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仗义每多屠狗辈

华家上下,加上押送的军兵,一行五十多人,离了利州界逶迤前行,两日才过了三泉城,又进了山间官道狭路。行走之间,华安看山势险恶,左近少有人烟,记得母亲嘱咐,暗自加了小心。

这押送的官兵头目,乃是一军中小校,昔日曾在华洪手下为卒,对华洪很是佩服,如今虽然身受上命,押解华家,但并不摆上差的架子,对华家上下很是敬重。这华安一路行来,看这小校为人粗豪,是个热心仗义的汉子。暗想这王宗弼等人,如要路上暗害自己一家,想必是乔装打扮,对华家上下定是要斩尽杀绝。自己兄弟三个,虽然自幼习武,但毕竟年幼力弱,自保都未必够,何况还有家中老弱。

这押解的军兵,虽然和王宗弼无仇无怨,但身处其中,想必杀手也不会轻易留下活口,自家事自家了,不必拖累旁人。因此华安寻个机会,暗地里告诉小校:“军爷,这前面都是山路,人烟稀少,我父王为人所害,仇家要斩草除根,想必会选在在这等荒郊野岭。各位上差与此事无干,军爷和各位上差打个招呼,一旦形势危急,可速速逃去,免得受了池鱼之灾。”

那小校听了,当即跳了起来,叫道:“华公子,你也特瞧不起人。莫说华王爷乃是我三蜀英雄,兄弟们都是极佩服的,如今冤死,我等身卑职小,那是无能为力。但要是别人在我们眼前残害华家老小,兄弟们要是不伸手挡住,撒腿就跑,岂不是要让人笑死!枉我等都是都是军中勇士!”

华安赔笑道:“军爷侠义,甚是佩服。只是这华家仇人,乃是高官大帅,如派来杀手,定是军中精锐好手。军爷虽然勇武,但这押送的兄弟们本就是军中老弱之人,如今又连日辛苦,哪里能有一搏之力,何必为了我们华家,白白松了性命?”

那小校摇摇头,道:“公子不亏是华郡王之后,自家性命难保,还顾着兄弟们。公子好意,我代兄弟们谢了。但张某也是堂堂汉子,做不出这藏头露尾的窝囊事。况且,张某职责所在,也当把你们好好的押到金州。任何人想打你华家的主意,这以后我管不着,但到金州之前,那还要看看张某能不能答应!”

华安看小校如此坚决,不忍拂了好意,况且这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自家也多一份希望,当即抱拳谢道:“如此,有劳军爷费心。”

小校点点头,也不客气。这小校虽然粗豪,但在军中多年,也知道兵凶战危,大意不得。当即唤过所有兄弟,当先声明,前途可能有险,自家堂堂五尺须眉,决不能弃责而逃,见死不救。但各位兄弟,如果想退步抽身,各凭自愿。

这些士卒,虽是老弱,但大都是厮杀出来的兵油子,要说怕死的还真不多,而且这小校待手下极好,他要前冲,兄弟一场,岂肯袖手旁观。因此上,除了几个有家有业的有些顾虑,其他人都是要去。小校吩咐那几个,转回三泉等待,回程时再和大队会合。自己将剩下的兄弟,分了前队,中军,后队,戒备前行。

看看将到中午,前军后队,都影影绰绰的发现有人窥测,待要上前看时,却又消失不见。小校和华安得知,华安心情越发沉重,那小校笑道:“公子何必如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华王爷统兵作战,万马军中,那是何等英雄!公子可莫落了令尊一世英名!”

华安拱拱手道:“张军爷放心,华安虽是年幼,岂会贪生怕死,只是顾念老母幼弟而已。”

小校大声说道:“华公子敬请放心,但有兄弟们在,定要保华家周全。”

华安抱拳施礼,甚是恳切:“军爷义薄云天,大恩不言谢,华安若能留的命在,华某定有所报!”

那小校斜了华安一眼,笑道:“罢了,张某冒死前行,可不图你报答。华公子,我看你虽是年幼,又身为贵介公子,却很是看得起我们这些粗人,是个讲义气的汉子。若能过了这一关,如公子不弃嫌我粗笨,我们就交个朋友。”

华安是心思伶俐的人,又很喜欢小校的豪爽义气,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当即拜倒在地:“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张兄在上,小弟华安有礼!”

小校哈哈大笑,并不推辞,一把拉起华安,道:“哥哥乃是粗人,今日能与贵家公子结为兄弟,真乃三生有幸!”

华安和小校携手,来到张氏夫人面前,禀明此事。张氏夫人略一沉吟,笑道:“贤侄,华家冤枉虽是人人皆知,但毕竟是罪犯身份,一旦传了出去,将来怕对贤侄前程不利。贤侄既是张姓,恰好我母家乃是关中张姓大族,不如认做妾身娘家侄儿,你们乃是嫡表兄弟,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张氏夫人,毕竟看得远,这结义兄弟,若是都能过了这关,将来一旦回去,消息传开,这张小校将来还要在蜀军中厮混,和华家公子结盟兄弟,这华家身份,毕竟不同常人,万一碰在那个对头手里,怕是会遭人忌恨、排挤,对前途不利。如认作张氏娘家侄儿,那和华家兄弟是表亲,帮忙救命,在别人眼里是义不容辞,即使传了出去,别人对姻表亲还是少很多顾忌的。

这小校欢欢喜喜,拜见了姑母,又和几位表弟相互见过礼,报上自家名字,姓张,名果,今年三十一岁。华家两个小的兄弟,也欣欣喜喜的见过新表兄。

张果看天色不早,禀明了张氏夫人,赶紧督促众人,加紧前行,至于那些探子,反正离得远,又抓不到,索性只管提高警惕径自前行,那些烦恼暂不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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