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陈家旺这才询问道:“娘,您怎么过来了?”之前由于满心担忧着小溪,而将此事抛诸脑后,此刻见她虽未苏醒,但脸色却逐渐红润起来,心中那块巨石瞬间落了地。
“说起来也真是怪了,今日我这心老是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便让你大哥把我送过来了。”陈母轻柔地抚摸了下不哭不闹的小孙子,这才缓缓说道。
“娘,您可知道,黄大夫没来之前,我是何等的恐惧,还好……小溪她没有离我而去。”一想到之前那绝望的心境,陈家旺那本就红肿不堪的双眼,再次蓄满了泪水。
毫不夸张地说,活了二十几年,所有的泪水加起来,都没有这短短半个时辰流得多。
“小溪可是个有福气的人,那么艰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又怎会舍得抛下你们父子四人呢!有句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放心吧!你们今后的日子定会如那芝麻开花——节节高,永远甜甜蜜蜜。”
陈母看了眼儿子那通红的双眸,满脸笑容地安慰道。
在三个儿子中,最属小儿子夫妻最为恩爱,主要是媳妇是他自已选的,又善于表达情感,小儿媳又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两人之间自然是如胶似漆。
大儿媳虽说也不错,但却是他们这些长辈认为适合做长嫂,为大儿子挑选的,虽说他也没有异议,但肯定比不上那一见钟情、浓情蜜意的感情。
至于二儿子,为了承担责任娶了不爱的女人,日子过得是一塌糊涂,哪怕最后终于与曾经的青梅竹马走到了一起,但这么多年糟糕的生活,早已将他的所有棱角都磨平了,只想一心把日子过好,不争口馒头,争口气,用在媳妇身上的时间,自然不会太多。
陈家旺轻柔地摩挲着小溪那如葱般的手指,眼眸中满是似水的温柔,轻声说道:“嗯!我们定会相伴至白头,等孩子们大一些,就带她去江南瞧瞧。”
“这小家伙生得白白净净,仿若粉雕玉琢,名字可有想好?”陈母试图转移话题,看着儿子那红肿如桃的双眼,她着实不忍儿子再落泪,否则她的心也会如刀割般疼痛。
“嗯!早已想好,男孩名唤明睿,女孩则叫婉柔,娘觉得此名如何?”可怜的明睿小朋友,自出生以来,父亲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娘亲身上挪开,如恩赐般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很好听,寓意聪明睿智,对吧?”陈母不禁感叹,还是得多读书啊,你瞧小儿子不过比两个哥哥多读了一年书,但所起之名却远超其他四个孩子。
陈家旺脸上难得地绽放出一抹笑容,“嗯!我与小溪期望他们兄弟二人,将来能够成为光明磊落、聪明睿智之人。”
他早已在心中立下誓言,绝不再让娘子遭受生产之苦,故而此生仅有明轩、婉宁、明睿这三个孩子。
待他们长大一些,定会依凭各自的喜好,精心培养,即便不走科举之路,也能觅得其它安身立命之法。
“我们陈家的孩子,绝无可能出现那种好吃懒做且愚钝之人,你留下照看你媳妇,我去瞧瞧明轩和婉宁。”其实主要还是想给儿子腾出空间,陪伴小溪。
这一点,从自家老头子和几个儿子身上便可窥得一斑,不然陈母又怎会如此笃定。
“好,那您去吧!”陈家旺此刻只想静静地陪伴在小溪身旁,孩子们有春兰夏竹悉心照料着,他自是无需担忧。
陈母刚离开不久,小溪便悠悠转醒。
陈家旺满脸喜色,宛如春日暖阳,激动地说道:“娘子,你终于醒了?可有何处不适?是否感到饥饿?我这就去瞧瞧小米粥是否熬好。”言罢,便欲起身前往厨房。
小溪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轻轻拉住男人的手,微微摇头,示意自已并无大碍,亦不觉腹中饥饿。
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陈家旺,缄默不语,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怎么看都看不够。
当目光触及男人那双红肿的双眼时,她的心犹如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疼痛难忍。表面上她似乎昏厥了过去,实则不然,外界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得真真切切。
尤其是相公那肝肠寸断的呼喊声,犹如一把把利刃,直插她的心窝。然而,无论她如何奋力挣扎,全身仿佛被千斤重担压住,丝毫动弹不得,眼睛也是如此根本无法睁开。
自已虽能听到相公说的每一句话,但却始终无法醒来,那时的她犹如坠入无底深渊,无尽的绝望笼罩着她,她真的害怕就这样撒手人寰,抛下这个疼她入骨的男人,以及那两个年幼的儿女,还有刚刚降生的小儿子。
所幸,医术精湛的黄大夫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让她得以继续陪伴在男人和孩子们身边。
“娘子,你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陈家旺见小溪醒来后沉默不语,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恐惧,莫非娘子虽然苏醒过来,但心智却出了问题……
“没有,相公你很好。感谢上苍让我与你相遇,让我今日逃过此劫。”话刚说完,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这是小溪喜极而泣的泪水,她由衷地感激阎王爷的网开一面。
“怎么还哭了呢!你刚生完孩子,这般哭泣很容易落下病根的,快别哭了。”陈家旺急忙拿起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着泪水,然后满目柔情地说道:“能娶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谢谢娘子没有抛弃我,否则,我真不知在没有你的日子里,该如何苟活于世。”
刚准备进屋瞧瞧儿媳是否醒来的陈母,恰巧听到这一番话,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或许才是上天注定的姻缘,随后便悄然去了前院。
既然儿媳妇已经苏醒,想必也饿了,她得去厨房瞧一下,饭食是否准备妥当。
众人皆知陈母,乃夫人的婆婆,老爷的母亲。
见她来至厨房,卢大娘和花婶子急忙起身施礼,“老夫人,可有何吩咐?”
昔日陈母着实难以适应这般称呼,毕竟她不过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妇人,但有了宋家夫妇那前车之鉴,如今倒也不觉得这般刺耳了。
“没有,我只是来瞧瞧米粥是否熬好,你们夫人已经醒来。”
听闻夫人醒了,二人喜不自禁,赶忙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小米粥已然熬好,鸡汤还需再稍等片刻,只因这只鸡足足养了四年之久。”
陈母端详了二人一眼,见她们似乎与自已年龄相仿,不禁暗自庆幸,虽说年轻时的日子苦了些,但好歹是自由之身啊!
“好,那就有劳二位盛上一碗,我端去后院。”
卢大娘闻听此言,即刻手脚利落地盛了一碗小米粥,并装了两个水煮鸡蛋,放入食盒中,毕恭毕敬地呈给了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