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田园园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今日是孟长辉和公主大婚的第一天,要在早饭前给祠堂里列祖列宗烧香的。
从腊月二十二开始,学堂放假,一直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才会开学。
田园园来到净室准备洗漱,然而盆里的水冻得梆梆硬,便回到卧室,用茶壶中的茶水对付的洗漱一下。
推开门,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不知是不是要下雪了,只觉得寒意逼人,冷得出奇,即使穿着厚棉衣也好像跟没穿衣裳一样,走上两步,脸颊冻得生疼。
“真冷,真冷!”她用衣袖捂住脸,快步跑了起来,想让身体赶紧暖和起来。
一口气跑到青娘的院子里,屋内传来青娘让两个孩子起床的声音。
田园园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温暖的室内顿时驱散刚才的冰寒,青娘听到动静,绾着头发走了出来,见她脸颊冻得通红,哑然道“天这么冷吗?”
她点点头,就这几步远的距离,脸和手冻得红彤彤的,少说也得零下十五度以下。
“娘!”里屋传来芃芃的叫声,小丫头昨日一天都没见到娘,这会儿心里正想着呢!
“唉!”
田园园应下,向两个孩子走过去,芃芃穿着里衣坐在被窝里,而大壮正在自己穿衣裳。
她上前先帮大壮穿衣裳,穿好后,从被窝里拿出芃芃的棉衣。
等两个孩子穿好衣裳后,她与青娘一人一个,开始给他们梳头发。
刚梳完,特好便寻来了,脸颊冻得通红,浑身冻得哆哆嗦嗦,说道“少,少夫人。侯爷已经在祠堂等着了。”
田园园放下梳子,问“将军和公主起来了吗?”
“侯爷让晴好去催公主起床,将军和侯爷已经到了。”特好道。
她眉头一挑,心虚地问“将军,将军从哪儿来的?”
昨天她可把孟长辉卖了好价钱,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得手。
特好也是一脸奇怪“将军昨天睡在了书房。”
“咦?你怎么知道?”田园园惊讶地看着她。昨夜宋百年不是把他送到洗秋阁,然后她出卖了他,难道不是应该在香桂园吗?
特好奇怪地看着她“一甲告诉我的。”
田园园无语,没想到这个孟长辉还挺有心眼的,居然还留了一手。
青娘也挺惊讶“他们,他们昨日没圆房吗?”
田园园啧了一声“都没住一起,自然没圆房。算啦,芃芃咱们走。”说着,看向大壮,安抚道“我和妹妹,一会儿就回来,你和青姨在这里等我们。”
大壮乖乖的点点头。
青娘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快去吧,跟我还不放心。”
随后,田园园拿起斗篷披在芃芃身上,母女俩和特好向祠堂走去。
一路上,枯黄的草叶上落满白花花的冰霜,路边有积水的地方也冻成冰,连洗秋湖的边缘也冻了厚厚一层。
田园园抱着芃芃,初时极冷,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冷。
来到祠堂,就看到孟星惟与孟长辉已经到了,一见母女俩过来,爹还因为宿醉没反应过来,爷爷已经走过来接过孙女。
孟家人不多,祖孙三代也就三个人。
祠堂里烛火通明,正当中有座半人高的香炉,一年四季都点着昂贵的黑沉香,每年光是这笔开销都占了候府财政的四分之一,真是本来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之前也想过将黑沉香换成便宜点的红沉香,可遭到孟家那两个男人极力反对,宁愿不吃不喝,也得用黑沉香,因此只能作罢!
说来,贵也有贵的好处,黑沉香香味久远厚重,连人呆久了身上也有这股香味,经久不散,晚上睡觉都觉得比平日香甜。
田园园坐到孟长辉身边,那家伙昨夜喝多了,这会儿正揉着太阳穴,眼下还有深重的黑眼圈,想来是一夜没睡好。
“宋百年不是把你送到洗秋阁,你怎么又去了书房?”
