我聊,后来用中英文字典跟我聊。老太太每个星期都教我英语,而且是在我家里教,然后就跟我女朋友撞上了。女朋友劝我别跟外国人来往,要被打成间谍。我跟女朋友说了自己的计划,女朋友怕我出国之后就见不到了,提着刀砍我。是真砍,把我屁股砍伤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她肯定砍到我的背。我理解她,她为我付出那么多,而我却要出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国。但我有什么办法,留在中国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跟她结婚生孩子?”
豆豆问:“你就跟美国老太太结婚了?”
“没有,”李春品说,“我接受不了,认了老太太当妈。老太太找来个美国律师,在中国办理认养手续,然后通过这层关系移民。”
宋维扬说:“你当时属于成年人,认养关系是移不了民的。”
李春品笑道:“有钱就可以。而且是family-based,我属于一类移民。去了美国,老太太安排我去学英语,但我当时很想摆脱她。我英语没怎么学好,就去唐人街打工,赚的钱五分之三交给老太太,算是报答她的恩情了。但摆脱不了,她一直控制我,还不准我私自交朋友。大概四年多以后,老太太做了乳腺癌手术,她把所有佣人都辞退了,让我24小时贴身照顾她。我照顾了她整整八年,最后几年,她拉屎拉尿都在床上。她的病越重,脾气就越不好,经常打我骂我,打完骂完之后又哭着道歉。”
“老太太很自私,我还没去贴身照顾她的时候,有个伺候她十年的佣人。是个黑人,佣人的父亲得病了,找老太太借钱都不给。还是我知道情况,从老太太给我的钱里边,拿出5万美元给佣人的父亲治病。老太太知道以后,跟我大吵一架,我气得直接跑到温哥华,她追到加拿大又把我抓回去了。”
“老太太死之前两周,突然说想跟我结婚。我看她活不了多久了,也就答应她。我知道她很有钱,但没想到她那么多钱,死前40分钟才交给我一份遗嘱,把她90%的遗产都留给我。”
“我办完老太太的丧事,又跟老太太的亲人打官司,本想拿着钱回国隐居过日子。我在美国奢侈惯了,出门坐的是劳斯莱斯,回国后顺手就买了三辆劳斯莱斯。结果我是中国第一个有劳斯莱斯的人,提车的时候有很多媒体来采访,我想低调都没办法。”
豆豆问:“那个文工团的女朋友呢?”
李春品沉默数秒,叹气说:“她结婚了,嫁给一个港人,没几年又离婚了。我多方打听才找到她,给她几百万的支票,她直接把支票撕了,还说不想再见我。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已经找不回来了,现在我就想找个真正爱我的女人过日子。但找不到,都爱我的钱,而不是爱我的人。”
“我上个女朋友是北影的学生,她妈妈跟我谈话,说她答应女儿跟我的事情,但需要给她女儿保证。也不要现在就结婚,先买一套房、一辆车,记在她女儿名下就行。”
“但凭什么?”李春品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套房,一辆车,我顺手就买了,但我心里不平衡啊!我继承老太太的遗产,是跟了老太太十二三年,端屎端尿照顾了老太太七八年,受了多少委屈才换来的!就算她是为了我的钱,也至少要照顾我七八年吧,凭什么一上来就买车买房!这跟我的经历不一样啊!”
宋维扬笑道:“你想找个真正爱你的人,干脆把钱全都捐了,只留几十万过日子,然后再慢慢找呗。”
李春品跟着笑起来:“现在很多人拿我当傻子,以为我好骗。以前有个女孩子,哭着给我下跪磕头,说她妈妈生病了要做手术。我顺手给她20万,结果后来我在迪厅里遇到她,小姑娘喝酒跳舞特别欢,哪像母亲要做手术的样子?我也懒得拆穿她,就当打发叫花子了。但你真以为我好骗啊?我如果把钱全捐出去,就没有姑娘肯跟我了!我曾经非常恨老太太,他耽误了我的青春。但我现在也变成跟她一个样,我也在耽误那些小姑娘的青春,我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
“现在我的女朋友,是一个中戏的学生,她只要能跟我五年,任劳任怨的伺候着,我保证她下半辈子享福。但我估计吧,她顶多能撑三年,因为我对女朋友,比对身边的佣人还苛刻吝啬。”
“我现在特别不舒服的,就是我捐了那么多钱,帮了那么多人,社会上还是说我坏话。平均算下来,从我回国那天起,我每天至少要捐七八万,中国有几个能跟我比的?我现在特孤独,特别想有家人和朋友。我对佣人很好,好到什么程度?我有时候出门,佣人直接喊我带吃的回去,我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但他们还是不跟我真心,我家里每年平均要丢两三件古董,我也懒得去查是谁偷的。忒没劲!”
