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出乎意料

天蒙蒙亮时,众人再度启程。

苏望吩咐众人改道西行。

几名六鬼门弟子虽有些惊奇,到底是没敢质疑房主的指令。

他们此行皆是抱着戴罪立功的心思,只盼着此番回到师门,能够离开那座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水牢,自然不愿也不敢有任何地方得罪房主。

临近晌午,那几名六鬼门弟子见苏望依旧没有改换方向的意思,仍在带领队伍径直西行,不由得逐渐开始感到些许不安。

其中一人终于沉不住气,加快脚步,来到苏望身侧。

“大人,我们再往前走,就要到怯武山的地界了,那武承道人一向跟我们不对付,若是被他们发现,怕是要坏事的。”

苏望嗯了一声,却再无多话。

他知道这开口之人名叫徐勉,似乎此前曾是落雀房的执事,不知是触犯了什么门规被关进了水牢,不过这五名负罪弟子中,徐勉的确是修为最高,同时也是见识最广的。

徐勉见苏望无动于衷,只当眼前这个年轻房主是不知继续这么下去的后果。

“大人,那武承道人二十多年前便已是筑胎境修为,我们若是这么走进他怯武山的地盘,说不准他会对我们出手的。”

苏望挑眉道:“我知道武承道人修为高深,可我们不过是借道而已,并无冒犯之意,他至于跟我们一般见识?”

徐勉不禁苦笑:“大人,若是平常倒也没什么,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可眼下我们带着这些人……那武承道人素来是道貌岸然,怯武山一直以正道自居,属下就怕他发现这些人后……”

“那又如何?”苏望哼笑一声,打断了徐勉的话。

“整个怯武山也就武承道人一个筑胎境修士,他难道还真敢跟我们莫鸠谷撕破脸皮?”

徐勉闻声,不禁心中叫苦,暗想着这嘴上没毛的臭小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轻重!

尽管腹诽心谤,徐勉嘴上却迎合道:“大人说的是,就算想鱼死网破,他武承道人也没那么资格!可……属下只是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以免节外生枝不是?”

徐勉见苏望没说话,又道:“大人,不知您为何一定要从怯武山的地盘过去呢?”

苏望淡淡道:“入了沂凉泽,就要弃车步行,若我们原路返回,得多走几十里的沼地,至少要多浪费一天的脚程。”

“这……”徐勉似乎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只是为了节省一天的行程,犯不着冒这样的风险吧?

徐勉很快想到这些天下来,眼前的年轻房主对这些少年人的悉心关照,暗想着兴许其中也有体恤这些孩子们的心思。

但这些理由显然都无法说服他,两者孰轻孰重,但凡是个正常人,想必一眼都能看明白。

苏望转头看向徐勉,漠然道:“此次我们在云渔镇已经多耽搁了几天,我回师门还有要事在身,你若觉得这么走不稳妥,现在就能往南去,我不勉强你,你刚才说的也不无道理,回到师门后我会禀明秦湖主,不会因这点而对你有什么责罚。”

“属下不敢。”徐勉忙道,“属下先前不知大人回师门后还另有安排,刚才也只是好心提醒,并无质疑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莫怪。”

苏望摆摆手,徐勉行礼退下。

苏望抬头望去,已可见远处一座山峰耸立,那就是怯武山了。

刚才徐勉所说的那些事情,苏望当然知道,不仅如此,苏望还知道此前曾有几名血丈门弟子被那武承道人亲手打杀,原因也正是那伙血丈门弟子在押送外门份额返回莫鸠谷时,兴许是抱了侥幸之心,为图省事而穿过怯武山的地界。

然而事后血丈门却并未因此而对怯武山有任何动作,仅是将这口碎牙咽进了肚子里。

修真势力之间的地界划分有着极多讲究,尤其是正邪两道之间,十分的泾渭分明。

若有一个修士在他人地盘“多管闲事”,哪怕此人并不是有意针对“地主”,往往都会被视为恶意挑衅,若这两方恰好还是正邪对立,那就不只是恶意挑衅,目中无人这种程度了,多半会爆发纷争。

在幽州修仙界中,不少能听闻筑胎境修士打杀掌气境修士的事例,掌气境修士之间的搏杀就更如同家常便饭了,可要说筑胎境修士之间的死斗,却极其罕见。

哪怕是莫鸠谷三门这样的修真势力,筑胎境修士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位,每一位筑胎境强者,于莫鸠谷三门而言,皆是一根梁柱,随便折去一根,就足以伤筋动骨。

莫鸠谷尚已如此,也就不难想到其他山门对于门中筑胎境修士会有多么重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几十年来,筑胎境修士之间的死斗可谓屈指可数,一旦到了筑胎境修士生死相搏的时刻,往往昭示着山门大变,甚至面临生死存亡之际。

