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极仪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问题。朱见济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这种场合下,哪怕是一些细节上出现了问题,背后也一定暴露出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并不是小题大做,古今中外无数个例子证明了这一点。
后世英女王去世,当了七十年太子的查尔斯王子继位为国王。在就职典礼上,下人首先是在桌子上放置了一大盒的墨盒,影响签字。墨盒被移开之后,查尔斯还发现他签字所使用的笔是漏油的,墨水漏了一手,害得他连连擦手。
最尴尬的是就职典礼是全程直播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查尔斯王子只能够无能狂怒。不会有人以为这是不小心出现的无心之失吧。连身边人都管不住,凭什么会认为他能够管理好偌大的英联邦。
朱见济的登极仪没有出问题,自是最好的。登极仪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结束后朱见济返回后宫拜见两宫太后,不,现在应该称太皇太后了。
就名分而言,孙太皇太后地位要高一些,只是吴太皇太后可是朱见济的亲奶奶,亲疏分明,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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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制是礼制,皇帝本人是凌驾于礼制之上的,有几个皇帝会遵循这些东西。相反,皇帝经常通过不遵循这些礼制来展现自身的权威,尤其是继位之君。宋朝濮议如是,明朝大礼议也是一样。
所以,朱见济先去拜见的是吴太皇太后。礼部尚书胡濙而今就在朱见济身旁,负责一应典礼,如今他眉头微皱道:“陛下当先行拜见上圣太皇太后才是。”
“朕先在吴太皇太后处歇脚,行的是家礼。师傅无虑也。”朱见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他。
胡濙有心开口,只是又沉默了,朱见济都已经说了这是家事,他这一个外人就不好贸然干涉了。
吴太皇太后居住的地方叫做奉仁殿原本历史上因为太子早夭,吴氏住的是太子东宫,奉仁殿为虚构。
朱见济卤簿不曾来临,吴氏便得到了消息,虽不曾出宫来迎,但也从殿内出迎。
“哀家道是谁来了,原是我大明新天子呀!”吴太皇太后年近五十吴氏生年不可考,朱祁玉三十年前出生,吴氏诞育之时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将朱见济上下打量,满眼的欢喜,甫遭丧子之痛的她,在这一世还有个孙儿聊表慰藉,要不然不知道多么孤寂。
朱见济见礼道:“孙儿拜见祖母,不,眼下该说拜见太皇太后才是。真是忙湖涂了。”说着朱见济还自嘲了一番。
“外朝那些礼法在宫里不做数的,孙儿你只管叫祖母便是。”吴氏显得颇为澹然,已经是这个地位了,对于这些确实不太看重。
朱见济看了一眼身边的胡濙,胡濙老态龙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朱见济轻笑一声,简单答应下来,又转身看向身边的舅公吴安,见礼道:“舅公也来了呀,倒是稀客。”
这吴安是吴太皇太后的弟弟,如今既是安平伯,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是那种挂名不领事的,但地位之高,六部尚书见了也要行礼。
吴安因为身份尊贵,也不曾领兵出征,整日修身养性,保养得不错,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样。吴安道:“今儿个是陛下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能够缺席呀!贤孙在朝中若是有什么事处理不了,舅公能够帮忙就一定帮一手。”
这是外戚要干政的意思吗?这可有些忌讳,吴太皇太后道:“咱们家能够有当今这等富贵,全靠祖宗积福,你可不要乱拍胸脯,给家门招来祸患。”
吴安被姐姐这般挤兑,脸面有些挂不住,道:“这不是陛下新近继位,若是咱们娘家人都用不上,谁还能够信?”
“方今众正盈朝,此事就不劳安平伯多虑了。”胡濙不咸不澹地道,以他的资历,开口教训吴安两声还是没有问题的。吴安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也不敢反驳一句。
朱见济眼见得气氛有些尴尬,急忙道:“舅公报效之心孙儿明白,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让舅公立功。”
吴安一直被闲置,富贵足矣,一直缺少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机会,眼下得了朱见济这个回答,欣悦道:“陛下圣德呀!”
简单攀谈一番,朱见济似乎才记起来要去拜见上圣太皇太后这事,辞别吴氏,前往奉慈殿拜见孙氏。
与奉仁殿的欢欣热闹不同,奉慈殿就略显冷清了,不过在这里,朱见济倒是遇见了朱见深。
朱见深见到朱见济到来,神情紧张,连忙解释道:“太后有命传诏,我——”
孙太皇太后自屏风后出来,直接道:“是哀家让见深来的,眼下这宫里能够陪我聊聊天的就这一个孩子了。若是陛下觉得不可,大不了日后不见就是了。”
朱见济轻声咳嗽两声,“太皇太后召见堂兄自无不可,孙儿不敢有言。只是日后可妨先行通知孙儿一番,免得孙儿担心。”
“宫中一共就这么大,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眼下当了皇帝,这东宫就空了出来。见深不好再住在东宫,不如让他住在我这边来,人老了身子骨脆,身边没个服侍的人。”孙氏言语锐利,眼神更是锋芒毕露,若是朱见济定力不够,势必要答应下来。
只是如此重要的人物,朱见济怎么可能放其脱离掌心,道:“堂兄正当学文之时,平日上朝之余,可与孙儿一同听课,祖母也不想要他最后变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吧。再说了,宫中反正不大,若是想要见一面,日后有的是机会,太皇太后还担心见不到堂兄吗?”
孙氏没有想到朱见济这般坚定,退了半步道:“人老了,说话都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婆子也不去管了。”
朱见济回道:“孙儿日后一定多让堂兄过来陪陪您,免得您老孤单寂寞。”
“难得你有这份心,哀家心领了。这宫中无事,你一会儿还要出宫赴宴,就不耽误你了。”
“多谢祖母。”
说完之后,朱见济就以目光暗示朱见深一起离开,朱见深自然从命。
离开奉慈殿后,朱见济对朱见深道:“堂兄呀,朕服丧在身,外朝的酒宴不便参与,有劳你帮朕去附和一番。”
朱见深吓得一抖,“这——,可使不得呀!”
“有什么使不得的,日后有的是地方用你呢!可别躲在后面不想办事。”朱见济哈哈笑着,朱见深则是听出来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