“就说五年前的国宝盗卖案。故宫里流失出来的国宝啊,我花钱买了不少,其中一件居然出现在港城的拍卖会。现在好多人说我是文物贩子,我他妈真不知道是谁拿去卖的。警察搜查我家的时候,我买的十多件国宝,特么的只剩下八件了!”
……
李春品的这顿晚宴吃得很少,因为他有糖尿病,很多荤菜都要禁着。
这家伙花费1100万买下晚宴,居然真只是找人聊天,而且他自己说话最多。足足聊了两个钟头,李春品上厕所打个电话,一串豪车就开来接他走了。
宋维扬看着四个小家伙,笑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方彩萍道:“可悲,可怜,可叹,可恨。”
“怎么就可恨了?”郑勇问。
方彩萍道:“你没听他说吗?他上一个女朋友是北影的,现女友是中戏的,都是20岁左右的女孩子。他都是快60岁的糟老头子了,跟自己孙女辈的谈恋爱,还想人家真心喜欢他。甚至对女朋友,比对佣人都更苛刻吝啬,这不是又玩弄人家的身体,又玩弄人家的感情吗?”
郑勇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郭锐抱着笔记本电脑说:“我觉得这个人的故事很可疑。他继承了那么大笔的遗产,我刚才翻墙去外网,居然找不到丝毫的消息。而且,他说老太太是好莱坞巨星,这就更可疑了,美国娱乐记者可不会错过这样的新闻。”
“那是1990年的事情,互联网不发达。”郑勇说。
“那也不该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郭锐说。
豆豆也在上网:“网友们有两种猜测。第一,这人是洗黑钱的;第二,这人是文物贩子。”
宋维扬笑问:“你觉得是哪种?”
豆豆说:“洗黑钱我觉得不太像。他1991年回国,当时中国可穷了,谁有本事让他洗那么多黑钱?如果真有那么多黑钱,早自己存到海外了,还用得着让他来洗?文物贩子也不像。第一,他的钱太多。我刚才查了这20年来,中国文物的拍卖价格,如果靠盗卖文物挣出他的身家,那些文物的数量就是个天文数字。第二,他太高调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每年都要接受很多采访。这种高调的做法,居然十多年没被查出来问题,卷进故宫盗宝案闹得全国皆知还没事。如果他真是文物贩子,除非背景通天,否则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郭锐说:“但他说话颠三倒四。接受采访时,他有时候说老太太比他大39岁,有时候说比他大38岁。有时候说在美国住了13年,有时候又说先去英国打工一年。他自己说的话都前后矛盾。”
豆豆立即反驳:“如果他的钱来路不正,又怎么那么高调,还不把谎话编圆了?给人留下那么多把柄?”
方彩萍拿着郭锐的电脑开始搜索,笑道:“我倒是对老太太的身份感兴趣。有人猜是奥黛丽·赫本,有人猜是葛丽泰·嘉宝,但都被他一口否认了。后来有记者问是不是玛丽·马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玛丽·马汀的资料完全对得上号,比他年长大概三十八岁,是他回国前一年癌症去世的。”
“玛丽·马汀是谁?”豆豆问。
方彩萍说:“跟赫本、嘉宝一个级别的明星,百老汇和好莱坞的双料巨星,能留下几亿美元的遗产非常有可能。而且这人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老太太的前夫还留下农场什么的,玛丽·马汀70年代确实在经营农场。”
郭锐感慨道:“这故事如果是编的,也编得太离谱了,假到你宁愿相信是真的地步。”
豆豆说:“叔叔,你说呢?”
