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惜笙微笑:“小秦总果然性情中人。”秦荔瞥了她一眼,转头看着萧沉萸道:“我先走了,我们约好的,明天,别忘了。”语毕,真就出了门,左转,进门,关门。一气呵成。萧沉萸的目光第一次追随着她的身影,莫名觉得好笑。什么叫约好的?不就是转述贝因从中东带回来的信息,怎么说的像私房话一样。笑过后她也不再多想,邀请牧惜笙和牧管家进屋。牧惜笙看到螺钿茶几上的两副杯盏,眸色微动,“小秦总住在你隔壁?”江近月给她看过分配表,当时还不是这样。萧沉萸收了茶盏,换了新的来,解释道:“秦荔和萧元漓分到一起了,她们不愿意一起住,商量着换寝,秦荔就来和关娴住了。”牧惜笙忧心:“她时常在跟前,会不会影响到你?”这个问题自然不必问,要是有影响,萧沉萸早就解决了。但牧惜笙还是这么问了。方才看到秦荔时,她嗅到同类的气息。别人不知秦荔是什么心思,可她一眼即知。萧沉萸道:“不管她,各取所需而已,于暄阿姨的事查清后,我跟她一拍两散。”牧惜笙目色沉静,敛首不语。生日宴那天,她问萧沉萸会不会帮秦荔,萧沉萸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不会和秦荔来往。这才过去多久,她们已经合作了。此事她未曾耳闻。从曲墨的事后,萧沉萸更喜欢独自解决问题,这几年,她办事极少和牧家人商量。不论内心如何怅然,面上仍然平静似水,“这位小秦总值得信的话,合作也不错。”萧沉萸道:“你来兰宜的事孟家知道吗?”牧惜笙并不在意:“孟雪意没有闲心管我。”即便知道,那也只有孟雪意害怕的份。萧沉萸点点头:“我想知道,刺猬会折磨孟久多长时间。”谁都知道,这取决于萧沉萸想看多久的戏。牧惜笙无奈一笑,“我能做什么呢?”萧沉萸道:“跟我一起看好戏吧。”牧惜笙笑容微滞,道:“好。”可是秦荔又哪里能与她携手并进?低下头时,牧惜笙的笑尽数消散。她开始怀疑几月前的那个决定,当时是不是不应该任萧沉萸回兰宜。“曲慧的来历我查了一些,她就是曲墨的妹妹。资料显示,她是在高三的时候转到文昌中学,但高三那年她绝对不在兰宜,文昌中学的资料应该是后来补上去的,操作痕迹也很明显。不过她大学的确在兰宜理工大,一直到今年毕业,由江近月的助理司妍推荐到沉浅大学工作。”牧惜笙道:“她加入刺猬了。”“猜到了,”萧沉萸重新倒了两杯茶,递给牧惜笙和牧管家,“难怪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熟,当时没有多想,没想到是这层关系。”“她在这边是为了观察你,”牧惜笙接过茶杯,“从我查她的时候、也就是朱夷烊死的那天开始,她就不见了。”萧沉萸思索片刻:“刺猬肯定是要把这件事交给她做的,她想为曲墨报仇。”那么她会不会和曲墨一样,把萧沉萸也写在复仇名单上?“不知道下一步她会给孟久什么惊喜。”萧沉萸眼睛亮了亮:“我也很想知道。”孟久用私人号码联系过她,不止一次,她没有理会,也没有拉黑。这一次,她只是个旁观者。*朱夷烊惨死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孟久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孟保壁的精神状态更差。孟家简直就是没有精神医师的精神病院,半夜时不时传来一阵尖叫声,又混着求饶声,此起彼伏。家里的佣人都有忍不下去辞职的。孟雪意要不是怕幕后凶手杀到家里来,她绝不会管孟久和孟保壁。这天她刚回家,一个人在餐桌吃饭时,管家带进来一个包裹,说是孟久网购的东西,她随口道,“送上去吧。”孟久连下楼都不敢了。管家应声,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带着包裹上楼。孟久好些天没有正常吃饭,但是她一点都不饿。管家敲门时,她正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捂出了一身的汗。