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慕湛尘指过之后。
又走出去不过五十多米,就进了一个敞开的大门。
大门里面倒是没什么难闻的味道,只是环境昏暗,莫名有些阴冷的感觉。
“小心台阶,别走太快。”
紧了紧握着的手,慕湛尘低声提醒关心。
牵着她走了三层楼,才在一个木门前停下。
抬手敲门。
很快,一个中年妇人过来开门。
看到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站在门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连忙把身子让开,神情有些局促,“慕先生是吧,快请进来。”
慕湛尘微微点头,领着关心进门。
不同于大环境的肮脏邋遢,女人家里虽然简陋,家具也十分陈旧。
但收拾的干净整齐,看得出是在用心生活。
“您二位坐,家里没什么招待的,我给你们倒杯水吧。”
中年妇人用力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一把,去厨房取了两个碗,拿起一个暖壶给他们倒水。
“不用忙了,带我们见一下许先生吧。”
慕湛尘眉眼冷淡的开口拒绝。
他,不是来做客的。
妇人倒水的手顿了顿,把暖壶重新盖好放回去。
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昏暗的房间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骚臭味。
妇人神色尴尬,不安的搓着手解释,
“我丈夫这些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这屋子里。最近天冷,我怕冻着他,就没开窗通风。”
“谁准你带人回来的?看我躺在床上,就可着我欺负是不是?”
听到门口的动静,男人忽然暴怒。
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就丢了过来。
是一个尿壶。
好在里面没有排泄物。
尿壶重重砸在门上,又弹回了房间里。
“他爹,你别闹了。”
女人伸手打开灯,进屋把东西捡起来拿了出去,送进简陋的厕所里。
“你们别想了,当年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的腿是自己摔断的。”
对任劳任怨的老婆没辙,男人梗着脖子,看着进来的慕湛尘和关心。
这两个人男俊女美,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比的。
出现在这里,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问的,是当年的事?如果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强调?”
慕湛尘嫌恶的看了一眼房间,拉着关心站在门口。
不打算进去。
男人眼里有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又态度强硬的辩解否认,“你们给我老婆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而且,当年有警察来问过好几次。”
“解释就是掩饰,你在掩饰什么?”
慕湛尘回身,在客厅里那个两个矮凳过来。
一个递给关心,一个放在门口自己坐下。
简单的原色矮凳,被他这么一坐,也能品出优雅矜贵来。
高大的身形坐着只到小腿的矮凳,本该显的逼仄。
可他身体微微后仰,闲适自然。
看不出半点局促。
即使坐着矮凳,强大的气场仍压得屋内躺在床上的男人喘不过气。
“你们聊着,我去做饭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中午留在这里吃,我去买菜。”
收拾好的女人出来,局促的看着两人。
“不用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不会耽误太久的。”
关心摇头拒绝。
女人局促的搓搓手,站在那里不动。
她知道丈夫脾气不好,既然人家不打算在这里吃饭,她总要留下招呼的。
“还不赶紧滚去做饭,你想饿死老子?”
见女人不动,男人捶床怒吼。
他对女人的恶劣,让关心不悦蹙眉。
她想不通,为什么女人还不和他离婚。
离了婚,随便做点什么都比跟着这个男人来得强。
因为她感觉不到男人对妻子的半点尊重。
“你别急,我去给你做。今天吃鸡蛋面可以吗?”
女人满脸隐忍,好脾气的问男人的意见。
“随便你,你会的也就那几样。还不快去!”
男人不耐烦的赶人。
女人招呼了一声慕湛尘和关心,才去厨房做饭去了。
这个房子不大,也不怎么隔音。
女人走后没多久,男人眼神忽然呆滞起来。
语气不如之前那样暴躁,说出的话也是平板无波。
“十二年前,我在关氏上班。我儿子忽然病了,需要做手术。手术费太高了,我和我老婆无力承担。这时候,有个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二十万块钱,让我在检验的时候放水。我是管最后一道工序的。我不敢,因为我把的是最后一关。一旦产品流入市场出了问题,我的责任是最大的。可对方说,不用我管,不会有事的。
我很害怕,但我看着我儿子躺在病床上,一脸羡慕的看着别人家小朋友,我没办法不做。
直到后来,公司倒闭了,我告诉自己,那不怪我。可有人绑架了我,让我闭上嘴。他们打断了我的腿,告诉我说,如果我说出去,下一个断腿的,会是我儿子。
这些年,我一直在赶我老婆离开,可她轴得很。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走……”
关心默默抬起头,看着床上泪流满面的男人。
此刻再看,男人没有之前看起来那样面目可憎了。
可他不能原谅。
他日子苦,他有苦衷,不是毁了她的家的理由。
他可有想过,关氏倒闭,会让多少人失业?
那些失业的人,短时间内找不到工作。
他们的生活怎么办?
他们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站在她的立场,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可怜。
甚至,是可憎的。
男人已经回过神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色发白,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他会说出决定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事情?
继而,是惊恐。
如今他说了。
那些人来对付他的老婆儿子怎么办?
十二年多了,无论他态度有多恶劣,生活有多苦,老婆都没有离开过。
他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他们一家三口,苦是苦一点,能这样平静的过下去。
可现在,他还是说出来了。
而他的儿子,才刚考上大学。
他的未来还有很长。
万一,那些人真的对付儿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