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拖到1月6号,宋维扬终于陪老婆去坐了趟磁悬浮列车。
实在是黄牛票也不好买,宋维扬干脆等新鲜劲过了,乘客稍微变少了才出门。即便如此,正常票也根本买不到,6号的黄牛票依旧高达1200元(往返加贵宾舱)。
当然,宋维扬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说不定还有专人把票送到他家。
可黄牛就能搞定的小事儿,用得着走关系吗?1200元而已,宋维扬的面子可没那么廉价。
体验完磁悬浮列车,等豆豆期末考试结束,宋维扬和林卓韵就带着孩子还有豆豆回老家了。先是在蓉城住了几天,过完小年就回容平探亲,宋维扬的外公外婆还没见过小六子呢——今年的春节来得很早,公历1月底就过年了。
“叔叔,小时候你就在这里长大吗?”豆豆这次也跟来了,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的乡野景色。
宋维扬道:“10岁以前基本在村里,当时我爸妈跟你妈现在一样,整天忙着做生意,一直都是外公外婆管我。”
“农村比城里好玩多了,”豆豆深吸一口气,“至少空气更清新,盛海那边空气质量太差了。”
林卓韵抱着熟睡的孩子说:“真要让你到农村来,半个月肯定烦,这里根本没法上网。”
“拨号上网也不行吗?”豆豆问。
宋维扬说:“不行的。以前电话线只牵到县道沿线,拉进村里需要村民凑钱,而且村里人也舍不得用电话。现在就更没那个需求了,有钱的直接买手机,用不起手机的就安装无限固话。”
“什么是无线固话?”豆豆问道。
宋维扬解释说:“你可以理解成座机版小灵通。”
电信和网通近年来都在疯狂推广无线固话,而且话费比小灵通更便宜,在没有拉电话线的广大农村特别受欢迎。
不过嘛,无线固话现在还属于灰色业务,上级部门对此的态度模棱两可。但很快就要合法了,国家的“村村通工程”,其中一项就是通电话。考虑到每个村拉电话线成本太高,而且还不一定有市场需求,中央就开始大力推广无线固话业务,让全国的农民兄弟都能在自家打电话。
一路聊到村里,刚到外公外婆家,宋维扬他们还没下车,另一辆桑塔纳轿车就突然超过去。
那是宋家的第一辆轿车,曾是宋述民入狱前的座驾,后来成了宋其志的专车,再后来又变成大嫂的买菜车。现在大嫂也换车了,这辆年代久远的普桑,被大舅捡去开得不亦乐乎。
“下来!”
只见大舅推开车门,一只手里拽着根皮带,另一只手把小表弟强行拖下来。小表弟还没站稳,皮带就“啪”的一声抽出,直接照着脸打,不但脸上打出红印子,嘴角甚至直接被抽出一个血泡。
宋维扬的父母和哥嫂坐在另一辆车,见状连忙下车劝阻,郭晓兰问:“哥,这是怎么了?有话可以好好说啊!”
大舅指着小表弟,气得浑身发抖:“你问他!”
小表弟低头不说话,只是用手捂着嘴角。
“我让你说话!哑巴啊!”大舅又是一皮带抽过去。
小表弟连忙躲闪,但还是被抽中头皮,疼得龇牙咧嘴道:“我昨晚在网吧玩了个通宵。”
“我叫你上网,我叫你上网!”大舅越说越气,抡着皮带又是一通乱揍。
郭晓兰连忙拉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大舅终于停止了家庭暴力,恨铁不成钢的说:“这兔崽子非要住校,天天翻墙出去上网……”
“没有天天去。”小表弟争辩道。
大舅瞪了他一眼,接着说:“这学期,他班主任给我打了六次电话,每次都是夜不归宿。期末考试都没考完,他老毛病又犯了,上了通宵直接从网吧进考场!我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他,这兔崽子昨天晚上又去网吧。你知道的,我们家现在住在三楼,他半夜从窗户翻出去,踩着空调外机往下爬。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摔不死他!”
这个行为太恶劣了,不止宋维扬一家人责备,连外公外婆都出来数落小表弟。
宋维扬听得非常欢乐,因为上辈子这种情况他听多了。这位小表弟在住校期间各种翻墙上网,次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大舅都被班主任点名批评,甚至高考的前一天都在玩通宵,可他愣是考进了蓉城电子科大。
豆豆站在宋维扬身边,捂嘴偷笑道:“叔叔,这个家伙不会在玩《传奇》吧?”