近二十年来,幽州修仙界,筑胎境修士之间涉及生死的战斗似乎仅发生过两次。

一次是半年前,松邙山复玄真人遭莫鸠谷三门多名筑胎境修士围杀。

另一次则是将近十六年前,阮温绾联手数名门中筑胎境强者袭杀当时的六鬼门门主。

这两场战斗,皆对整个幽州修仙界的局势有所影响。

前者令松邙山易主,幽州修仙界公认实力最强的一方散修势力就此消亡,后者让六鬼门新门主继位,紧接着便传出三门联合共掌莫鸠谷的惊天传闻。

所以哪怕苏望一行人在怯武山地界内真的被武承道人所打杀,事后六鬼门也肯定不会因此跟武承道人不死不休。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徐勉会如此担心了。

可徐勉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苏望所希望的,恰恰是被怯武山的修士所发现,如此一来,此事罪责便在怯武山,毕竟正道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常有的事。

退一步说,即便之后安然穿过怯武山地界,苏望也有另一手准备可以救下这些少年男女,不过就是无法借刀杀人,得他自己多费些力气罢了。

等回到六鬼门,他自有说辞应对门中责问,不过到时候的罪责就只能落在徐勉等人头上了,反正届时死无对证,苏望也不慌。

让苏望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万一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怯武山的寻常修士,而直接是武承道人本人,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在亲眼见识过秦怀的手段后,苏望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在一个筑胎境修士面前全身而退。

在这点上苏望其实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个计划仅是他昨夜仓促间所定,想要真正的两全其美,实在很难。

苏望抬头遥望青山,悄然将灵识散开,警惕四周,心中暗道:“事到如今,只能希望运气不要那么差吧。”

不多时,走在队伍最前列的苏望突然心神一震。

“来了!”

此念浮上心头,身后立时传来一声闷哼,继而有人惊叫道:“徐师兄?!大人小心!有人偷……”

那个“袭”字还未说出口,转而变成了一声惨叫。

苏望从储物袋中取出寒铁大刀,此时此地,自然是无须再隐瞒他的刀法了。

然而当苏望握刀回身后,却不禁一愣。

时下苏望眼中,只见到充当车夫的那名六鬼门弟子喉头被刺出一个血窟窿,身躯无力的栽倒下马车,而马车一旁,徐勉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已然毙命,只见他额前冒血,额头上同样是一个血窟窿。

“敌人呢?!”苏望心中震惊。

他刚才分明感知到一股异样的灵力震动,又切实察觉到一股极其凌厉的气息,可此时此刻,他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又一记惨叫声响起,苏望迅速往后方马车跑去,见到的却是被杀的第三名六鬼门弟子,同样是额头被洞穿,同样一击毙命。

这时车厢里的少年男女们也发现了异状,有人似乎是见到了六鬼门人的尸体,惊声尖叫起来。

然而令苏望感到惊惧的,是他到现在还未发现凶手踪影!

“坏了!不该这么巧吧,真遇上武承道人了?”

此念萌生,苏望已有了退意,至少目前看来,这个凶手的目标是六鬼门弟子,那么车厢里的那些人们,之后应该不会有危险。

只这短短一息的功夫,惊叫声再起,又死一人。

“大人!救命啊!”

唯一还活着的六鬼门弟子从最后那辆马车那边朝苏望跑来,他满脸惊惧,当下在他的眼中,房主大人就是他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了。

面对同门求救,苏望想也没想,当即要转身往南面逃遁,只要他离开怯武山地界进入沂凉泽,哪怕是武承道人,想来也不会对他穷追不舍。

可就在苏望打定主意要逃走的瞬间,他恰好看见远处一道寒芒闪现,那道寒芒以极快的速度,瞬时掠向那名六鬼门弟子。

下一刻,那道寒芒穿过了那名六鬼门弟子的头颅,在其额前留下一个血窟窿。

苏望心神大震,那道寒芒在他眼前击杀了六鬼门弟子后,虽速度和气势明显减弱了几分,可依旧疾射而前,竟是直指他而来!

苏望仓促之间横刀一拦,顿觉双手酸麻,

哐!

苏望感到双手一轻,竟是寒铁大刀应声而断了!

苏望无暇去心疼手中陪伴他许久的寒铁大刀,因为那道寒芒在击断了寒铁大刀之后,自身也被撞飞,所幸没再次袭向苏望,只是悬停在苏望面前两丈外的空中。

当苏望看清了这道寒芒的真正面目后,不禁双眼剧睁。

那是一把只有手掌长短的银色利刃,而这把利刃的外观,竟跟剑一样……

剑?

飞剑!

苏望心中大惊:“这不是武承道人!是那个剑修?!”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