他侧头看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奈何脸上倦容毕现,笑得很是阴沉,不过眼神里全是得意,显然正在为某事得意洋洋。
田园园顿时明白,昨日这家伙装成不省人事,说是送洗秋阁,然后半路转道去了书房,不但骗了查莉儿还骗了自己。
二十多年的饭没白吃,多长了个心眼。
她了然一笑,左右得了真金白银的实惠,爱咋咋地。
孟长辉想到什么,探过头低声问“一甲说昨夜她去了洗秋阁,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是!”田园园一点不遮掩。
他冷笑一声“你可记得我是你的夫君!”
田园园单手托着下巴,笑得灿烂如花“知道呀,可是你现在也是她的!奉旨成婚,明媒正娶!我若是拦着挡着,这让京城中怎么看?我不得大度些啊!”
“你觉得我信吗?哼!”深知她为人的孟长辉重重一哼,刚想问问是不是得了好处,下一秒,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到他头上,当即他愣在原地,想来不明白为何无缘无故的挨打。
孟星惟一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还未收回,化掌为指,指着孟长辉,不悦道“你惹出来的事还敢给你媳妇脸色瞧,真是枉为孟家男人,辜负了你祖父与我的教诲!”
孟长辉脸色一黑却不敢出言顶撞,只得闭口不言。
一旁的田园园表面委委屈屈,其实心里乐出了花。
又过了半炷香,海伯一家拿来供品香烛,一一摆上,可以敬香了,不过查莉儿还未到。
孟星惟眉头紧锁“人呢!公主怎么还没到?”
海娘子说道“刚才已经让晴好去叫了,想来这会儿该到了。”
然而又等了一炷香,没等到公主的影子,反而等来晴好。
田园园起身看了一眼眉头皱成疙瘩的孟星惟,出声问“公主怎么没来?”
晴好向几人行礼,说道“回少夫人,公主说天太冷,改日再来……”说完,看着侯爷越发阴沉的脸慌忙低下头。
“天太冷?改日再来?”孟星惟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大周重视宗族,焚香祭祖乃是大事。查莉儿做为孟家新妇,紧紧因为天气寒冷就敢不来,不但不尊重孟家先祖,更是不把孟家众人放在眼里。
孟长辉脸色凝重,冷声道“叔父,时辰已到,不用再等。”心里对波托公主更是厌恶至极。
一旁的海伯劝道“不妥。她与长辉成亲,便是咱们孟家妇,还是……算啦,老婆子,你去吧!”
海娘子应下正要离去,孟星惟冷声道“不用,以后传我命令不许她踏入祠堂半步,开始吧!”
海伯长叹一声便不在说话。
田园园起身,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是由新人上香来昭告祖宗,孟家添了新人,然而新妇没来,家主便领着众人磕头上香。
这时,孟星惟突然问道“雯华的户籍落在了三河城吗?”
闻言,孟长辉脸色一僵,芃芃出生后,户籍是木水生一手包揽的。田园园不知道的是,不但闺女的户籍在田园园的户籍之下,连他的户籍也在其下。若是让叔父知道,一顿打都是轻的,严重的可能是踢出家门!
田园园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起这个,说道“是在三河,我和长……”
“叔父!”孟长辉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孟星惟眉头一皱,对他随意出声的行为很是不满,轻喝道“何事?”
孟长辉轻咳一声道“您,今日您与梁将军有约,还是别误了时辰为好!”
孟星惟不解“我与他约的下午,此时正是清晨如何会误了时辰!长辉媳妇,你继续说!”
田园园奇怪地看了一眼孟长辉,笑道“说完了,芃芃在我的户籍之上。”
孟星惟颌首“明年将芃芃的户籍迁回京城。”
“迁来迁去,多麻烦,要不然就放在三河吧!”田园园随口说道。
孟星惟沉声“必须是京城!她是我孟家的子孙自然在孟家之下!”