宋维扬开始讲课了:“郑勇,你爸说你在国外不着调,让你回来跟我学几年。我今天就给上第一课,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但也不要盲从认为广大网友就是对的,凡事都要自己动脑筋思考。”
“哦。”郑勇应了一声。
宋维扬继续道:“在做出判断之前,你得掌握更多信息,而这些信息不能是太轻易获得的。比如郭锐和豆豆就没在网上搜到,这人在京城古玩界有个绰号叫‘鬼子’!‘鬼子’既是形容他长得像混血儿,也是说他鬼精鬼精的。这家伙在出国之前就喜欢古玩,而且还是在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情况下,说明他本身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样的人,他认不出故宫国宝?盗窃国宝的人卖货时,他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还是花钱去买,而且一买就是十多件,说明这家伙也不咋守法爱国。”
豆豆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宋维扬笑道:“我有个熟人叫马巍都,他曾跟我聊起过京城古玩界的事情。‘李鬼子’是京城最有名的文物收藏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不把钱当钱用,经常一买就是上百件古董。这种人不可能是古董贩子,他就是钱多了不消化,最多的一次直接买了300多件!那是90年代的事情,古董还不怎么值钱,几百件买下来也才花2000多万,现在这些股东肯定上亿了。”
说着,宋维扬摇头苦笑:“这家伙不懂做生意,而且还乱花钱。但就他买的那些古董,还有京城的几十套房子,这辈子就够他挥霍的,他的钱是越花越多。”
“那他的经历是真的了?”豆豆问。
宋维扬说:“半真半假。我读大学的时候学过心理学,也自己研究过相关书籍。这人在说国外经历的时候,偶尔会目光闪烁。他多半真的是继承了富婆遗产,但中途必然遭遇了非常难堪的经历,他为了面子必须进行美化。包括说老太太是好莱坞明星,也有可能是他美化出来的。还有他说去港城见前女友,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我猜他多半是没找到人,心里一直有很大的遗憾,编造之后即让自己心里舒服,也让前女友的形象更加完美。”
“卓韵看了那本自传,也跟我大概叙述过。自传里还有一段,是这个家伙没有直接答应去美国,而是在表姐的帮助下去英国打工。这段经历他今天只字不提,说明肯定有很大的问题,至于实情如何我猜不到。”
“你们有时候面对云山雾罩的资料线索时,不要轻易下结论,也无法下结论。那该怎么办呢?”
四个年轻人摇摇头。
宋维扬说:“直接看人!资料故事会骗人,人却骗不了人!”
“首先,此人表现欲非常强烈。他内心非常空虚,迫切得到外界认可,而且隐隐有种愤懑。从这种表现来看,他的财产来源问题不大。但他又往往语焉不详,前后矛盾,则证明他的财产继承过程可能有些难堪,很多东西没法说出来。”
“其次,这个人非常聪明,但缺乏城府,也缺乏手段。他的思路是清晰,看问题是准确的,但他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甚至连身边人都管不住。”
“第三,这个人极度自卑。他到处撒钱讨好别人,甚至连身边的佣人都讨好,多半是照顾老太太的时候,留下了什么心理疾病。他害怕没人理他,害怕别人不在乎他,害怕自己哪天死了都身边没人。”
“综上,我怀疑那个老太太,在最后的日子可能不怎么好过,这家伙对老太太用了什么手段,他害怕自己也落得那副下场。他对老太太应该是非常恨的,特别是老太太最后几年,让他受了非常大的精神伤害。你看他说起那段遭遇时,还有说起让年轻女孩子伺候她五年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情绪就知道了。”
“当然,这些都是揣测,但我觉得接近于真相。”
在另一个时空,李春品后来有个情人和私生子。但他对情人非常不信任,反而信任那些保镖、秘书、司机、保姆……最后被自己的保镖控制了。
那个保镖是2008年加入团队的,诱骗李春品去澳门赌钱,一晚上输几百万属于小数目,最高纪录是一夜输了一个多亿。然后保镖又拉拢团队,组建公司管理李春品是财产,将有些老年痴呆的李春品完全控制。
李春品的妹妹、妹夫、情人带他去做精神鉴定,结果被保镖带人从医院抢走,财产直接被划走几个亿,几十套房本也不知被谁掌控。
但李春品真的对身边人很好,以至于跟了他多年的佣人、保姆、护士,有些人不忍他晚景凄凉,暗中通风报信。他的一个保姆,还因为提醒他身边有坏人而被打得遍体鳞伤,其他人只能当“地下党”,互相之间不敢说真话,悄悄给李春品的妹妹通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