“应该是。”宋维扬说。
豆豆颇有遇到了革命同志的感觉,说道:“待会儿我问他是哪个区的,我可以送他两件装备。对了,我编写的自动跑路外挂,也可以送给他用。”
宋维扬道:“你那外挂还没被封?”
“封啦,连号都给我封了,”豆豆得意洋洋地说,“不过我给朱威廉叔叔打了电话,他又把我的号放出来了,还让公司的安全组放我一马。反正只是自动跑路,又不影响游戏平衡。”
小表弟被轮番批斗之后,终于重获自由。
这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脸上还带着红印子,嘴角还有血泡呢,就乐颠颠的跑回屋里打开电视,等着看nba的比赛转播。
小六子很快成了中心焦点,外公外婆围着看个不停,大舅也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顺便豆豆也收到好多红包,她第一次来这里串门儿,还被外婆拉着手塞了不少糖果。
豆豆实在受不了来自长辈的热情,抽个空子遛进客厅,对正在看电视的小表弟说:“我叫朱静嫣,你呢?”
“郭锐。”小表弟继续看电视,美女哪比得上游戏和nba?
豆豆说:“宋维扬是我小姨的老公。”
小表弟换算了一番亲戚关系,说道:“那你得叫我表叔。”
豆豆不屑道:“就你还想当表叔?我86年的,现在读高二了。”
“我也86年读高二。”小表弟毫不示弱。
豆豆死活要分出高低:“我生日是6月份。”
小表弟也不报生辰,只说:“就算你比我大几个月,也掩盖不了要叫我表叔的事实!”
豆豆立即改变策略:“我《传奇》老区38级女战士!”
小表弟顿时露出崇拜的目光:“你怎么练上去的?我经常通宵才36级。”
“服气了吧?叫姐姐!”豆豆开始摆谱。
“姐,我也老区的,我练的是法师。”小表弟说。
豆豆拍胸脯道:“我的id叫‘豆豆女侠大杀四方’,记得加我好友,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作为老大的见面礼,我送你一对法神戒指。”
“你连法神戒指都有?那可是元旦新出的装备!”小表弟差点跪地膜拜大佬。
豆豆得意无比:“我运气还不错,期末考试结束玩了几天,顺手就打到一对法神戒指。”
豆豆其实只把话说了一半,前些日子她可是对着电脑破口大骂。她跟师父史育柱一直蹲在新地图打装备,结果两个战士爆出一堆法师和道士的装备,目前正在四处找人做等价交换呢。
小表弟毫无节操,在姐前面加个大字:“大姐,你以后可要罩着我啊。”
豆豆炫耀道:“我还自己写了个跑路外挂,把你电子邮箱给我,回头我就把外挂传给你。”
“你还会自己写外挂?”小表弟已经把豆豆当成了超级大佬。
豆豆乐滋滋道:“何止是写外挂。《传奇》反外挂小组的组长我都认识,只要我打声招呼,你的号被封了都能放出来。当然,我们黑客讲究盗亦有道,外挂不能做得太离谱,不能影响游戏平衡。”
“你还是黑客啊?”小表弟两眼放光。
豆豆吹牛逼说:“中美黑客大战你知道吧?”
小表弟连连点头:“知道,在计算机杂志上看过报道。”
豆豆昂着脖子说:“中国黑客攻陷美国白宫网站,就有我的一份力!”
“大姐,你太厉害了!”小表弟由衷赞叹。
一个是四处收小弟的大姐大,一个是只知道游戏和nba的钢铁直男,两人完全没有什么异性观念,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
聊了一阵游戏,豆豆突然指着电视机:“这不是姚明吗?”
“对,就是姚明,”小表弟说,“你知道吗?姚明特牛逼,前段时间他第一次对阵奥尼尔,接连盖了奥尼尔三个火锅!”
豆豆问:“奥尼尔是谁?”
小表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嗯,美国最厉害的球员之一。”
豆豆说:“我家里有一件姚明的签名球衣,还有一个他的签名篮球。”
“不会吧?”小表弟张大了嘴巴。
“健力宝请姚明代言的时候,叔叔弄来的签名,”豆豆说,“叔叔就是宋维扬。”
小表弟道:“他是我表哥。”
豆豆大咧咧的拍着小表弟肩头:“以后我们各论各的。”
小表弟连忙点头:“对,你是大姐。”
宋维扬进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聊得起劲,当然也不会认为有什么早恋迹象。因为小表弟的性格太直男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追女孩子,上辈子结婚还是被白富美倒追的。而豆豆这辈子的性格也改变了很多,越来越有大姐派头,怎么可能出现她倒追男孩子的事情?这两人凑在一起,顶多勾肩搭背跑去撸串喝啤酒,划拳大喊哥俩好。
“好球!”
