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池心绾都心不在焉。萧元漓没想到她也有这么魂不守舍的时候,劝道:“那是孟家的人,还是算了吧,反正互联网也没什么记忆,过几天大家都忘了,而且这也……”池心绾闻言,放下手里的杯子:“孟家人怎么了?敢抄就要敢认!”萧元漓无奈道:“可这个孟西阳的女儿是电视台记者,粉丝比我们俩加起来都多。”池心绾缓声道:“电视台吗?好巧,我也认得个人,专门克这种公权私用的记者。”第33章 “你们真有趣。”官方举办的盆景展会上, 金奖获得者孟西阳已确认存在抄袭行为,一时哗然。许多人纳闷起来,既是官方展会, 涉及到多国贸易往来与文化输出, 现场还有好些媒体在拍,怎敢这般肆无忌惮?而这人脑回路的清奇程度远不止如此。孟西阳不抄前辈,亦不将后辈的创作据为己有, 而是从一部小说中复原参赛作品。网络上,书粉多次举报,官方终于在一周后取消本次比赛金奖,并发布道歉声明。然而,孟西阳的账号始终没有动静。萧沉萸正在收拾行装, 柳祈打来电话, 询问进度。关好了门, 萧沉萸才回道:“官方道歉了,孟西阳还没有动作。我打听过了, 兰宜电视台流量最大的记者就是孟西阳的女儿,出来打点了下, 热度降下去些。”柳祈沉吟片刻:“有后招吗?”萧沉萸道:“战线拉长才好, 光一个记者出来是摆不平的,网络媒体没话题都能生造, 何况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热度降下’是孟西阳上下打点来的结果,可焉知不是舆论发酵中的一环?媒体账号都在等待时机, 重新扒开此事,到时整件事就从‘抄袭’变成‘官官相护’, 多有意思?柳祈悟了:“你是想让孟家脱层皮。”萧沉萸温声说:“一石激起千层浪,下一番舆论不是轻易能平息的, 假如孟家对孟西阳袖手旁观,那孟家安排在各个地方的人脉都得动摇。一出事就不管了,谁给她们卖命?所以我打赌,孟家会想办法保下孟西阳。”孟家不是自诩固若磐石吗,此番舆论战,她们派出的关系越多,折损也越多,总有一日会被连根拔起!柳祈道:“其实这一次孟西阳就算被保下来,以后也跟文化圈无缘了,只是孟家必须表态。”孟家的构成十分复杂,人脉关系繁杂错节,当初家族生意略有起色时,便由当时的掌家人做主,将各路亲戚朋友安排至有关部门,是一步好棋。之后孟家做生意几乎畅通无阻,别人要半年批下来的文件,孟家只需要一两天。这也是孟氏能在兰宜一家独大的重要原因。那些人肯给孟家卖命,绝不是所谓的亲缘使然,而是互相成就。我为你办事,当然也希望你能给我升官发财、为所欲为的保障。因此说任何事都有两面。建立在兵卒之上的权势,便不能随意踢出弃子。这一回,是孟雪意出山后的第一次交锋。作为回礼,当然要轰轰烈烈才好。柳祈对她的安排很有信心,“那潘蓉呢?”萧沉萸道:“我打过视频了,没事,挺好的。”听她这么说,柳祈也放心了。霍颖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保护潘蓉还是能做到的,否则萧沉萸也不会把人叫回兰宜。***明日便得去沉浅大学报到,昨晚江近月拉了一个群,在里面发了时间安排和寝室分配。所有人都是双人间,只有萧沉萸是单间,江近月给出的解释是:她是名单最后一位,双数数下来,她正好单着,便以最差劲的简历获得了最豪华的单人间。群里风平浪静,也没人质疑。毕竟事实确实如此。那个名单是经过综合比对后排序的,萧沉萸确实是所有人中最普通的一位。萧沉萸不想带太多东西过去,随便挑了些衣服,另装了点日用品,不到一小时就收拾完毕。楼菡与关娴来时,看到她的行李箱都惊住了。楼菡火眼金睛,“吹风机也不带?”萧沉萸不好说江近月给她备齐全了,便道:“学校里有公用的,我多带一个太重了。”楼菡道:“关娴带了,你找她要。”