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结束后,老师语气赞赏,“不错。”萧沉萸心道,哪儿不错了,秦荔都没尊重她这个对手好不好。尽管如此,她还是阳奉阴违地向老师和对手道谢,回到座位后,狠狠瞪了秦荔一眼。下课后,关娴等她一道去食堂,萧沉萸收拾好书,跟着往外走。关娴如释重负,过桥时说道:“要是刚才你也没上去,秦荔得尴尬坏了。”萧沉萸道:“模拟而已,就算她输了,也不至于跟我打起来,为什么不上去。”关娴为她点赞,想笑一笑,脸上拔罐的后遗症还没好全,只能僵着动了动唇,道:“问题可没在这儿。”萧沉萸攒眉:“那在哪儿?”关娴解释道:“大家都觉得秦荔吧,没什么人情味。但我跟她住了这么久,对她稍微了解一点。秦荔倒不是没人情味,就是……总无欲无求,心无旁骛。”绞尽脑汁想出两个成语。“说得再严重点,那就是心如木石,没心没肺。谢瑞琳找我聊八卦,她戴着耳机,一个字都不听,她真的没有八卦之魂。”“今天之所以没人愿意跟她合作,有两个原因。”关娴道。萧沉萸道:“说来听听。”关娴娓娓道来:“第一,跟秦荔没有默契,她人又很犀利,万一招架不住可就糟了。第二,商务礼仪课的老师漂亮温柔,又出口成章,谁都不想在这么博学的老师面前出糗。”萧沉萸听后没有别的反应,回了一个字:“噢。”关娴扭头看向她:“但我没想到秦荔对你很不一样。”萧沉萸不满:“你的意思是她在让着我?我需要她让吗?”关娴立即举手表忠心:“不需要、不需要。”食堂最近换了新厨师,菜品稍有变化,味道还不错,萧沉萸便不让家里再送餐来,早中晚全在食堂吃。先前的厨师撤走,意味着关娴最爱的那家红烧狮子头也没了,她决意三天不踏进食堂,以此来纪念此生无缘再见的狮子头。只是她坚持了一个早上就觉得高估了自己,特别是看到靳芸和谢瑞琳在朋友圈晒的早餐后,果断中止了自己的誓言。尝了新菜后,关娴给出很高的评价,那家狮子头很快被她忘之脑后。这天中午,萧沉萸并没有回宿舍,而是转道去了藏书室,准备找些书读,不想在花园假山旁遇上秦荔。秦荔换了正装,穿件橙色浮线提花连衣裙,蹲在假山边的芭蕉前,静静看着那只长毛玳瑁晒太阳。发现脚步声时,她转头来看,似是早就知道来人是谁,面色柔和地道:“去书室吗?”长毛玳瑁丝毫不被人声所扰,翻了个身继续悠徐地晒肚皮。萧沉萸本不欲回她,但此刻阳光铺洒下来,将整个花园映得波光粼粼,她忽然意识到,已快入秋,这样的太阳再不常见了,便点点头,“不然呢。”秦荔问:“可以一起去吗?”萧沉萸蹙额:“书室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想去就去。”秦荔道:“好,那我今天就不留教室了。”萧沉萸瞥了眼晒肚皮的玳瑁猫,那长毛蓬软,和秦荔的头发一样。半分钟后,秦荔还蹲在原地。萧沉萸投去疑惑的视线。秦荔抿了抿唇,仰头看向她,因为阳光刺目,半眯着眼,老老实实道:“腿麻了。”“……”缓了片刻,她慢慢起身,跟上萧沉萸的步子。萧沉萸道:“得亏是玳瑁猫脾气好,遇上那只狸花你试试,盯人家睡觉,不给你眼睛挖出来才怪。”秦荔看向地面两人叠一起的影子,唇边溢出真切的笑。“你觉得夏末最美的景色是什么?”萧沉萸忖想几息,道:“可能就是,芭蕉叶下晒肚皮的玳瑁猫?”说完,她就看到秦荔没来由又笑起来。不等她问,秦荔便道:“我也觉得。”天气骤冷,看天气预报,未来几天都不会有太阳,手机里已经存了很多玳瑁猫在芭蕉叶下晒太阳的照片。希望能好好画完那副《芭蕉玳瑁图》。距离萧沉萸的生日还有一百四十多天。秦荔琢磨着此事,没发现萧沉萸看她。等反应过来,萧沉萸已经出声问:“你之前不是跟萧元漓关系挺好吗,她的为人处世你一点不学?”秦荔约莫明白她意有所指,“我不管别人想什么,那跟我没关系。”萧沉萸步子缓下来,“为什么?”她还以为秦荔会收拢人心,毕竟沉浅大学的学员各个背景不凡,若能与之交好,多有助益。秦荔徐徐道:“可能是我心里能装的事太少吧。”她从不想周全一切,不管别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她都不放在心上。旁人的所言所想,于她而言甚至不如初春的一场淅沥小雨。人在世上,本就各活各的。同样,她也能无愧于心地偏爱某个人,爱之所以为爱,即是为其生乐生喜,生惧生忧。这般人,只能有一个。闻言,萧沉萸不再问,两人一道往藏书室走。此时阳光明媚,叶影斑驳,已是夏末最后的好时光。***西九戏曲中心。孟久拍完了营业视频,经纪人黄蓁带她回房车,吩咐助理去买奶茶,随后关上门,脸色凝重地道:“网上有人试水发你初高中的事,工作室联系大粉举报了,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做好准备。”孟久穿着件栗色一字肩皮裙、饰钻高跟鞋,表情不屑。“以前有苟家,现在有粉丝,怕什么。”