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乘坐在回程的车内,单手托着下巴,凝视车外快速消逝的建筑物。
她内心一阵纠结,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拨通狄青的电话。
“我要去趟九霄寺,你来安排。”
“是,夫人——”
狄青的行动力非常强。
半个小时后,苏晚棠出现在傅氏集团。
她乘坐电梯直达顶楼停机坪,乘坐有傅家族徽的直升机飞往海城。
九霄寺。
苏晚棠再次来到,八年前令她痛彻心扉的故地。
后山寸草不生的深坑,就是九霄寺守护上千年的阵法。
这里一如八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十八个阵眼没有灵气外泄。
苏晚棠踩着脚下的杂草,硌脚的石子,一步步来到深坑的边缘区域。
她眼神深沉犹如幽深的湖水,眼底深处藏着让人无法发觉的悲伤与难过。
这里的一切,都让苏晚棠无比熟悉,连身侧的巨石上有多少道刮痕,她都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傅司宴离开前,曾说过他们还会再见面。
苏晚棠早就坚持不住了,也根本不会留在傅家。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
今年,是否还是空等一场。
苏晚棠蹲下身,戴着象征傅家主母身份的扳指的那只手,朝深坑探了过去。
她掌心凝聚的一团灵气白光,朝阵法的中央注入。
轰!
阵法内释放出铺天盖地的浓郁灵力波动。
护天大阵,属于诸神的通道,不受外来者修士的打扰。
它在抗拒苏晚棠,也在警告她不要继续试探。
对于苏晚棠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嘲讽。
嘲讽她一年年的来,不死心地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苏晚棠眸底神色黯淡下来,收回的手按在泥土松软的地面,用力闭了闭眼。
她在阵法内感受不到属于傅司宴的气息。
果然不该抱任何希望的。
每一次的失望,都让她的心如重锤猛击。
苏晚棠保持一个姿势许久,在天色将暗时,缓缓站起身。
她深深看了一眼散发出威严气息的阵法,转身迈着没有方寸的步伐,走向下山的道路。
在苏晚棠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时,安静的阵法内,倏然闪现出璀璨的金光。
刺眼的金光消失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凭空出现在地上。
大的紧紧抱着怀中的小的。
两人穿着破旧不堪,姿势略显狼狈。
傅司宴身上穿着的衣服,依旧是八年前的白鹤唐装,破损严重。
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泛着金色流光,不知什么衣料的长裙。
小姑娘漆黑冷漠的双眼,快速打量着周围。
“父亲,我们来到妈妈在的地方了吗?”
清脆嗓音冷感十足,吐字清晰,带着一丝丝期待。
长发披肩的傅司宴坐起身,怀念地扫视周围,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
他薄唇微启,一字一句道:“我们回来了,你很快就能见到妈妈。”
小女孩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状,眼底充斥着笑意,脸上却如同面瘫一样面无表情。
傅司宴站起身嗅着空气中一股熟悉的气息,与女儿如出一辙的眼眸,点缀着如夜空最亮的星星一般的璀璨笑意。
他感知到属于苏晚棠的气息,气息残留在空气中,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散。
也就是说,苏晚棠不久之前来过这里。
傅司宴想到这个可能,抱起女儿就往下山的路冲去。
父女俩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刚下山,苏晚棠就乘坐飞机离开。
身无分文,连手机都没有的傅爷,不得不求助九霄寺的主持。
无凡大师亲自接待的傅司宴,激动的热泪盈眶,直接双膝跪在地上痛哭。
等傅司宴把人安抚好,天已经彻底黑了。
无凡大师准备联系帝都的柳南笙,被傅司宴拦下来,说是想要给已经离开的苏晚棠一个惊喜。
他跟女儿在寺庙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连夜乘坐飞机飞往帝都。
彼时,苏晚棠不知道日夜惦记的男人跟女儿回归。
她此刻正气得火冒三丈。
她放在家里由数百名护卫看守,又帅又调皮的儿子,离家出走了!
苏晚棠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儿子联系不上她,以为她生气不回家了,溜出老宅去找她。
狄青得知消息时天都塌了,立刻联系苏晚棠乘坐的直升机通讯。
知道傅昱珩离家出走,所有护卫都找不到一个孩子。
苏晚棠的肺可不要气炸了!
不省心的儿子,生来就是克她的。
傅昱珩不是普通孩子,体内流着神灵血脉,可通鬼神画符,只是半吊子水准。
不过这也足够隐匿行踪,不让傅家护卫找到他。
苏晚棠心底担心儿子出事,在回程的路上凭借母子血脉,锁定傅昱珩的大概位置。
臭小子竟然去了她前天处理灵异事件的夜场。
苏晚棠立刻就知道,凭借儿子的半吊子水准,应该是被她残留在那里的气息引去的。
苏晚棠一下飞机,钻进停在傅氏集团门口的车,直奔儿子所在的会所。
她在路上都想好了,看到傅昱珩要给他一个深刻教训。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儿子被人欺负了!
