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欲上鲤鱼去》全本免费阅读
会议室很大,两人煞有介事地对坐在长桌两侧,聂然感觉当前的场景有几分好笑,忍了又忍,没忍住率先开口:“找我什么事?”
莫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两指夹着,从对面甩过来,推给她。
她接过来,浑身一震。那是他们的高三毕业合照。
“聂小姐,你全名聂然,2014年毕业于琴大附中,跟我是同一届,同班。”
“毕业后,你去美国留学,主修传播学,4年后回来,举家搬到南方。”
“又过了3年,你一个人回到琴岛工作,然后制造了跟我的偶遇。哦,”莫羡托腮望着她,“我说的可有哪里不对,你可以随时更正我。”
“没有,你继续说。”
聂然抖了抖睫毛,只紧盯着照片,面色平静地回答。水洗照片诉说着年代感,那时候女生都在前排,男生站后排。她个子不算矮,也不知怎么回事,老师让她坐在第一排。
第一排,左数第二个女孩,白净清秀,套着宽松的校服扎着马尾辫,笑容灿烂。她的脸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圈出来,她却只是瞄了一眼,便向上锁定了位于最后一排正中间高高瘦瘦的男孩。
他歪着头,咧嘴而笑,被汗打湿的刘海被随意捋过,胡乱向上翘着,露出饱满又好看的额头。
那是她曾暗恋的了一整个青春的男孩。
“你曾告诉我,你家里人曾在瑞林工作。你倒是真没骗我,我托人查了查,是你的父亲,对不对?可不算是普通职员吧?怎么也算是个高级打工仔了吧。离开前,副总裁级别,普通职员可混不成这样。”
莫羡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怎么?公司待你们不薄,你爸当年两百万的年薪加期权拿得不香吗?非要自己在外面借着公司的名头招摇撞骗谋私利,谁能挡得住呢?被举报那不是活该吗?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哟呵,他注册的那一堆公司里,有家法人还是你呢。”
“如今遇到疫情,非洲跨国大项目也进行不下去了吧?债台高筑,百万美元还不起了,所以喊你出马找补?”
“是不是觉得搞定我,自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轻笑一声。
“不然可怎么办?原配是个病秧子,唯一的独生女来不及移民海外就被套牢,苦哈哈打工一辈子也还不起,还有个离过婚的小三一大家子要养,攒了大半辈子的老底儿朝不保夕……”
“你够了。”聂然捏着照片的指尖发抖,突然出声打断他。
“我够什么?我说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你随时更正。”莫羡两手一摊,靠上椅背,依旧不痛不痒地笑,“可惜怎么办呢,怪只怪我这人,脑子不清醒,不识旧情,只把你当个别有用心的廉价女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我还挺奇怪的,明明带套了的,怎么还能折腾出个孩子?前因后果一串,这不就顺了吗。”
“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你还招惹我表哥干什么?你不专门钓我一个就够了,还是觉得不保险,得再物色个人选预备着……”
“我说你够了!”
聂然蓦地起身,将照片扔到桌上,双肩发抖。
莫羡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看到她两眼通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晃动的水汽。她与他对视一眼,即刻别过视线,任凭胸膛起伏,尽力调整呼吸。
他是有备而来的,在看她从高森的车上下来时,他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要把她最不堪的一面全部揭露出来,让她卑劣的一面再也无处遁形,省的她再到处招摇撞骗,碍他眼。
“我再说一遍,孩子不是你的。”她闭了闭眼,用力让眼泪回流进眼中,但哽咽还是没办法控制,“我跟我爸没有关系,他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掺和过。”
“还有,□□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是活在旧时代的女人!我当时没有逼你跟我上床,现在也没有逼你为我负责。你如果后悔,就自己后悔去,我对此没有意见!但请不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这件事侮辱我!”
聂然向来温柔,跟谁说话都没有大声过。但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们之间,过去也没什么,现在没有什么,未来也不会有什么,我以后见到你会自动绕道走,我们两个就当作不认识。”
她咬紧后槽牙,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强迫自己瞪向莫羡。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重,呼吸急促,肚皮一点点发紧。也因此,她扶住了自己的肚子,在心里默念,不要生气。会影响到宝宝。
“那我表哥呢?”还不满意,莫羡意有所指地拿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表哥,就那个高森,你还招惹他吗?”
“莫羡!你有完没完?”
这一声愤怒却熟悉的呼唤让莫羡突然怔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转瞬即逝。
聂然感觉呼吸不畅,头也有点发晕,心口像是被刀戳出个口子,被穿堂而过的风吹得呼啦啦地疼。她扶着桌沿朝对面的男人走去,没有意识到脸颊上已然滑落的泪痕。
看着眼前男人那张她曾经无数次描绘过的脸庞,她终于还是破功,用尽力气将女士单肩包扔到他身上:“我的钱包,证件,手机,全都在里面,你查,你还想知道什么,你查。”
“你查啊!”
她崩溃地哭喊出来。
莫羡被她气势汹汹的模样震慑到,狼狈地一把接住她的包,半天不吭声。
那单肩包是质地柔软的黑色小羊皮,带着银色的配件,轮廓圆润。他低头,注意到那包的边角已经被磨损得有些掉皮,他立刻意识到她过得很拮据,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丝微微的刺痛。
单就这点来看,这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抽泣的声音不大,在这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却很清晰。
在这样悲伤的哭声里,他突然有点退缩了,兴师问罪并没有让他有种胜利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听到她哭,他感到心底深处升起一股隐秘的酸涩。
真奇怪。
看着她别过头去,垂头用手捂住脸,用力压抑哭声。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没做错什么。”他听见自己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反驳自己,“我不适合你,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自己。你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懂吗?”
他自嘲地笑:“我也不过是个傀儡,哪里有什么值得被爱的。”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莫羡终于再次抬眼望向她,但见她的身体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忍了又忍,终于欠身抽了几张纸巾,起身塞进她手里。
没想到又引起她的应激反应,啪地一声给他胳膊一巴掌:“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莫羡只好后退两步,双手平举,示意她手里的纸巾,“你自己擦擦眼泪吧。”
聂然没有接,咬着牙冷声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莫羡没说话,将包递给她。被她不客气地一把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