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四人不傻，当场反应过来宗樾是在演戏。
但是哥你演的内容和角色……
郁时微微撇嘴，迟疑几秒后抬脚走向宗樾。
相差一米时，宗樾抬手搭在郁时肩上，姿态懒懒散散，“说说吧，怎么到这里来了？”
郁时皱着眉，抬手打掉宗樾的手，“我跟我姐姐姐夫来山城谈生意，顺便旅旅游。”
“谈生意？”
“对啊。”郁时朝文科扬了扬下巴，“我姐夫开殡仪馆的，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噢……”宗樾恍然点头，笑着朝文科道：“姐夫，姐姐好。”
文科和陈幺：“……诶，你好。”
“既然是谈生意，怎么不进去？”宗樾又问。
听见这话，胡经理面色一僵。
郁时眼神顿了顿，随即鼓起腮帮子，“他说有大客户，看不上我们，要赶我们走！”
郁时惯是一副冷美人的样子，但她的五官轮廓其实很温润柔和，这会儿嘟嘴鼓腮，语调刻意夹得软糯，倒是真的像个撒娇的女朋友。
宗樾心头一乐，但面上却冷厉的扫向胡经理。
“怎么回事？”
胡经理连忙摆手：“不不，我不知道他们和宗先生您认识，这不是怕影响您来公司参观吗，毕竟您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宗先生，抱歉抱歉。”
“你是该和我道歉吗？”宗樾冷声道。
胡经理闻言，连忙转过头朝文科点头哈腰，“不好意思啊，刚才是我不对。”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一起，一起来。”
文科咳嗽一声，当即笑着摆手：“没事，大家都是谈生意，一起合作嘛。”
“对对。”胡经理看向宗樾，抬手想请他进去：“宗先生，您看……”
宗樾没搭理他。
他再次抬手搭上郁时的肩膀，俯下身子，眉眼笑着，语气低哄。
“小祖宗，是我的错，不该惹你生气。但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一发脾气就跟着别人跑了，我找不到人怎么办。”
“凉拌。”
宗樾一哽，好笑道：“凉拌就凉拌吧，是我的错我的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回去给你买礼物？”
文科和陈幺四人已经看傻眼了。
哥你真勇，也不怕小老大整死你。
下一秒，郁时下巴稍扬，娇嗔道：“这还差不多。”
文科四人：“……”
演得真像。
要不是一起上的飞机，我们都快信了。
见宗樾终于把人哄好，胡经理抹了把汗，心里不断默念三遍：这是大客户这是大客户这是大客户。
“宗先生，那咱们进去吧？”
宗樾淡淡点头，揽着郁时的肩膀走进大门。
胡经理陪着笑，见文科四人没懂 ，连忙抬手作请：“四位，请进。”
文科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脚进了大门。
胡经理吐了口气，瞥见唐小龙傻愣的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一脚踹过去，“他奶奶的，有钱了不起！”
唐小龙：“啊？”
“啊什么啊！赶快滚！”
胡经理骂骂咧咧发泄完，一抹脸，重新扬起微笑，快步走向大门。
这边，郁时和宗樾并肩站在院子里，她扫了眼宗樾身后的江楼和两名保镖，压低声音道：“你来这儿干嘛？”
“说了呀，谈生意。”宗樾笑道。
郁时不信：“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见胡经理还没进来，宗樾“嗯”了一声，“宗家下面有家私人医院，那天看完录像，我回去查了一下，发现医院在进购他们的同种异体骨植入性材料。”
“所以我假借开发连锁私立医院，来和他们谈合作，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证据。”
郁时眉头一皱，“你终止合作不就完了，这事儿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宗樾没说话，在她肩膀的手轻轻握了握，揽着她转过身，“胡经理，带我们进去参观参观吧？”
“好嘞好嘞。”胡经理笑容谄媚，“大家跟我来吧。”
说罢，胡经理走上台阶。
果然如郁时所想，院子周围的三栋楼房都是办公楼，穿过老式楼房的后院，顺着一个坡路走下去，几人走到一处铁轨上，那轨道不宽，沿着河边一直朝左深入，进入一处工厂里。
郁时吸了吸鼻子，闻见了血腥味。
她四下扫过铁轨，在几处轨道上看见已经晒干的碎肉。
这时，一个保洁打扮的大叔提着扫帚和簸箕走来，他朝胡经理喊了声经理好，随即沿着轨道开始打扫清洁。
瞧见碎肉后，保洁是表情自然的将其扫进簸箕里，仿佛已经这样干过无数次。
郁时眼神微沉，转过头跟着胡经理往里走。
