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怪满满，我只是一时间调节不好我的情绪，我怕我会吓到满满，让她觉得我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可怕的妈妈。”
林圆将装着小米粥的碗放在床头柜，她坐在闺蜜身侧：“我知道，我们都没有做妈妈的经验。”
可不是么。
她们俩从小都没有跟妈妈相处过……不，她们有跟妈妈相处过，应该说有跟方茴妈妈相处过。
是在多久来着？
大概是十五岁那年吧，奶奶病的不行，背着她们跟方茴妈妈联系，那时候的方茴妈妈陈雅，还没有跟她现在的男人扯结婚证，只是生活在一起，工地夫妻嘛，今日你是我的男人，明日我是他的女人。
最后搞大了肚子，生下来谁都不认这个娃。
陈雅那时候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恰好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她眼珠子一转，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方茴是不愿意跟她分开的。
在陈雅找过来，方茴强行逼着陈雅必须要带上她，这才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不然她就不跟陈雅走。
陈雅当时心底打着目的，上下将她们俩都打量了眼后。
她咬牙同意了。
她们俩被陈雅从山村带着到了市区，那是她们第一次从蜿蜒，下雨筒靴都会陷入泥泞中拔不出来的山路走到水泥打造的马路，她们站在繁华的市区里面，处处都透着格格不入。
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她们身上那土气的衣服，还有枯黄的头发都在说，她们是从哪里来，路过的人只是扫了眼，便已经心知肚明，陈雅带着她们吃了个饭，而后就带着她们去了商场，挑了两身不符她们年纪穿的衣服。
她们俩被陈雅穿上了豹纹连衣裙，黑丝袜，脚上还有搭配了一双俗气的红色高跟鞋。
她们不懂这些衣服的含义。
只知道那是不合时宜的衣服，特别是看到商店售货员的目光后，她们更觉得她们像是个商品在被上下打量。
随后。
她们俩被带去了一条小巷，那小巷大多数都是洗头发的，后来她们才知道那叫发廊，里面很多她们那个年纪的洗发妹，在发廊里面做学徒。
最让人唏嘘的是，她们都是大山里面走出来，在她们口中的未来，那就是要么进厂打工到了年纪就嫁人结婚，要么就在这里钓一个有钱的男人，做小三也好，做什么都好，只要在最好的青春里面赚到一笔钱，然后拿着钱以后找个人嫁了。
她们在不属于考虑未来的年纪，将她们的青春揉和起来，论斤数卖了一笔钱，这笔钱却不属于她们自己。
是属于她们家里面，她们的弟弟或者哥哥，又或者其他……最后留给她们，只是到了年纪该嫁人的枷锁。
陈雅带着她们敲响了一扇门。
有人开门，是个光头挺着啤酒肚，他打开门后，视线就上下在她和方茴身上打量。
“就她们俩？”
陈雅看了她们来一眼，从包里面拿出了一张十块钱塞给方茴：“你带着你妹妹去买两根雪糕吃，我和叔叔谈点事情。”
方茴接过十块钱，牵着她的手就走。
身后传来陈雅的声音：“你们来别走远了，我告诉你们，城里面有人贩子，最喜欢拐卖你们这样的小孩。”
后来，她们俩才知道，陈雅就是最大的人贩子。
陈雅不知道跟男人谈了什么，她们俩被安排到了发廊里面做发廊小妹，开始她和方茴觉得都还好，至少有了个赚钱的手艺，能让她和方茴赚到钱给奶奶治病，方茴却拉着她的手说。
“圆圆你别学这些，你的任务是读书，我会去找陈雅给你办学籍的事情，你去读书，我赚钱供你读书。”
她不知道，从她们进入发廊的时候，方茴就知道了陈雅在打什么主意，方茴在私下去找了陈雅好多次进行谈判。
直到有一次。
她在小巷里面碰到方茴拉着陈雅不放。
陈雅抬手给了方茴两耳光，她手上劣质的戒指在方茴脸上刮出了红痕，方茴白皙的小脸有着明显巴掌印，可方茴还是死死的抓着陈雅不松手，她咬牙：“你不给林圆办学籍，我就把你做的事情捅到那个男人面前，我知道你想要跟他走，你也不想他知道你生了个女儿，还跟工地上的男人……”
“啪”又是一巴掌，陈雅声音尖锐：“你个吃里扒外的贱种，早知道你是个养不熟得白眼狼，我就不该答应死老太婆，将你们俩带到城里面来！”
方茴被打偏了头，抓着陈雅的手死死不松开，她嘴巴里面混着血：“随你怎么说，你必须给林圆办学籍，你不要说你办不到，我看到过你跟二中学校的老师认识，你生那个都能去二中读书，林圆也可以。”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林圆就要去上学！”
“方茴你疯了吧！你还指望我养你们？我告诉你，我不会养你，我也不会供林圆上学！”陈雅气到眼睛都红了。
方茴顶着都是巴掌印的脸抬起来，她眼睛没有泪花闪烁，只是清明的看着陈雅：“你不用担心你供林圆上学，我来供她，她所有的学费，还有生活费我来赚，你只需要帮她弄到学籍，陈雅我知道你带来和林圆来这里的目的，如果你不想坐牢，你就答应，不然我会去报警！”
陈雅气到-全身发抖，那一天陈雅站在巷子里面指着方茴的鼻子骂了很久，三天后她被通知可以去二中上学。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跟方茴开始相依为命。
陈雅是真不管她们俩，任由她们俩自生自灭，至于那个发廊得知巷子里面的事情，也不敢继续留着她和方茴，她和方茴在拿到入学通知这一天，她们流落到了街头。
她们俩蜷缩在公园长椅，方茴抱着她：“圆圆你去上学，我来养你。”
她想问你怎么养？
那一夜，她才知道陈雅之所以答应奶奶带她们来这里，不是母爱觉醒，只是想要把她们像是发廊其他女孩那样衡量个青春价格给卖了。
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她先找了个冤大头，愿意接手她跟她生下来的儿子，只是那个并不知道陈雅以前做的事情，这也是方茴用来威胁陈雅的把柄，让她帮忙搞了一张二中的学籍。
她们的父母在衡量着怎么把她们拍卖出来个好价格，她们人生中唯一的那点爱，是山区里面那个奔走在各个村落里面的神婆给予的，她们拿着这点奶奶教的爱，在这个不属于她们的世界慢慢去学着爱人。
林圆偏头看着靠着她的闺蜜，她脑袋慢慢斜靠，脸颊贴着闺蜜的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仿若回到了那个在公园长椅上两人互相抱着对方取暖的夜晚。
良久，林圆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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