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王元的注视中，秦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走到岸边，从怀中掏出一整块银锭，高声道：“哪个船家有空，渡我过河这便是他的了！”
秦启的声音不是非常大，在这喧闹的坊市除了近处能听到，远了肯定是听不到的。
而距离他们最近的船只恰好位于人群最热闹的河段。
王元以为秦启要白费功夫了。
不想仅仅是两个呼吸过去，便有人回应。
“我来！”
听声音有些稚嫩，像是半大的孩子。
王元循声看去，在众多花船中，一艘竹筏七拐八拐的飞了出来。
是的，飞了出来。
那竹筏速度极快，如离弦之箭，身后只留下一条汹涌的水线，以及众多船夫的笑骂。
“臭小子，见钱眼开，划那么快小心栽水里！”
“莫大叔，我水下功夫也很厉害，不怕落水。”
“便宜你小子了，看上去是一个大客户。”
“嘻嘻，牛三叔你今晚早就赚够了吧，我可是还没开张呢。”
“长明，你那破竹筏还没换啊，等会儿沉了，丢的可是我们长乐坊的人。”
“张大爷，多谢关心，不会沉的...”
回应的功夫，那竹筏便来到秦启面前。
随着一阵浪花袭来，出现在面前的果然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十一二岁左右，肤色黝黑，夜色笼罩之下要是不仔细都看不到他人。
少年站在一张不大的竹筏上，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竹子，希冀中带着忐忑的望着秦启，“大人，是你要过河吗？”
看着眼前消瘦的少年，和他脚下岌岌可危，咯吱作响的竹筏，秦启伸在半空的手蓦然收了回来。
“没，可能是你听错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变为沮丧，不过片刻，他还是客气道：“没事，大人要是有需要再呼唤小子就是，小子自小生活在长乐坊，对这儿的地形很是熟悉。”
少年说着，看秦启面色依然淡漠，没有一点理会他的意思，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习惯了这样的遭遇，长杆一撑就准备离开。
“等等...”
忽的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少年急速回头。
秦启也回头看向王元。
王元对少年淡淡一笑，道：“竹筏好，就竹筏吧。”
说着他看向秦启，道：“明远兄，只是过河而已，我想竹筏足够了吧。”
秦启看了看王元，又看了看瞪着大眼的少年郎，最后无奈道：“足够了，足够了。”
“呵呵，那么走吧，明远兄。”
王元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竹筏上。
他动作轻盈，看上去人蜻蜓点水，但身体落在竹筏上的瞬间，竹筏却往水下猛地一沉，河水直接摸过竹筏，流淌过来，眼看就要浸湿鞋袜。
王元眉头一皱，却感觉竹筏微微晃动，那流淌而来的河水居然倒流回去，同时竹筏本身也往上浮了一些，保证王元鞋底的干爽。
“嗯？”
王元扭头，却见少年咧着嘴对他傻笑。
他没多说什么，看向岸上的秦启。
秦启看着竹筏上的王元还能怎么办，哀叹一声也是纵身一跃跳到了竹筏上。
咚！
秦启身体素质远不如王元，竹筏在水面本来就极其不稳，他这般莽撞跳下来，顿时身体踉跄，眼看要栽入水中。
“救...”
秦启的惊叫才出口，脚下竹筏又是一阵晃动，他本来摇摇欲坠的身体居然平稳下来。
“...命...？？？”
秦启弓着腰，双手张开，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保持着平衡，他脚就踩在竹筏边缘，河水已经浸湿了他的鞋袜，只差一点，他就会成为今晚的落汤鸡之一。
“呼呼，得救了...”
秦启慢慢后退，直到退到竹筏中央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看着一脸淡然的王元，颇为幽怨道：“这是我第一次。”
“啥？”王元淡定不下来了。
还好秦启没有让他继续误会。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竹筏，还真是刺激啊。”秦启咬牙，明显意有所指。
王元背过身，一点没有坏人的意思，“下次说话说清楚点，我也是第一次坐竹筏，感觉还不错。”
“你是不错了，我差点就成落汤鸡了。”
秦启嘀咕。
“过河。”
王元没有继续回应，一声令下，少年郎收起撑住竹筏的长杆，带着两人往对对岸划去。
两岸灯光摇曳，水面波浪起伏，水精灵环绕在四周，与浪花嬉戏，与灯火玩耍，偶尔还调皮的对竹筏上三人吐水，此情此景，充分展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
王元心有所动，突然道：“明远兄，可有纸墨？”
秦启愣了一下，看着王元两眼泛着精光，顿时知道这是灵光一闪，顿悟的节奏，往往这个时候要是能把‘灵光’记录下来，都是绝佳之品，那些传世之作基本都是如此来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说的便是这样的灵光一闪。
秦启羡慕又无奈道：“平安兄好造化，可是谁会无聊在身上带着纸墨，要是花船还有可能有，这小破筏...”
“我有！”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秦启的话。
他扭头看去，少年郎龇着一口雪白的牙齿，从怀中拿出文房四宝，再次说道：“我有。”
秦启看着少年郎拿出来的笔墨纸砚，一把抢了过来，翻开了一下，嘀咕道：“居然还是我书院的东西，小子，有些手段大。”
少年郎只是傻笑，也不说话。
秦启也没理会他，看了眼四周，道：“可是这破竹筏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有的。”少年郎再次开口。
秦启道：“什么地方？”
少年郎伸手指着秦启。
“？”
秦启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的意思是让做案台？”
少年郎点头。
秦启瞳孔扩大，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你自己怎么不做案台？”
少年郎理所当然道：“我要划船，我们可以换。”
“你这不是船，是破竹筏。”
秦启纠正少年郎的话，却没有真的交换。
他回首看了眼王元，但见对方眼中明亮，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罢了，罢了，算我欠你的...”
秦启一咬牙，把文房四宝还给少年郎，附身半跪在竹筏上，调整姿势，尽可能为王元创造一个能作画的平台出来。
王元看着如此尽心尽力的秦启，眼中多有好奇，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利益值得让对方如此付出。
不过他也没多纠结，该他知道的终归会知道。
现在，可是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