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消息一出,她也不打算高考。而是暗地里给燕晨和燕淑加油鼓劲:“二姐,晨晨,等你们考上了,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去城里。”“听说城里现在能做生意了,到时候我去饭店打工,给你们挣学费。”挣学费,纯属是她胡扯的借口。以燕淑这三年来陆续存的稿费,说她是高家村第一富婆,都不为过,何况届时考上了,肯定还会有奖金,何愁没有学费?一家人都安安心心等着高考的到来。跟燕家这边的平和不一样。对高家村的那些知青们来说,高考恢复,意味着的可不只是他们能考大学了。而是:终于有机会能离开这里了!下乡久了的,刚下乡的;结了婚的,没结婚的;男知青女知青都坐不住了。连着好长时间,高家村都热闹得不行。有哭求村干部帮他们找复习资料的,有闹离婚的,还有半夜跑路结果被抓住的……在这样接二连三的年度大戏中,高晓肃回来了。他回来得悄无声息,若非燕晨刚巧看到,燕家人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在意。此前,燕奶奶甚至都在考虑搬去镇上的事了。还是燕晨跟她坦白说了林家的事,她才作罢。不过该批评还是要批评的:“总算是想起来要跟我说了?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呢?”“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老太太一脸嫌弃地将姐弟俩骂了一顿,骂完不久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领着孙儿孙女,上门好好拜谢了林家祖孙一顿。她也没多问两人的身份,只是打探了一下,林老对燕晨的未来规划。得知一切以燕晨的意愿为主,老太太遂笑逐颜开,对林老更是尊敬。天知道,她从燕晨衣服兜里掏出子弹的时候,整个人有多么崩溃。这件事过了明路后不久,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燕奶奶就更不想搬了。她对孙儿、孙女有信心,他们一家人肯定是都要跟着一起去首都的毕竟高家村也不是燕家的根。既然在哪儿都无所谓,那能去更好的地方,为啥不去?老太太欢欢喜喜地开始攒钱,为以后全家搬去城里做准备。女知青那边,不少人都来找燕淑借学习资料。燕淑能帮的都帮了,就算是叶蕊过来,她也一视同仁。在燕晨不满的视线中,燕淑将人带到自己屋里,拿给她两本书:“其他的都借给茹姐她们了,回头我去说一声,让她们抄完了直接给你,你看行吗?”“好。”叶蕊低声应:“谢谢。”燕淑笑着说不用。两人相顾无言,尴尬地又说了没几句话,叶蕊便转身回去了。望着她瘦削挺直的背影,燕淑微微有些出神。对方身上曾经那股傲气,似乎已经快要被消磨殆尽了,听茹姐说,叶蕊以前可不会对谁直言「谢谢」二字。这几年叶蕊过得并不好,高晓肃被抓走后,高家尤其是赵金花的矛头就对准了叶蕊。燕淑明白这事其实跟自己没关系。但作为最后真正当上助教的人,她对叶蕊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村里许多人都笑叶蕊,看起不她,说她不识好歹,高晓肃帮她,她却反手将人举报。燕淑也觉得她冲动了些,却能理解她的行为:恩情和感情,那能是一回事吗?在燕淑看来,叶蕊是个有手段、有野心的人,燕淑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但同为女性,就冲对方把高晓肃送进去、不时还给赵金花点闷亏吃的勇猛作为,燕淑愿意在对方求援时,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感谢就算了,她们还是离得远远的最好。……知青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又一件事炸响了高家村。几辆军绿大车开进来,车上跳下几个身手干练的军人,抓住过路的村民问牛棚在哪儿。村民吓得腿软,抬手指了个方向。人一走,他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惹得旁人一阵嘲笑。“你们懂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军人,那身上的气场,我只在我叔身上感觉到过。”村民们面面相觑,这人他叔是个烈士,前后参加过三次战争,那是实打实上阵杀过敌的。“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他们找牛棚干啥?”“走,看看去。”军车开进来,是要把牛棚里那对祖孙接走!他们从牛棚里搬出好多书,几个军人不仅对那位老人毕恭毕敬,甚至还冲他孙子行了个军礼!这可真是不得了。更不得了的还在后面,燕晨听到动静,拉着燕淑连忙赶过来。方才还站在车边,不知道犹豫什么不肯走的祖孙俩,顿时眼神一亮。林老朝燕晨招了招手。“林爷爷,你要回去啦,恭喜恭喜!”燕晨一点离别时的悲伤都没有。林老原本还有些不舍的心情,顿时演变为哭笑不得:“对,我要走了。”“你可别糊弄我这个老头子,记得答应过我的话,我在首都大学等着你啊。”“肯定的林爷爷,您相信我,等我到了首都,第一个就去看您……”气氛突然轻松了起来,燕晨「嗯嗯嗯」点着头,跟林老又承诺了两句,扶着他坐上车。刚刚站着的地方便只剩下燕淑和林琼。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别开脸,半晌,林琼率先开口:“我也在首都等你。”燕淑抿唇笑:“好。”说完,林琼便转身走过来,上车。竖起耳朵的燕晨/林老:??没啦?这就没啦??车很快就开走了,刚出高家村,林老恨铁不成钢:“真不中用,你说的话,还不如晨晨跟我吹的牛多。”几个军人在旁偷笑。林琼:“……”林家祖孙一走,围观群众便将燕晨和燕淑两人围住了。刚刚离得远,他们也不敢靠近,没听清燕晨跟两人的对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对祖孙对燕晨可亲近着呢。“晨晨,他们都是啥人啊?咋还有军车专程来接呢?”“我看那几个军人,还朝那个小伙子敬礼呢,他是啥军官吗?”“你姐跟他啥关系?”燕晨示意他们让开路,一边领着燕淑往回走,一边答得认真这也是他俩没被拦住的原因。“那是林爷爷和他的孙子,我只知道他们姓林,至于为什么有专车来接,我也不知道。”“敬礼?敬的是什么礼?我们来得晚没看到,这位叔叔能给我演示一下吗?”“你们做的动作怎么都不一样的,到底是哪种啊?”几个汉子开始就「谁学得最像」争执不休,趁此骚乱,燕晨火速拉燕淑逃离现场。等他俩走了,村民们回忆了一下。奇怪,怎么明明燕晨说了一大堆,但他们啥信息都没记住呢?当晚,高家。“高晓轩,江老师都跟我说了,你昨天又没写作业!”高晓肃坐在书桌前,他自己一人一个屋,但隔着紧闭的门,高母的训斥声仍旧能清晰地传入耳中。高晓轩很快哭了起来。他正在变声期,沙哑如公鸭嗓的声音嚎哭起来,对谁都是一种折磨。哭声很快引来了赵金花:“轩轩昨天不舒服,就一天不想写作业怎么了?”“你这个当妈的,不关心儿子也就算了,你吼他干什么呢?”高母气得直做深呼吸,望着坐在地上、壮得跟头牛似的,已经快比自己还高的小儿子。偷懒就偷懒,他能有啥不舒服?又不是跟姓燕的小崽子一样。可她不敢顶撞婆婆,又忍受不了婆婆对小儿子的溺爱:“妈……”“行了你别说了。”赵金花哄好小孙子,让他自己去一边玩:“晓肃呢?”“在屋里。”高晓肃心中一紧,急忙拿起课本将桌上的小说一盖,拿起钢笔作出苦思冥想的样子。门很快被推开,赵金花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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