黄蓁是孟氏曦影娱乐最年轻有为的经纪人,带过的艺人不少,还有很多是在她手上翻红的,她遇到的棘手之事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按理说孟久的事她能想出办法,可是这次不一样,背后好像有人推波助澜,早料到她们会联合粉丝举报一样,存证后在各大平台重新发了遍。现在无数人都在猜测孟久有什么料,热点猛增,再这么下去,曦影肯定压不住的。背后的人懂点舆论把控,一开始只是放出孟久初高中的一两件事当引子,说的很隐晦,被举报删除后又存证重发,如此一来,就是她们心虚遮掩,倒将黑料坐实了。虽然本来就是真实的。“几千万的粉丝,能被职粉指挥动的不到五十万,可网友有千千万,何况现在社交媒体不像以前那么好把控,再不想个办法出来,我怕……”病来如山倒,大厦一夜倾,这行的残酷就在于此。孟久不当回事:“找一两个赞多的告了,不就消停了?”黄蓁有时真的佩服她有如此心态:“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对方有备而来,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谁,能私下解决就别闹到台面上,不然你的下部戏得泡汤了。”孟久还是听劝,认真回忆一遍,“得罪的人数不清了。”又道:“我猜就是林蛰玉干的,你联系她公司,问问她想干什么。”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言语。黄蓁犹豫了会儿:“我觉得不像,林蛰玉签在萧氏影业,虽然你们名义上是对家,但她的流量早跟不上你,没必要自损八百地害你。萧氏影业早就是萧总的弃子,根本盘不活,哪有人手做这些事。”一听到萧氏,孟久闭着的眼倏地睁开,背离开椅子,坐直了许多:“萧家?”黄蓁有些崩溃:“你不知道林蛰玉换经纪公司了?”孟久取下手上的翡翠戒指,以手拍桌:“我来香港这么久,忙的晕头转向,哪有空理她。你不都说了,她现在的流量连我一半都没,我看她的信息都觉得浪费时间。”黄蓁忧心忡忡:“林蛰玉换公司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她都不一定能接到戏,我觉得不是她。你再好好想想吧,现在的关头不能出岔子了。”孟久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十分清醒。萧氏。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黄蓁察觉到她忽然沉凝,问道:“有头绪了吗?”孟久心蓦然跳的极快,努力平复许久才道:“我不知道。”***又是几日过去,柳祈打来电话汇报进度,“孟二那边我觉得差不多了,好几家媒体都在找我问情况,应该是想顺势吃点流量,我们直接抛证据?”萧沉萸道:“暂时不行。”柳祈讶然:“还不行?我看是时候了。”萧沉萸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说:“这时候应该兵分两路,先前爆料的账号全都注销,再开些账号,暗指爆料人被孟二威胁,不得不跑路。时间点卡好,等孟二倒了就把林蛰玉的下部戏放出去。”柳祈想了想:“这样的话粉丝就会以为之前林蛰玉资源差是被孟二打压的,现在孟二倒了,她的资源立马爆好,也就能摘掉过气这个标签了。”萧沉萸赞道:“柳老板想得远。”柳祈惭愧:“我这是顺着你的话说。确实可行,我交代人去做吧。”这时,萧沉萸又有电话进来,没备注,但号码很熟,正是孟雪意。想来孟久在香港没找到后台,只好回家寻孟雪意,孟雪意自是了解萧沉萸的手段,必然猜到了是萧沉萸趁乱出手,这才来问。萧沉萸舒眉哂笑,道:“我接下电话。”孟家茶楼。无人注意沸腾的茶水,等待的过程极其煎熬,孟久连口大气都没喘,盯着桌上的手机,眼睛都发直了。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孟雪意不动声色地顺气,出声道:“萧沉萸,你送我好大一份礼。”孟久再次屏住呼吸。那边传来萧沉萸和缓的嗓音:“哪儿称得上大礼,真正的大礼在后头。”茶楼二人面面相觑,孟雪意道:“做人留一线,不好吗?”萧沉萸回道:“可是赶尽杀绝更有趣。”孟雪意面色发冷:“你想做什么?”萧沉萸道:“让孟二自己来见我,我有话跟她说。”孟雪意气笑了:“做这么多事,就想让小久见你一面?”“不行吗。”萧沉萸婉声道。孟雪意气急,掐断通话。孟久的背跌在靠垫上,惶遽不安,“她肯定是、肯定是找我寻仇的……”孟雪意心里闷堵,斥道:“有这时间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孟久喃喃:“姐,我不能去见她,她会杀了我的。”孟雪意火气上涌,强忍未发:“苟家出事的时候你就该及时止损,想办法找好后路!现在哭哭啼啼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