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剥皮揎草,凌迟处死,即刻行刑!(中)

汪直心中有底,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他回到奉天门广场后,对着西厂的番子,挥了挥手。

西厂的番子便立刻捉拿起,跪在地上的张海和王源,押向菜市口的刑场!

一路上,张海和王源力竭声嘶,哭喊得死去活来。

但现在已经无人在意,这两人的生死了。

当哭闹的两人,被押出了奉天门广场后。

朝堂上那些被震惊,恐惧,害怕到麻木的文武百官们,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们心中第一反应就是,天塌了!

若朱祐樘真要严格按照《御制大诰》治国的话,那他们这些官员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上书致仕。

但朱祐樘又一早得把致仕这条退路,给彻底封死了。

所有致仕官员都要接受厂卫的调查,要查明他们每一笔资产的来源。

满朝文武,谁有胆子让厂卫来查他们的财产?

但若不致仕,在《御制大诰》的约束下,这官当的是真憋屈,真窝囊!

《御制大诰》的每一条律令,都是在逼他们做一个好官,做一个清官!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欺官太甚!

可从此之后,若再不小心行事,全家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啊。

难道又要再现洪武盛世时,百官上朝前先写遗书,家家户户都事先备着一口棺材的日子了吗?

文武百官心中凄切,突然看到队伍前列的徐溥,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四位阁老,顿时心中怒气膨胀,无可抑制。

都是内阁这四位阁老干的好事!

好好的你修什么宪?

这下好了吧,一修就直接修回到洪武朝去了!

建文四君子所做出的重大努力,全被这些内阁的奸臣,佞臣,贼臣,给抹去了!

朝堂百官纷纷涌到徐溥四人的面前,愤怒的他们早就将什么尊卑有别抛到了脑后,不顾这还在朝堂上,对着徐溥和刘健等人,发出严厉的质问。

“徐阁老!你这是何意?!你是要逼死我等官员,你才肯罢休吗?!”

“大家同朝为官,不说互相体谅,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对着同僚亮出屠刀吧?!”

“是,徐阁老,你是南直隶人,你家里不缺银子,你可以当个清官,好官!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内地官员?!”

“建文四君子多年的努力,就被你徐阁老一句话就抹去了,你徐阁老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徐溥!你倒行逆施,恢复《御制大诰》,你不得好死啊你!”

“……”

朝堂百官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们不敢骂朱祐樘,那就只能将心中的怒火,统统对着徐溥发泄。

什么难听的话,都无所顾忌,肆意地骂了出口。

而徐溥本人,现在还是懵的。

当他听到彭韶在念出《御制大诰》这四个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费尽心机,苦心孤诣地想把《大明律》给改得更宽厚些。

结果朱祐樘轻飘飘一句,重启《御制大诰》,就把他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化为了泡影。

现在对官员的刑罚,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是加重了数倍。

这样的结果,和他的目的,可谓是背道而驰。

徐溥还沉浸在,预谋落空的茫然中无法自拔,朝堂百官的喝骂声,仿佛当头一棒,将他砸醒。

听到百官骂他的声音,徐溥的脸都给气绿了。

徐溥气得浑身发抖,他绞尽脑汁,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动朱祐樘同意修宪,为的难道不正是天下所有官员的利益吗?

结果现在朱祐樘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徐溥成为了众矢之的。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们,不仅不感谢徐溥,还要咒骂他。

这让徐溥心中十分委屈,而这种委屈在某位官员的一句话后,变成了愤怒。

“开口之前,你们可得考虑清楚,这话到底能不能说!”

“本官做何事,和本官是不是南直隶人,没有半点关系!”

“休要诋毁本官!”

围在徐溥面前的那圈官员中,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算了吧徐阁老,这天下官员谁不知道,江南士族靠着海运,赚的盆满钵满……”

“谁!是谁在诋毁本官!”

“你站出来,当着本官的面说!”

徐溥愤怒地出声怒吼,这件事让他出离愤怒,他绝不饶恕拿海禁说事的人!

“话可不能乱说!无论说什么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海禁乃是太祖高皇帝当年,亲自定下来的国策,这一百多年来,无人敢违抗旨意!”

“是谁诋毁江南士族,你站出来,本官非要和你辩个明白!”

