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三门议事

莫鸠谷三门地界的交界处,建有一座塔楼,此楼名叫远见阁。

远见阁建于十五年前,正是莫鸠谷三门罢斗言和那一年,之所以取一个这样的名字,也是为了时刻警醒三门高层,莫要鼠目寸光。

自远见阁建成之日起,此地便被三门列为门中禁地,寻常弟子不可轻易来此。

因为远见阁所在之地,正是莫鸠谷的灵脉地心,形如松邙山的山顶寒池。

由于三门平时各执一地,各自掌理门下事务,相互间又并无主次高下之分,所以一旦有什么大事发生,远见阁便成了三门高层会晤商榷之地。

时下远见阁的大堂中,一名青年坐于堂内。

青年模样十分怪异,形如枯槁,满脸皱纹,由于过分干瘦的面庞,使得眼珠在深陷的眼窝中几乎要突涨出来,与其说是怪异,倒不如说是可怕更为贴切。

这时,一位穿着火红长袍的中年人来到远见阁,见到独坐堂内的青年,眉头一挑,哼了一声。

不过片刻,又一名中年汉子紧随其后步入大堂,却是六鬼门观心湖的湖主秦怀。

“齐堂主,你已经到了。”秦怀朝红袍男子略一抱拳。

“秦湖主,我们前后脚。”红袍男子回礼一记,冷哼道。

“倒是驱尸门,明明是他们要来议事,结果却只摆了具尸傀在这,真是好大的架子!”

话音才落,远见阁中随之响起一阵脚步声,一名白衣老者缓步下楼。

“齐堂主,这种话你大可当着老朽的面说,在背后议人是非,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红袍男子冷笑道:“难道陈长老没听出来齐某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么?”

秦怀在一旁暗暗有些头疼,没想到今日另外两门派来议事的却是这两位,此二人素有仇怨,这在莫鸠谷可谓人尽皆知。

眼看着两人初一见面便有针锋相对之势,秦怀只好赶忙打圆场。

“两位,今日我们来此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往日恩怨不如且放一旁,可好?”

白衣老者轻声道:“秦湖主说的有理。”

红袍男子哼了一声,好歹是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秦怀的提议。

“想必两位多少都听闻了近来我门中发生的事情。”白衣老者开门见山,指着坐在一旁的青年尸傀。

“此人名叫张立,算是老朽的记名弟子,半个多月前,他受老朽之命,到沂凉泽边境的玉棺山搬尸,六日前被人发现毙命于玉棺山上。”

“张立被发现时,便是这副模样。”

白衣老者话落,青年尸傀自行脱下衣衫,露出瘦骨如柴的身躯。

“算上张立,这已经是这两个月来,我驱尸门死的第六名弟子了,这六人死状相同,身上无明显外伤,可体内的精血皆被吸干了。”

红袍男子与白衣老者四目相对,冷声道:“陈长老看我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是我血丈门所为?”

白衣老者摇头道:“老朽可没这么说,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但毕竟贵门精于此道,老朽想听听齐堂主的高见。”

“哼,以陈长老的眼界,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吧?此人既已被你炼成尸傀,想来你早就发现他体内脏腑皆已坏死,观其症状,我猜多半是被冰寒之力所杀,当然,前提是这具尸傀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没有在炼制过程中被动过手脚。”

红袍男子冷声续道:“至于杀后取血,要么另作他用,要么就是蓄意嫁祸我血丈门,那人有意不制造任何外伤,也许后者可能性会更大些,因为这样看起来更像是我血丈门弟子所为。”

白衣老者轻声道:“老朽将张立炼成尸傀,并未施加任何五灵之法,在这点上,老朽所想与齐堂主一样,他体内脏腑所残留的寒灵之气,多半是他,嗯,应该说是他们六人的死因。”

白衣老者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齐堂主说了这么多高见,似乎也并不能证明我门下这六名弟子之死,就一定跟血丈门无关吧?”

“陈长老一定要这么想,齐某不拦着。”红袍男子眯起双眼,目光冷冽。

“哦?”白衣老者脸色漠然,可目光与红袍男子如出一辙。

一直少有开口的秦怀见场面转眼就有剑拔弩张之势,苦笑道:“两位,切莫争一时意气。”

“依我之见,此事多半是有人暗藏祸心,想挑拨我们三方的关系,两位可还记得两年多前,那个剑修刚刚出现之时,我们三方也曾相互猜疑,闹出过不少误会,可后来发现其实是另有其人。”

白衣老者摇头道:“秦湖主,老朽并未指明此事就一定是血丈门所为,可就事论事,以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他们血丈门恐怕难以置身事外吧?”