“我们公司的前身各位应该听说过。”胡经理语气自得道：“华夏辐射防护研究院，后来国家退股，被现在的老板收购，改名绽放生物材料公司，专门生产研究同种异体骨。”
“这里的一切都是以前还是研究院时建立的，安全标准、卫生标准依旧按照研究院的来，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说着，胡经理走到一处紧闭的铁门前，铁门右侧有个触屏密码锁，他背对众人，轻点几下屏幕后，“密码正确”的机械音响起，铁门自动解锁。
“请进。”胡经理道。
郁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走了进去。
胡经理先带他们去换了一身无菌服，随后正式参观厂房。
工厂厂房宽敞而明亮，虽然没有窗，但照明灯足以驱散所有角落的黑暗。
整个工厂的建设与一般生产车间无异，地面铺设着特殊的防滑、防静电材质，天花板上，排列有序的高效空气净化设备持续运转，确保空气始终清新纯净，没有一丝尘埃。
因为文科是以殡仪馆老板的身份而来，本身是不会进车间，但有宗樾带着，胡经理就干脆让他们也进了车间，先去原材料储存区。
这里的储存区和朱琳录像中的类似，只是环境更大，分类更精细。
“李老板，你们殡仪馆一个月能有多少具尸体？”胡经理问。
文科从包里拿出一叠纸质文件，“这是我们殡仪馆近一年的数据，胡经理你可以看看。”
“一个月有多少我肯定不能给你确切数，毕竟这人什么时候死谁说得准，不过我们这边会接受当地意外死亡的尸体，比如车祸，尸体受损度很大，你们收吗？”
胡经理微微蹙眉：“车祸啊，那不行，这人骨受到撞击出现裂痕就不能用了，不过要是有受损度小，相对完整的，我可以给六折，六千块买你一具。其他尸体，都按照一万块一具买收购。”
说着，胡经理简单翻了翻文件，“你们殡仪馆有五年了啊？”
“对。”文科回道：“我们殡仪馆是私企集团在安西城设立的分公司，但最近几年我们殡仪馆收益不行……”
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因为收益不行，所以把算盘打在了尸体上。
胡经理闻言，笑了笑，“李老板你放心，只要你有尸体，咱们这儿就可以收。”
是到这里时，一群人刚好走到生产区，纵横交错的生产线连接着一台台先进的检测设备。
不同的人骨经过清洗后，送进检测设备中，确认完整无缺后，人骨被送到工作人员手中，而存在裂痕的人骨当场压碎丢弃。
工作人员身着统一的洁净工作服，戴着口罩和手套，全神贯注地操作着设备。
见胡经理介绍着设施设备，郁时给了杜新怀一个眼神，杜新怀点点头，步子放缓。
就在胡经理说着准备转身时，郁时出声问道：“胡经理，这些人骨是用来做什么的呀？生产这么多，会有人买吗？”
胡经理被郁时天真的语气逗笑，他停下脚步，朝郁时解释起来，而杜新怀趁此机会，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这么说吧，全国每年有一千万股骨头坏死的患者，其中近一半的人需要植骨，但目前国内没有足够的骨源支撑这群患者植骨，所以百分之七十依赖进口。”
“但你知道的，对于一些普通家庭来说，进口骨源价格昂贵，并且骨源有限，得不到及时治疗，这些患者就会因此沦为残疾，或者付出生命。”
说着，胡经理打开一旁的展示柜，“而我们公司的存在，就是为这些患者提供生机。目前植骨的材料分为天然骨和人工骨，这天然骨是什么，我想各位都知道，而人工骨则是通过人工合成技术制作而成。”
“这人工骨虽然方便，但风险大，手术之后容易引起排斥反应。相比起来，天然骨是更好的选择。我们能提供货源，并且价格低于进口，发货速度快，各大医院有需求，自然也就会优先找我们进货。”
“不然，你男朋友宗先生怎么会选择和我们公司谈合作？”
郁时抿了下唇，忽略胡经理那句“你男朋友宗先生”，又问：“那这些医院知道你们的骨源是从死人身体取出来的吗？”
胡经理笑容不变，继续带着众人往前走。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问题，毕竟如果没有合法的买卖，医院又需要骨源，我们要如何做？有需求就有买卖，再说，我们也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就像是冥婚？”薛代平突然说。
胡经理步子微顿，回道：“理是这么个理，但小伙子，冥婚那是害人，我们是在救人，本质上还是有不同。”
胡经理说着，看了眼文科，“在我们之前，不是没有机构私下购买尸体，但他们技术手段不行，一具尸体才五百块，我们出一万，已经是这个行业里面的最高价了。”
听见这话，郁时心下冷笑。
人活一辈子，死了之后还要被像物品一样买卖。
五百如何，一万又如何，没有经过本人生前的同意捐献使用，这样的行为不管是放在阳间法律，还有阴间律法，那都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