“……”

徐溥仿佛被踩了痛脚,叫嚣着要人站出来和他争辩。

而这句话,更是像落入油锅里的水,原本还在一致针对徐溥的官员,顷刻间便分化成了两派。

籍贯凡是江南地区的官员,纷纷调转枪头,跳着脚怒骂刚才说话那人。

“我们江南人士,多年来一直遵守禁海国策,片帆不可下海,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我们吃海运了?”

“哪有什么海运?!哪有什么海运?!”

“那都是从两广地区,走水路运来的大宗货物!”

“市舶司上面的记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为何凭空污蔑我等!”

平时素来比较低调的阁老谢迁,气得脸红脖子粗,愤声怒吼。

他是浙州余姚人,和徐溥一样,同是江南人士。

除了谢迁之外,还有成百上千位官员跳脚怒吼,朝堂上顿时吓得没有了其他反对的声音。

徐溥很聪明地抓住了,某个官员的一句无心之失,成功将对准自己的炮火,转到了江南地区的海禁之争。

江南经济发达,教育资源丰厚,历来南榜上的进士,都被江南人士占得七七八八。

若不是明朝取士分成了南榜,北榜和中榜,恐怕北方士子和西南士子,根本就没有晋身官场的机会。

整个大明的官场,都将被江南士子给垄断了。

值得一提的是,朱允炆在登基后,也在第一时间听从方孝孺等人的话,将朱元璋创立的南北榜制度,给一并废除了。

同时还把北方的官学给停了,一度让北方的士子,基本丧失了为官的渠道。

而于谦于少保这位江南人士,在掌权之后,也废掉了南北榜制度。

直到英宗皇帝复辟之后,才又重新恢复了南北取士制度。

因为景泰朝南方进士大爆发的原因,哪怕现在距离景泰朝已经过去了三十一年。

大明朝堂上的南方人,也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多于北方人和西南人。

而南方人中,又以江南人士最多。

整个大明朝廷上,光南直隶,浙州,赣州这三个地方的官员,就占了全部官员的四成。

而景泰年间,这个数据,还要更加恐怖。

景泰二年的科举考试,共录取进士201名,光赣州这一个地方,就独占了42席,占比超过两成。

而南直隶和浙州的录取人数,只会更多。

所以朝堂上的江南官员一发怒,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再不敢有人对江南海禁之事,说三道四。

就在这时,一位司礼监的小太监,端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来到了徐溥的面前。

“徐阁老,这是陛下特意下旨赏您的。”

徐溥心中疑惑,行为上却不敢大意,连忙对着奉天门行礼:“微臣徐溥,谢陛下圣恩。”

行完礼之后,徐溥才敢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下发则是五十张一贯的弘治宝钞。

徐溥看着这五十贯宝钞,脑子里嗡嗡作响。

小太监还笑眯眯地催促道:“徐阁老快收下这五十贯钞吧,小的才好回去复命。”

徐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收下了这五十贯钞。

只要收下朱祐樘赏给他的这五十贯钞,那这口锅,那就真是黄泥巴掉进裤兜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再回头,原本还气氛紧张的南北官员,此刻又一次统一了战线,对着徐溥开火。

“徐阁老,你就为了这五十贯钞,可真是为了陛下,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了呢!”

“徐阁老果然深受陛下信任,受到陛下赏赐宝钞的人,恐怕就你徐阁老一人吧?!”

“徐阁老,看来这大明朝堂上,就独你一个忠臣,良臣,贤臣!!!”

“……”

徐溥手里拿着朱祐樘赏赐的宝钞,看着群情激奋的满朝文武,茫然无措,百口莫辩。

……

另一边,张海和王源,也被拉到了菜市口的刑场。

和王源不同,张海作为顺天府的府尹,在京城里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而且顺天府的衙门就设在京城里,认识张海的京城百姓,就多得数不胜数了。

沿路走来,无数百姓沿街跟随,自发拍手称快。

“张府尹,贪无厌,府尹来了吃不饱!”

“杀贪官,除外戚,弘治年间百姓好!”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接头巷尾都开始传唱起这么一句打油诗。

张海和王源两人,披枷带锁,狼狈不堪地被西厂的番子,推向了菜市口的刑场。

沿途的百姓一边大声庆贺,讥讽,有的还冲着他们吐口水,投掷手边的废物。

两人心中一片悔恨,只恨自己当初没能做一个好官。

但悔恨已经没有用了,菜市口刑场已经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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