红袍男子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衣老者并未理会对方的针锋相对,续道:“况且此事与那剑修之事有所不同,我们都知那剑修行踪一向飘忽不定,以往在行凶时,似乎只是随心所欲,但凡见到我们三门的弟子便会出手杀之,并无任何规律和先兆可言。”

“否则不会时隔两年多,连你们六鬼门也查不到那剑修的丝毫线索,秦湖主,老朽说的没错吧?”

秦怀听对方说到那个剑修之事,便觉得一阵头疼。

“确实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一直无法追查到那人的来历。”

白衣老者续道:“可这回这个人却不一样,我门中被杀的六名弟子,皆死于我驱尸门的外门据点附近,显然此人是蓄意而为,并且他还熟知我驱尸门在外所暗设的各个据点。”

红袍男子冷笑道:“陈长老,恕我直言,这点可称不上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三门之中,除了六鬼门外,你我两门的山外暗桩可不算是什么秘密,这只能说明那凶手是冲着你们驱尸门去的而已。”

白衣老者淡淡道:“齐堂主莫急,老朽可没有在含沙射影,刚才说的只是其一。”

“其次,那凶手不光熟知我驱尸门的外门据点,从他暗杀我门中这六名弟子的手段来看,我们推测他或有可能是我们三门之中的某一名弟子。”

“两位,老朽这里指的是我们三门,包括我驱尸门在内,不妨与两位说实话,眼下我门中已在暗中调查此事。”

秦怀和红袍男子互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秦怀问道:“陈长老,何出此言?”

白衣老者抬手指向张立,解释道:“不说其他那五人,老朽这个记名弟子在半年前已是掌气圆满,老朽原本还打算过段时日正式收他为徒,因为十年之内,张立或许有机会能突破到筑胎境。”

两人再次对望一眼,没想到这个张立竟是一个有机会突破到筑胎境的弟子,也就难怪陈长老这回会如此大动肝火了。

“老朽说这些,是想告诉两位,能让张立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杀的,大概就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是筑胎境高手,自然能轻易做到这种事情,要么……”

“要么对方是我三门弟子,让张立少了防范?”红袍男子接过话头,眉头一挑。

“不错。”白衣老者点头。

“老朽自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假若对方是筑胎境修士,不会费这些力气去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两人闻言,皆不自觉的点头,他们也不觉得凶手会是筑胎境修士,就如陈长老所说,筑胎境高手自有其眼界和气度,不太可能会去做这种拙劣且无趣的事情。

即便凶手真是筑胎境且跟驱尸门存有仇怨,几个掌气境的弟子杀了便杀了,就像他们以往随手杀过的正道修士那般,不会不敢承认,更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在尸体上再动手脚,这于情理不合。

这么想来,陈长老,或者说驱尸门的推断还真有几分道理。

白衣老者沉声道:“考虑到这种可能,我们门主已经下令,今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我们会尽量封锁消息,便于我们暗中调查,另外,也请两位回去后,多加重视此事,老朽有言在先,也不怕齐堂主误会,如今我门中首要怀疑的对象,便是贵门弟子。”

红袍男子冷声道:“既然陈长老打开天窗说话,那么齐某也先把话放在这,今后若真查实此事与我血丈门有关,齐某会亲自将行凶者擒住,交给贵门处置,可若不是的话,陈长老又当如何?”

白衣老者淡淡道:“倘若真是老朽错断了此事,自然欠齐堂主一个说法。”

“好,齐某回去后会立刻将此事禀明门主,开始调查此事。”

秦怀也随之附和道:“我这边也是,一旦有眉目,会立刻告知贵门。”

白衣老者道:“老朽还有一事,我家门主想问两位门中对于芝秋山一事筹备的如何了?是否顺利?”

两人听到陈长老的话,皆是神情一凛。

红袍男子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血丈门自然不会懈怠,如今我门中已挑选出部分优秀弟子,由聂堂主亲自在教导。”

秦怀随后道:“我六鬼门也是,基本已从各房抽调出适合修炼阵道的弟子,只不过前一阵那剑修突然再次对我门下弟子出手,我因处理此事而略有些耽搁,之后将由门中的韩长老来负责此事。”

“好,老朽这边也差不多,已经开始传授门下弟子玄灵崖的阵法了。”白衣老者点了点头。

“秦湖主,老朽明白贵门正因那个剑修之事而深受烦扰,只是眼看着时日将近,还望在此事上多抓紧些,莫要忘了当初我们三门联手的初衷啊。”

秦怀道:“这是当然,陈长老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先回去。”白衣老者朝两人略一拱手,先行离去,那具尸傀则步伐蹒跚的紧随其后。

红袍男子拜别一声,也随之走出远见阁。

独剩一人的秦怀却并未急着离开,只见他在大堂内来回踱步,若有所思。

少顷,秦怀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此人暗杀驱尸门弟子是蓄意而为,这么说来,那剑修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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