田园园是无所谓,芃芃的户籍不论在谁之下都是她的姑娘。
说完户籍之事,几人各自回去吃早膳,劫后余生的孟长辉不动声色的吐了一口长气。
回去的路上,田园园把手揣进袖筒里,恨不得再把头缩进肚子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冷得厉害,冻得浑身不住的大哆嗦。反观孟长辉,一身夹袄,连个斗篷都不曾穿,只是两个耳朵冻得通红。因为抱着芃芃的关系,露在外面的两只手冻得发红。
“你要不要戴个帽子,小心把耳朵冻啦!”
“不用,我向来火力壮。”
田园园瞅了他一眼,问道“说来,你的户籍也在我的户籍之下。有什么说头吗?”
孟长辉后背一毛,故作镇定道“什么说头?不过是权宜之计!”
田园园不懂户籍有什么不一样的,毕竟大周除了普通的户籍还有什么军籍、商籍、奴藉,和现代不大一样便没有追问。
回到落樱园,大壮正在练字,背脊挺得笔直,田园园看了两眼,发现写得比自己好,于是搓了搓手,一屁股坐到火盆边。
孟长辉给闺女脱下斗篷,小丫头便屁颠屁颠的去找哥哥。不过哥哥在练字,她踮着脚扒住桌子往纸上瞧,也不说话就乖乖看着。
大壮看她一眼,微微一笑继续练字。
夫妻俩坐在火盆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了两句,田园园拿起手边的账本看了起来。
没多久,特好送来早膳,打开一看果然是酒席上的剩饭,看来不连续吃上几顿是吃不完的。
吃过饭,孟长辉便出府赴会去了,自打他回来,几乎没怎么在家吃过饭。
他前脚走,后脚查莉儿便来了。
她今日披了件狐毛斗篷,火红的狐狸皮犹如火焰,称得那张绝色容颜越发不似凡尘之人,身后还跟了两个好看的男人。
田园园见此不由惊叹,真是被上天宠爱的女人!
一进门,神之宠儿质问道“窝的长辉爱尔台呢?”
“他出去喝酒了。”田园园给她倒了杯热茶。今日厨房里准备过油炖肉,特好便去帮忙,大壮在里间练字,而芃芃刚才玩了一会儿又睡回笼觉了。
“喝酒?为什么不叫窝?窝会喝酒!”查莉儿摘下头上的兜帽,秀眉紧皱。
“都是他的旧友同僚,一群男人在一起喝酒吹牛无趣的很。”田园园笑说。
查莉儿坐下,回手勾了勾,那两个男人上前一步,她妩媚一笑“这是窝送给你的,都是很不错的男人!还会说官话!”
二人同时行礼“见过夫人!”说的像模像样。
头一次遇到给她送男人的人,田园园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大美人。而且那两个男人又高又壮,长的也俊俏,论外形不输孟星惟,论身材与孟长辉有一拼。
……真是个一言难尽的礼物!
查莉儿挑眉一笑“窝还近身,便宜你了!”
田园园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既然是公主的美意,我便收下!”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票,“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笑道“这个给你,晚上不许他来!”
她嘴中的他,自然是她们二人的老公!
看着桌子上的金票,田园园心情激动极了!
姐妹们谁懂啊!我穿越后,发家致富全靠我老公的另外一个老婆,这是什么神仙情敌啊!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遇到这么个喜欢拿钱砸人的好情敌!这样的情敌给我来一打!
查莉儿见她迟迟不动,还以为一张嫌少,于是又掏出一张。
田园园心头一动,欲拒还迎“可,可我们夫妻多年,若是如此,恐怕……”
还没恐怕出什么,查莉儿又掏出一张,她挑眉一笑“你喜欢金子,窝喜欢这样解决问题!”
咱俩才是天生一对!田园园心道,随即,一脸沉重的拿起桌子上的金票,还不忘为自己找个借口“公主对将军一往情深,我又怎能从中阻拦呢!”
于是,胜利在望的查莉儿高兴地走了。
她一走,剩下田园园和两个男人面对面,这二人身强力壮,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