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两只奶乎乎的小手正捂着脸,方才他有机会附身到白英的身上。但是他还是默默地坐到了星落的身旁。
若是他真下了手,只怕此刻已经灰飞烟灭了。星落颇为欣慰地望了眼鬼婴,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白英“不小心”摔倒的画面,若是寻常女子还有可能,但她……所以鬼婴确实有理由恨她,所以他若是执意要报复,星落只能下手,好在他还是释然了,也难为了他。无法顺利降生他是最无辜的。
“你还恨她么?”
鬼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了她的过往,谁又能不动容。“我更讨厌那些欺负她的人。我不想成为那个人的孩子。也许,这样很好。”
“我送你走吧。”星落沉声道,鬼婴的执念已无,早日入轮回才是正
“可以再等等么?叔叔。”鬼婴一脸讨好地望着星落,扑闪着不算大的眼睛,满是天真,两手还扯着星落的衣袖摇啊摇。
星落被鬼婴的模样逗笑了,若是他出生,过不了多久也是这般撒娇粘人吧,点了点头,抬头望着今夜的星空。
但是离别的日子还是很快就到了,“这些是你娘亲先前给你做的,你一直不肯要,但今日一别,便真的再也没机会了穿了,我还是一并烧给你。”星落蹲在火盆前,将那一套虎虎生威的小衣服放了进去,只是尺寸不太对,鬼婴只能带上帽子和披风。
鬼婴鼓着脸,这衣服实在是太有伤他英明神武的气质了,但是星落强行烧给了他,他没有办法,才勉为其难地穿一下,但是他戴着帽子披着披风,光着腚跑到屋子里的镜子前扭来扭去的模样,倒是格外的可爱。
但是院子里突然电闪雷鸣,鬼本能的害怕雷电,他缩在一旁,星落叔叔到底在和谁说话?
一直到白英出现,天上的雷鸣才停了下来,鬼婴才默默地走到了星落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叔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对不起,是叔叔吓到你了。现在去见你娘亲最后一面么?”星落蹲下身子,最后问了一遍鬼婴。
鬼婴垂下头,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叔叔你不是说,我不该和她再有牵绊了么?我不想拖累她。”这几日他都是远远地偷看白英,星落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小符咒,令白英发现不了他。但是以白英聪慧机警的个性,若是仔细观察也还是会发现痕迹的,只是这几日她一直躺在床上,便也没有机会去发现。
星落点点头,他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能给他,对他们来说,名字便是最简短的言灵,若是取了名,这孩子便会和他有了牵绊,与他与己都不是好事。
“叔叔,你说我下一辈子,父母会不会对我很好?”鬼婴奶声奶气地问道。
“来世你一定福享绵延,瑞气亨通。”星落轻轻地抱了抱鬼婴,终是说不出口。
鬼婴虽然放下了执念,但是一旦离开他的限制,那些怨气依旧会缠上他,速度虽没有先前那般快,但也会令他的魂魄收到怨气的影响,来世不一定转世成人,就算转世成人,命运也可能多坎,一生孤苦。这也是星落不得不尽早将他送去轮回的原因,人世间多呆一刻,与他来世不利。
“她只有一个人,没有我这么可爱的孩子陪着,会很孤单的吧。”鬼婴说着望向白英的屋子,紧抿着唇,努力控制着自己随时要哭的冲动。“叔叔,你会一直照顾她的对么?”
星落颔首,点了一下鬼婴的额,鬼婴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光圈,“我以后还能遇到她么?”
“有缘自会相遇。”
“嗯。”鬼婴释然地笑了。
星落望着鬼婴消失的位置,先前还奶声奶气跟他撒娇的小鬼,竟然有这份心,“我不如你。”
“堂堂神官还扯谎。欺骗一个小鬼,可真出息。”心魔讥笑的声音传来,方才若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坏了他的好事,他只能再添一把火了。
“那是我的祝福,哪怕不足以改变他的命运,也定能令他逢凶化吉,平安一世。”星落望向心魔,淡然道,“连他都能放下执念,安心轮回,我又怎能处处受制于你?”
“你要做什么?”心魔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不停地在消失,好不容易凝出的实体,竟然又开始透明起来。
“由爱生痴,由爱生嗔,由爱生怨,由爱生怖。”星落转身望向白英的房间,不知何时开始,他竟私慕于她,正是这份情愫,令他对邵琰宽嫉妒。一切烦恼皆是他庸人自扰,她爱上怎样的人,哪怕那人多么不堪,都是她的选择,他本就只是她手下一介神仆,应该站在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不该有过多的妄想。
他面朝着心魔,释然地一笑,“到此为止了。”
“不!”心魔惊恐地怒吼,这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刚才还被他所惑,为什么?他不甘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落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心魔已经没了踪迹。
“你怎么还傻站在那?”白英推开了房间的窗户,只见得星落依旧在院子里,外面天冷,他又穿得单薄,她都催促他回房几次了。
星落抬头望了一眼星空,星辰格外的耀眼,仿佛先前的阴霾不过是错觉,星落淡然一笑,方才望向白英,“白英小姐也早些歇息,夜风阴寒,莫不要吹得病了。”星落说着对着白英颔首,随即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白英望着星落先前的位置,地上还落着些许纸钱,火盆中也只剩下了凉掉的灰烬,这里似乎失去了什么,这种怪异的感觉令她冷哼了一声,她有什么能失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