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徐辉祖赧然的抬起头,看着凌剑,喃喃的道;“陛下!”
“臣……!”
“臣非常赞同陛下的土地改革之策!”
“但……!”
“但臣府上有些都是先父留下来的伤残军卒,且有些军卒是因为救先父而受伤的!”
“而他们在臣的府上已有多年,和臣以及府上诸人也都有深厚的感情!”
“所以……,所以……!”
徐辉祖挠挠头,一张老成持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虽磕磕巴巴,但心中的想法终究没有说出来。
凌剑看着他因内心复杂而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微笑着鼓励道;“徐爱卿!”
“你有何难处,就和朕一一道来。”
“你要是不将你的诉求说出来,朕怎么能够解决你的难处?”
徐辉祖听了凌剑的一席话,低头沉思了半天。
思来想出,才抬起头,终于鼓足勇气对凌剑道;“陛下!”
“臣留在府中的家将和他们的亲属以及奴婢,不知陛下可否让臣留下?”
“陛下也知道,臣府上房舍就有几百间,要是没人经常打扫,恐时间一长,就房倒屋垮!”
“臣内子等人从十几岁就来到臣的府上,她们从未干过厨娘们的活,所以要让她们干此等粗鄙的活,她们必定不乐意,且满口怨言!”
“而臣先父在洪武时期,屡次征战沙场,被他所杀的敌寇不计其数,要是他们的后人前来寻仇,如果没有家将保护,家人又该怎么办?”
“这是臣所担心的事,也是众多武将们所担心的事!”
“请陛下明鉴!”
说完,他低垂着头,静静的等着凌剑的回话。
凌剑沉思半晌,徐辉祖话里话外都带有软硬兼施的意味。
但想到土地改革势必推行,而他所说的话并没有过错,是按照家中的实际情况而说的。
不禁看了解缙一眼,心中暗赞他料事如神,猜到这帮勋贵们的心思。
然后望向徐辉祖,嘴角带着笑意,缓缓的道;“徐爱卿,不知你府上的家将和奴婢一共有多少人?”
徐辉祖思索了一下,然后诚恳的道;“回陛下,臣府上现有家将和奴婢共有一百四十七人。”
“其中家将有三十二人,他们的家属有九十三人,其余的人都是臣收留的奴婢。”
凌剑笑笑,“你府上所收留的奴婢也不是很多嘛?”
被凌剑这么一问,徐辉祖顿时诚惶诚恐起来。
难道陛下是想说咱府上的家将超过了朝廷的限定?
寻思自己意图造反或等自己的姐夫燕王朱棣一旦造反,自己带领家将里应外合不成?
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思虑是对的,要不陛下为何要派朝中重臣前去北平接任那边的事务?
又为何派几位大将亲率大军镇守北平的周边?
越想他越是胆战心惊,慌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口中不停的辩解,“臣这就回去将那些家将连同他们的亲属尽数赶出府上!”
“永不让他们在应天府出现!”
闻听徐辉祖的一席话,凌剑一阵愕然,但很快便知道了他心中究竟害怕些什么。
而内阁七人则正在回味着徐辉祖刚才的话语,心中倒是对他的一席话感到深以为然。
要是陛下不解决他实际的困难,只怕这土地之法很难推行下去。
因为所有的文臣武将们都有同样的问题,而自己等人也包含在其中。
难怪解缙先前抛出了国公府、侯府收留奴婢等话题,原来深意是在这儿搁着呀!
他们转头看向了解缙,齐齐投射出佩服的目光。
但一见徐辉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和陛下说的不还是好好的吗?
怎么说跪下就跪下了呢?
齐泰大体知道徐辉祖心中究竟害怕些什么。
但依他对陛下的了解,恐怕是徐辉祖会错了陛下的意思,不禁为之一笑。
只听凌剑看着徐辉祖诚惶诚恐的模样,笑着走到徐辉祖的身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责怪的道;“徐爱卿!”
“朕知道你心中究竟在担心着什么!”
“朕将你视为国之重臣,又将五军都督府交于你掌管,就是对你信任有加!”
“难道你还信不过朕吗?”
徐辉祖被凌剑扶了起来,突闻凌剑的一席话,顿感激涕零,忙退后两步,躬身抱拳道;“陛下!”
“臣何德何能,敢劳陛下如此信任!”
“只要臣……!”
知道徐辉祖又要说些表忠心的话,凌剑忙打断了他的话头。
“朕不需要你表露忠心,只要你好好的为朕办事即可!”
“而那就是你对朕、对大明最忠心的报答!”
徐辉祖面露愧色,恭谨的道;“臣明白!”
凌剑拍拍徐辉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明白就好!”
接着又走回书桌旁,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看着徐辉祖,缓缓的道;“这样吧!”
“朕允许国公府可以容留家将和他们的家属以及奴婢共一百三十人,每人可分得十亩土地!”
“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家将们保家护院,又可以让他们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徐爱卿,你看这样可否?”
徐辉祖对凌剑深深的鞠了一躬,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臣谢谢陛下对国公府诸人的厚爱!”
“谢谢陛下对臣等的隆恩!”
“臣一定要好好规劝那些武将们,一定要让这土地改革之策施行下去!”
徐辉祖这番深情表白,令凌剑的心情大为受用。
他哈哈大笑,“徐爱卿,如此甚好!”
“你回去告诉那些武将们,让他们放心!”
“朕依照地位和官职的高低,按比例让他们容留家将和奴婢们,并分给他们的土地,以免让他们心存怨念!”
“武将这边,就有劳你费心了!”
徐辉祖态度依然恭谨,“陛下,臣实在不敢当得费心这两字!”
“您为了大明日夜操劳,忧国忧民,又想着怎样让大明富裕起来,让大明的百姓安居乐业!”
“臣等为了府中之事,还要来麻烦陛下,臣等实在惭愧!”
“臣甚是感激与惶恐!”
“所以臣替陛下分忧,也是应当应分的!”
“好!”凌剑爽朗的大笑,然后坐到椅子上,“臣子替君上分忧,自是应当应分!”
“但应当应分,也该有些奖励才对!”
“否则长此以往,君上就觉得不是属于臣下的事情,臣下都会应当应分的去办理,那君上就成为一个庸碌无为的君上了!”
“所以……!”
说着,他沉吟了片刻,随即对身旁的李文才说道;“赏魏国公黄马褂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