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批完了,萧默然果然是在殿外等着。
听说晨曦也要去,也不见惊讶。
到了姚公公那里,他们俩倒是有默契,都站在屋外等,让上弦一个人进去。
俯卧在床上的姚公公,半个月前才挨了一顿板子,还没有好完,如今见上弦来探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一动又牵动伤口,最终还是没有爬起来。
上弦只觉前些日子见他,虽然是刚挨了板子,却比现在有精神。他的头发,竟然又白了许多。本来保养得宜,只有一点浅浅皱纹的脸,如今满是灰败神色。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劝慰的话,反而是姚公公先开了口,
“她一向是多病,这次已经病了许久,如今去了……也算得上是件高兴的事,可以少受些苦楚,这也是喜丧了。”
喜丧,哪里会有什么喜丧?至亲之人离去,何喜之有?
这样的生离死别已经经历了许多次了,柳姐姐和黄叔叔去了,母皇去了,父皇去了,战场上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转眼就不见了。不是没见过白骨为冢血流成河,只是她总也学不会做太上忘情的圣人。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妥,只是在姚公公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
坐了一会儿,她正在想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他,他突然问起,
“陛下还是在生竟王殿下的气吗?”
上弦猛然听他这么问,也是愣了一下,刚想骗他说她已经不生气了,他又说了下去,
“陛下,这些年殿下他怎么对你,臣是看在眼里的。殿下他身为摄政王,有他的难处。有些话臣本不该说,只是陛下,殿下既然已经是皇夫了,便只有他才是能陪陛下一辈子的人,姻缘乃是天定,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太过执著徒增伤心而已。”
姚公公上次也说过类似的话呢,姻缘乃是天定?分明是她剪除了他的羽卫军,武力逼迫于他,他才变成她的皇夫的,这样的姻缘也算是天定的吗?如果,真的可以和他厮守一生……,可是,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守着她呢?幸好她已过了口无遮拦,不懂就问的年纪,姚公公他正在伤心,这个时候他说什么最好都不要反驳,免得他更伤心。见上弦不说话,姚公公像是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他受伤未愈又遭此巨创,一气说了这许多,大约也乏了,恹恹的有些渴睡的样子。上弦知道不宜再打扰,便告辞出来了。那夜临睡之前,萧默然把上弦搂进怀里,轻轻地说,
“弦儿,你已经大了,如今是一国之君,晨曦他虽然是你的手足,但始终是男女有别,你们姐弟君臣,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守的,否则反而是给晨曦添麻烦了,明白吗?”他说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可是……见她不答话,萧默然也知道他的话她是已经听进去了。当下也不再管她此时脑子里正一片混乱,对她吻了起来。
这一天,萧默然自然是恼怒。早知道月晨曦这些日子对她不规矩,今天找了个借口去,果然,议事,议什么事他居然要对她搂搂抱抱,他是个什么东西?她这辈子,自然只有他萧默然能抱。
她的迟钝,他一向是喜欢的,不只是可爱,还很好利用。只是如今多了一个人也来利用她这一点。月晨曦,好,好得很,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是吃定了他一定不会点醒弦儿。没错,他绝不会去点醒她月晨曦有什么企图,不管愿不愿意,那个月晨曦始终也是她心中最在意的人。他自己说不出口的事,休想让他萧默然去点破。这么快就想要掌握兵权了吗?想找死,他不介意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