“谁?”冷硬的声音细听时会发现一丝颤抖。管家立即道:“二小姐,您的包裹送到了。”孟久道:“是我的颂钵吗?”管家再次检查快递信息,道:“是的。”孟久僵硬地起身下床,掀开被子时,光线刺目,两只混浊的眼眨了又眨,才勉强适应室内的光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边,开门接了包裹,立即又将门关上。包裹有些重。她内心不住地祈祷,希望颂钵能够疗愈她的内心,净化她的灵魂。恐惧让她退化,剪刀都拿不稳。打开快递箱前,她思考自己是否需要购买几节线上颂钵疗愈课程,然而箱子打开后,她的血液都凝固住。腥恶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用牛皮纸包起来的血肉挂着腐水,脑中轰隆一下,房中响起尖叫声。动静大到孟雪意都听见了。她拧眉问管家:“她买什么了,又叫什么呢?”管家如实道:“是颂钵。”为了疗愈内心。孟雪意嗤笑:“无用功。”楼上的尖叫声还未停止,孟雪意怒上心头,正要隔空训斥两句,忽地想到什么,转头冷声问道:“东西从哪儿送来的?”管家呐然:“商家的发货地是洱城。”楼上的尖叫戛然而止,孟雪意疾步上楼。管家紧随其后。两人进屋时,孟久已经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一旁大开的箱子里,是腥恶的血肉。孟雪意只看了一眼,转过头就吐了。第70章 “不管她。”次日, 临近总测前的最后一次上课,按照培养计划,应该是王今沣的人文课, 但教务处临时变更计划, 人文课变成颂钵课。换好衣服去了二楼,颂钵老师和善可亲地站在台上,室内播放着悠扬清净的音乐, 踏进的那一刻,仿佛身体轻盈起来。等到众位学员都按照老师的指示坐下冥想时,秦荔睁眼看向萧沉萸。萧沉萸对待所有的课程都很认真,颂钵音疗也不例外。旁边的关娴坐立不安,动来动去, 发觉她的视线后, 小声说了句:“看什么呢?”颂钵的声音在头顶立体环绕, 关娴忽然张口说话,就像杂音一样, 秦荔摇摇头,没回话。这节课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心怀鬼胎的人照样惦记着害人, 比如愤愤不平的萧元漓;心有执着的人照样引以为乐,比如阴晴不定的秦荔。再有如满心满眼只有总测成绩的关娴, 一整节课结束,只觉得颂钵音疗很吵闹。下课后, 关娴和萧沉萸一道回宿舍换衣服,她怏怏不乐地道:“这次总测还不知道怎么考, 一点消息都没有。”萧沉萸倒是觉得颂钵音疗受益颇多,甚至想多学几节课。“我还以为颂钵的禅意把你从总测的深海里拉出来了。”关娴道:“我就没那根筋, 现在能救我的不是疗愈师,而是考神!”萧沉萸转头,对上她灼热的视线,品出其意,想也没想就拒绝:“江主任早警告我了,不准帮你。就是一次总测,没那么严重,菡姨还能打你不成?”关娴郑重其事:“你说的有道理。我好像有什么毛病,学习一点不学,但就是出奇地在意成绩,这一定是种病。”萧沉萸微笑:“你这种病,好好学习就治好了。”关娴登时觉得天塌地陷。她的活外挂已经不肯伸出援手,她得一个人上考场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她显然是没听说孟家的消息,否则就会知道,真的有。萧沉萸回房后,柳祈的来电分秒不差。“杨栀过去看了,牛皮纸里包了颗血淋淋的人头啊,亏她们想得出来,孟久到现在没醒。”柳祈说起时都一身寒意。她这些年走南闯北,连非洲那一片蓝海都拿下了,竟还被此事惊到,何况孟久就是个脏心烂肺的纸老虎,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萧沉萸问:“死的是谁?”柳祈道:“夏建。孟保壁在文昌中学的跟班。”她叹道:“人还活着的时候就身首异处,可不是死后才分尸的。前一个叫朱夷烊的,也是活生生被剥了皮,那皮剥的真太整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