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是让人振奋的。
枯黄的腐枝败叶如今基本上都已化为春泥,希望的绿色破土而出,在打理好的一垄垄的田地里密密的覆盖了一层。
走在阡陌交错的土地之间,看着田地里挥锄挖掘着沟堑的赤脚百姓,便是卫义这个对关外毫无感情的人都觉得有些振奋。
新成立的安西都护府里,所有人虽然对卫义彬彬有礼,但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卫义,萧长车就只是迎接卫义那天露了一次面,脸上还扣着一个恶魔面具,这让卫义想一窥其真容的想法,一直没有得到实现。
然后萧长车就再也没有在卫义面前出现过。
李大锤呢,每天倒都是见面,笑咪咪的看起来很是和善,但对于卫义这样的人来说,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人家骨子里的疏离。每天来给自己打个招呼,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
两个上官如是,下头的人那就不用说了。
也就只有张若还陪着卫义。
对于张若来说,交好卫义,便等于交好卫正道,不管是于私于公,都是必要的。
如果能为安西都护府多争取一些利益,那就是最好了。
关外,令狐野的实力还是最强的。
之所以令狐野不愿意与萧长车开战,只是不想损失自己的实力罢了,在以后的长时间的较量之中,安东都护府那边对于安西这边的围剿必然会从各个方面展开,力图削弱萧长车的力量,这是用屁股想都能明白的事情。
前两天,卫义在城内及左近转了几圈,今天,干脆来到了乡下。
而且陪同卫义的还多了一个人,来自安东都护府的令狐知书。
说起来,申斥令狐野的旨意以及加封令狐野为上柱国、郑国公,还有北庭都护府降格为安东都护府的旨意,都还揣在卫义的怀里呢。
反正在萧长车这里都已经这样了,卫义干脆直接把给令狐野的圣旨塞给了令狐知书。
在关外,规矩已经崩坏,人家没有将圣旨当面掷还或者撕成碎片,已经很给面子了。
令狐知书倒也是个角色,接过圣旨,不动声色地下令麾下一队人马立刻返归振武城,而自己,还是一脸热情地陪着卫义。
这让卫义顿时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是一个角色呢!
行走在田埂之上,看着两个农夫将一些土堆在柴禾和枯草之上,然后再铺柴禾,再铺土,最后更是将几大桶米田共浇在了上面,臭气立时四溢,惹得田埂之上的一众人纷纷捂起了鼻子。
随着农夫点燃火把,将这个大土堆子点燃,那特殊的气味更是随着烟气向着四个周传播,田埂子上的一群人顿时狼狈走避。
远远的,传来了农夫们的笑声。
“这是干什么呢?”卫义有些迷惑。
“这是烧火肥!”倒是令狐知书知道的多一些,“虽然有些污秽,但却是种田必备之物!”
众人抬眼四望,到处都是白烟飘飘,看起来都在烧火肥。
不想闻那特殊的气味,众人便沿着田埂子,挑着那没有白烟的地方走。
前方一块大田与周边明显有些不同,其他田已经起了垄,开始育苗堆肥了,这块大约三四亩的土地居然还没有耕种。
此时,一个年轻的汉子扶着犁,挥舞着鞭子赶着一头大水牛正在犁地,身后,一个妇女在洒种,妇女的身后,另有一个汉子钉耙舞得飞起,将土坷垃敲成粉末,另外还有几个壮汉,则在犄角旮旯里挖着地,将犁耕不到的地方也弄得清清爽爽。
一看就不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妇人,这么多的壮汉。
卫义停了下来,打量着众人。
田埂之上,还有两个孩子一条黑狗。
那狗看到卫义一群人过来,立时便走到了两个孩子前,龇牙咧嘴,低声呜咽,不过那尾巴却是紧紧地夹着,明明有些害怕,但却没有逃走。
犁田的汉子看到这群人,走了过来,叉手向众人行了一礼:“诸位贵人,在下丁二狗,是咱们这个村子的村长,不知贵人们有何吩咐?”
眼前的汉子面相稚嫩,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在众人面前显得有些拘束,却仍然不失章法,举手投足之间,军人气味十足。
卫义心中微动,笑问道:“你是府兵?”
丁二狗连连点头:“是的。”
“以前就在这个村子里住?”
“那倒不是。我以前是贺兰原住的,我们打下宝瓶州才来这里住。”他回头指着仍然站在田里,正拄着锄头钉耙往这边看的几个汉子道:“那里头也有两个是跟着我一起从贺兰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