小表弟突然大叫。
宋维扬朝电视里一看,却是姚明被两人夹防,突然转身后仰勾手进球。那画面太美了,超高个头运球还很灵活,还会转身远距离勾手,而且还特么后仰出球,最扯淡的是精准度还很高,你让对面的怎么防守?
最近姚明火到爆炸,连带着健力宝的销量都跟着涨。
姚明签约火箭队之后,因为还不适应nba的节奏,连续好几个月表现不好,甚至国内有人唱衰姚明会成为流星坠落。结果到了去年11月,姚明一战成名,上场23分钟,得20分,6个篮板,把中国球迷兴奋得睡不着觉。
而就在上周,姚明第一次对阵奥尼尔,直接让奥尼尔陷入了自己nba生涯最尴尬的时刻。
其实就是奥尼尔轻敌了,他后来接受采访时回忆:“我那时想,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2米33(当时官方数据2米26)左右吧。然后我被他盖帽了。当时我想他那么高,盖我帽很正常,但我还是有点不服气。于是我又对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又被盖帽了。当我第三次被他盖帽后,你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愤怒。但说实话在姚之后,这种情况没有再发生过第二次。”
后来的这次采访,被奥尼尔说得云淡风轻,但在当时他可没那么有涵养。那场比赛结束后,奥尼尔当着媒体记者的面咆哮:“我要投诉他!他谎报了身高!他根本不像2米26的样子,比我预估的还要高!”
这场比赛姚明虽然只得了10分,但仅凭那三个盖帽,就足够中国媒体和球迷回味,姚明的名气瞬间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健力宝请姚明代言也到了此时才发挥真正的威力。
春节期间,小表弟以学习的名义,光明正大的住到宋维扬家里,其实就是跟豆豆一起打游戏,甚至宋维扬都被拉去一起玩。史育柱这个大富豪很扯淡,春节期间不好好放松,居然也天天跑来组队打装备。
“哎呀,叔叔你怎么又死了!”豆豆抱怨道。
宋维扬没好气道:“废话,我刚练的号,就被你们拉到40级地图,一个小怪都能把我蹭死。”
豆豆说:“你好好跟在后面吃经验啊。”
“你怎么不说自己没保护好我?”宋维扬怼回去。
小表弟突然大叫:“这个怪是极品,大姐,你快过来!”
豆豆立马舍弃宋维扬的尸体,跑去跟小表弟一起打极品怪,很快两个小家伙齐声惊呼,显然是爆出了好装备。
“吃饭了!”
林卓韵推门而入,对这沉迷游戏的三人一阵白眼。
吃饭之间,豆豆突然宣布:“叔叔,小姨,我跟郭锐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一年半,我们都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蓉城电子科大!”
林卓韵奇怪道:“考电子科大做什么?你现在读的是复旦附中,考复旦多轻松啊,考电子科大至少要再提高几十分才行。”
小表弟回答道:“因为蓉城电子科大离神剑公司很近啊,那可是开发《传奇》的公司,以后毕业了就进这家公司上班,可以一边打游戏一边工作。”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豆豆连忙说。
宋维扬和林卓韵瞬间无语,小孩子思考问题就是这么单纯。
“叮咚,叮咚!”
“谁呀?”大嫂蔡芳华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体格健壮的年轻人,笑嘻嘻说:“嫂子好!”
蔡芳华愣了愣,反应好半天才想起来,惊讶道:“你是郭兵?几年不见长这么高大了!”
郭兵也勉强算是宋维扬的表弟,也是宋维扬高中同班同学。他老爸当年偷卖家里两头猪,凑钱跟宋述民一起办酒厂,出狱之后一直在仙酒集团当副总,持有的仙酒股份就值好几千万。
这位老兄在第37章有出场,他一直在哈工大读书,本硕博连读,这几年都没怎么回过老家。
“你小子怎么来了?”宋维扬颇为惊喜。
郭兵说:“一来是给你发喜帖,我把咱们班花追到手了,元宵节过了就摆酒结婚。”
宋维扬道:“可以啊,谭悦当初可是对你不理不睬的。”
“什么叫不理不睬,人家那是一心学习,”郭兵又说,“二来是找你这个大老板拉投资,我的导师辞职创业了,我也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跟他凑钱一起开了家机器人公司。创业项目失败,现在公司的资金很紧张,你要是感兴趣,随便投几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