关娴却道:“那我也不带,这样的话就能多装点护肤品。”楼菡一巴掌招呼了来:“一大箱子全是你的瓶瓶罐罐,带那么多面霜,生吃啊?”关娴灵敏躲开:“又不是我的错,得怪商家。我连抗糖抗氧还没弄清楚,又上架了个‘抗寒’,我也不懂,只好都带去了,有备无患。”萧沉萸深表赞同。楼菡来的目的是为帮她收拾行李,哪想到压根插不上手,临了便道:“要不晚上出去吃顿饭?沉浅大学的课一上就是半年,压力肯定很大,先趁着今晚放松放松。”关娴犯难:“我也想找沉萸吃饭,进去以后得吃食堂,我想先享受一顿大餐。可……萧姨怎么办?”尽管萧家的事谁人都知,可旁人断然不能替萧沉萸做决定。楼菡默了默,指责关娴:“就你多嘴。”萧沉萸笑着开解她们:“今晚我预备早睡,就不出去了。”倒不是为萧玉痕。她们三人今晚若一道出去吃饭,让人瞧见必要说三道四,楼家和萧家都要被编排。聊了一阵,楼菡与关娴便离开了。萧沉萸在门口站了会儿,径直进了小厨房。离家最后一晚,做顿饭吃也不错。她这厢切肉炒饭,一派烟火气,秦荔甫一进来就闻到了香味。家常的味道。她朝小厨房看了看,灯下映出的忙碌身影很是真切。好像从没亲眼见过萧沉萸煮饭。她只知道这个一身谜的人对美食之道也有研究。此刻,秦荔才发觉一个奇怪的事。初中时她见过萧沉萸去夜市买烤冷面,高中时见过萧沉萸进出法式餐厅,大学时见过萧沉萸吃养生餐。仿佛这个人吃什么、做什么,都是正常的。沉思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连忙收起视线,转头一瞧。萧玉痕进来,面上带了笑,掩去眼底一丝疲惫:“怎么站这儿?吃过饭了吗?”秦荔乖顺道:“还没有。萧姨吃过了吗?”萧玉痕道:“还没。好香啊,是谁在小厨房做饭?”秦荔道:“是……”见她不道名字,萧玉痕已然猜出,“对了,你们明天就要去上课了。沉萸一直有这个习惯,长时间离家前都要自己下厨的。”秦荔心道,我知道。萧玉痕放下包,进了小厨房:“让我赶上了。”萧沉萸指了指桌上的三个菜:“多加双筷子的事。”萧玉痕犹豫几秒,“小荔也在外面……”萧沉萸微笑:“后厨做的比这个好吃。”萧玉痕顿了顿,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以前她尽管竖起一身刺,但本质仍然是乖顺的人。而现在,那身明显的戾刺消失了,浑身的棱角却愈发尖锐。萧玉痕的笑容凝滞下来。萧沉萸准备移步餐厅,“你不换衣服吗?”萧玉痕忙道:“不了。”帮忙端了两盘菜,出去时发现秦荔已经不见了人影。她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心里又空了一下。近来常有这样的情绪。萧沉萸不再每天发消息给她,不再为她而让步,见面时笑容也少了许多。这让萧玉痕很不安。因为她完全不知萧沉萸为何会变。餐厅里很静,香味浮动间,谁也没有说话。萧玉痕尝了尝那盘水芹炒香干,与记忆中某时某刻尝到的味道重合起来。她忽地想起,母女二人初到兰宜时,因着生意上的事多,她一直早出晚归,有时二人连面也见不到。她谈完生意上的事,回家时萧沉萸已经睡下。而桌上总会放着一个保温盒,里面是萧沉萸自己做的饭菜。算下来,水芹炒香干出现的次数最多。萧沉萸吃完才见她愣着没动,稍稍一惊:“不好吃吗?”颇为无奈道:“我的厨艺再不可能精进了,好些年了,做来做去还是这些菜。”萧玉痕回了神:“好吃,我只是在想你要去沉浅大学上课,到了那边会不会不习惯。”理应是要照看着装些衣物,可刚才进来时从孙缇处得知,楼菡与关娴已经来过,想是不需要她参与了。萧沉萸放下筷子,“别担心,关娴也去,我们俩打打闹闹,半年很快过去了。”“明天我会安排人送你们。”萧玉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