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王家的孩子怎么办?”
王母咬牙切齿。
纵然恨白庆义趁火打劫,逼人太甚,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白庆义表情不见得意,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同意。
“小孩子年幼,夭折的比比皆是。更何况王冕贤侄天生身体残缺,他的种,遗传了他不好的身体,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王母大怒,“你倒是肯诅咒自己的亲孙子。”
“王夫人误会了。夭折的是王家的孙子。我白家虽说从外面抱回了一个私生子,但好歹后继有人了不是?”
鉴定所外面,隐约有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王母垂下视线,“给我一点时间。半个月内,我把孩子给你们送过去。”
“太久了。”
白锋拧眉,不太满意。
他的儿子,凭什么要留在王家?
王母一脸决绝,“至少半个月!”
她又不蠢。
今天刚来拿鉴定结果,孩子就暴毙。
之前还没有任何征兆。
哪怕是事实,旁人也要怀疑三分。
到时候疑心他们恼羞成怒,把孩子害死。
那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夫人既然这么说了,这个面子我们自然是要给的。阿锋,我们先走。”
白庆义却觉得半个月不是不能接受。
知道不能把人逼的太紧,当即叫了白锋一起走人。
白锋在外面,向来不会违逆白庆义的话。
以前是对大家长的敬畏。
现在,不过是维护他的面子罢了。
毕竟,白庆义身为家主。
出门在外,代表的是白家的面子。
所以,也只是把报告折好收起来。
慢条斯理跟上他的脚步出去。
走出鉴定所,白庆义回头看向白锋。
眸光深沉,像要把这个儿子看透。
“爸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白锋微笑应对,只是眸色比父亲的更深。
如同一团墨色。
把所有情绪都深埋那深渊一般的墨色之下。
即便是笑着,也让人不寒而栗。
白庆义紧盯着儿子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择人而噬的猛虎,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容不下的。
如果以前的白锋是这个样子,他或许还会开心些。
但如今,他这个样子……
只会让他更加忌惮,排斥。
他们父子,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他心里清楚。
白锋对他,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
更何况,在察觉到自己准备放弃他的意图之后,父子俩只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是,那又如何?
他才五十多岁。
还有很多壮志未酬。
怎么可能这样干脆的就放权给他?
如果再过二十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拥有这样的儿子,只会自豪。
甚至会主动给他铺路,让权给他。
可现在,怎么可能呢?
他还年轻啊。
“没什么。到前面的咖啡馆坐坐吧。”
收回视线,白庆义看一眼不远处的鉴定所门口。
救护车停在鉴定所门口。
有医生护士推了担架车进去接人。
门口一片兵荒马乱。
只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的收回了视线。
如今的王家,已经没有资格让他放在眼里了。
白锋答应。
父子俩进咖啡馆要了个包间。
白庆义让人不要过来打扰。
五十多岁的他,衣着得体,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理整齐。
发际线不高,没有地中海,没有中年发福。
只有两鬓不多的白发,显出他并不年轻这个事实。
只是不显得沧桑老迈,反而为他增添了些沉淀下来的气度和阅历,更添魅力。
就连脸上,都没有多少皱纹。
怎么看,都是一副成功男士的模样。
等包间只剩下父子俩,白庆义才敛眸看向儿子,“小影和小媛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让人弄掉的吧。”
“父亲这可冤枉我了。我从小就是独生子,也是很希望能有个弟弟妹妹的。虽然那两个人身份低贱,爱慕虚荣,没资格孕育我的弟弟,王家的子嗣。但父亲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对自家人下手的。”
白锋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没有否认自己知道父亲找的那两个小三,更准确的说是代孕的事情。
本来上次他在白庆义书房的时候,就已经拿这件事情给他敲过警钟。
不过可惜,父亲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想到那个女大学生,白锋眼底掠过一抹锋芒。
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
充满阴毒,暴戾。
看着儿子眼底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白庆义的心莫名的沉了沉。
什么时候,他的儿子长成了这个样子。
曾经,他甚至为这样的他而感到自豪。
如今,却只觉得浑身发寒。
只是坐在他的对面,就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畜生!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弟弟妹妹!”
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对儿子的恐惧。
白庆义想也不想,抓起面前的咖啡杯就朝着白锋丢过去。
还有些烫的咖啡,连同精致漂亮的杯子,一同朝着白锋砸去。
白锋没躲。
只是平静的看着父亲。
下一秒,被兜头浇了一脑袋的咖啡。
以及杯子砸到头上的痛感。
白庆义的杯子里放了牛奶。
微苦的咖啡味道,配上牛奶的香甜,泼在脸上黏黏腻腻的,有些不舒服。
白锋伸手用拇指擦拭一下脸上的液体。
然后将拇指放进口腔啜吸。
咖啡和牛奶混合的味道让他有些厌恶的眯了眯眼睛。
随意抽出纸巾擦去脸上残存的咖啡。
才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纯正的咖啡顺着口腔滑进食道,冲散了口腔里让人不舒服的奶香。
父亲还真的是老了。
连咖啡的苦都承受不了。
要加什么牛奶。
咖啡,还是要喝纯正的。
原始的苦味,更能让大脑保持清醒。
“父亲难道不知道,在英语里面。小宝宝的称呼所使用的,是动物的那个it?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小孩,尚且不能算个人。
更何况只是一个还没成型的胚胎。那两团肉父亲也看到过了吧。连鼻子眼睛都没有,算什么弟弟妹妹呢?”
放下喝空的咖啡杯子,白锋垂眸,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嘲讽。
额头被杯子砸到的地方有点疼。
他又抽出两张纸巾随手按在上面。
稍后拿开。
纸巾已经被血染透了。
像是绽放在指尖的火红花蕊。
白庆义张了张嘴。
看着儿子满脸的血。
心里的怒火忽然就泄了个干净。
他再怎么严厉。
从小,也是没动过白锋一根手指头的。
对上儿子冰冷刺骨的视线,他莫名的就心虚起来。
半晌,才沉声道,“那也是你的亲人。阿锋,这次就罢了。如果再有下次,你该知道我还是有办法把你永远逐出白家的!”
二十余年的家主生涯,他不是没有底蕴的。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和儿子走到那一步。
“父亲还真会护着人呢。”
白锋抬眼,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