傅家车队在装修奢华的会所门口停下,苏晚棠刚推开车门下车,右手中指不受控制地往里勾了勾。
这是她为了防止儿子出事,绑定在指尖的感应禁术。
傅昱珩一旦受伤见血,她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苏晚棠气势汹汹的脸色大变,眸底的凶残戾色一闪而过。
她把披在肩上的头发用头绳绑起来,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往豪车后备箱走去,从里面拎出一根棒球棍。
她倒是要看看,谁敢欺负傅昱珩。
儿子自己欺负可以,外人敢欺负,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苏晚棠带着一群护卫气势汹汹的冲进会所。
彼时,在包厢内满身酒气的傅昱珩,眼神凶狠地瞪着几名穿着打扮贵气的男女。
一个穿戴满身奢牌,头破血流的男人,从包厢的暗门冲出来。
他指着衣服凌乱的傅昱珩,语气阴沉地吼道。
“把他给我绑起来了!”
事情要从一个多小时前说起。
傅昱珩循着妈妈的气息找到这家夜总会,偷偷溜进来,被一名漂染白毛的男人拦住。
他说来找妈妈的,白毛男笑嘻嘻地说,知道他妈妈在哪,然后把他领进房间。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酒气熏天,还有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屋内中央,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孩,在一根铁管上跳着大尺度的艳舞。
傅昱珩何曾见过这么乌烟瘴气的场面。
刻印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让他无法扭头就走,再次询问白毛男他妈妈在哪。
此话一出,立刻换来屋内一群人的哄然大笑。
众人起哄问白毛男从哪拐来的小孩。
还有人说傅昱珩长得真可爱。
唯独坐在屋内中央的男人,野兽般的锐利凶狠眼神,死死盯着傅昱珩,贪婪的目光俨然把他当成了猎物。
傅昱珩长得又奶又帅,脸蛋白净,双眼清澈。
一旦他不笑时,冷酷矜贵的模样,很容易让某些特殊群体升起施虐欲。
从傅昱珩踏入包房的那一刻,凭借出色外貌,不俗的清贵气质,成为某人眼中的锁定的小猎物。
白毛男本就打算孝敬从外地来的,家境背景很深的陶家大少。
陶大少名叫陶海洋,家里人经常出现在地方的电视新闻上。
这位大少有个非常特殊的怪癖。
他喜欢把人当成狗一样训练,满足内心的需求。
尤其是喜欢长得漂亮的男男女女,不分大小只要长得好看。
人一旦到了他手中,把人训成比狗还老实的人形犬。
圈内的人曾亲眼看到,陶海洋带着两条“狗”出席各大夜场。
为了炫耀还当众让狗做很多挑战三观的事。
见陶海洋真的对傅昱珩起了兴致,白毛立马连拉带拽地把人带去包厢的暗门。
暗门里面是提供给特殊群体玩乐的地方。
一旦进去了,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被拖拽的傅昱珩狭长眼眸微眯,察觉到这些人不怀好意。
他刚准备挣扎离开,白毛男就说知道他妈妈在哪,已经派人去喊了,让他进里面去休息会儿。
傅昱珩扫视着屋内的十多个男女。
在心底估算着,这些都是普通人,对他来说造不成杀伤力。
他压下心底的不适,跟白毛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陶海洋就进去了,手上拎着价值不菲的洋酒。
他走到傅昱珩的身前,掐着那张白嫩适合巴掌的脸,动作粗鲁地往他嘴里灌酒。
傅昱珩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灌了好几口辛辣的洋酒。
他抬起穿着定制皮质短靴的脚,轻而易举把体重一百六左右的陶海洋踹趴在地上。
傅昱珩气狠了,双眼泛着凶光,快步冲到陶海洋的身前。
他从人手中夺过洋酒瓶,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一瓶子下去,头破血流。
傅昱珩气势汹汹地离开,暗门的电子锁在他手中轻而易举解开。
然后,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傅昱珩要离开,被包厢内的众人拦下来。
陶海洋也扶着被砸流血的头,踉踉跄跄地冲出来,低声吼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围住了傅昱珩。
这一屋子的人,就属陶海洋的身份最贵重,他们不敢不听话。
哪怕有几个人看向傅昱珩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与可怜。
要怪就怪他运气不好。
与商陶海洋,今日这番苦头他是吃定了。
傅昱珩被灌了不少酒,此刻酒意上头,依旧保持良好的教养。
他醉眼朦胧地扫视着周围其他人,提高嗓音警告。
“都让开,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今天的遭遇,屋内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傅昱珩暂时只记下白毛男跟陶海洋,其他人没打算迁怒。
前提是,这些人不要主动招惹他。
傅昱珩的视线逐渐模糊,大脑也昏昏沉沉的。
白毛男丝毫不知死到临头,第一个冲上前,趾高气扬道:“臭小子,我劝你给陶大少磕个头道歉,接下来还能少吃点苦,否则不要怪哥几个帮你绑起来当成狗教训!”
说着抬手朝傅昱珩的脸帅气一巴掌。
傅昱珩凭借危险感知后退一步,堪堪避开白毛男的巴掌。
可帅气的脸蛋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是被白毛男的指甲划破的。
傅昱珩摸了摸脸颊,低头盯着手指上的血色,漆黑眼眸闪烁出淡淡的金光。
傅家小太子从没被碰过一根手指头。
连苏晚棠被他惹生气了,也不曾动过手。
傅昱珩眼底金光逐渐强盛,猛地抬起头,仰视着气焰嚣张的白毛男。
“你找死!”
骨子里流着傅家人血液的傅昱珩,打小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他生来就出身尊贵,岂是阿猫阿狗能随意欺辱的。
“哈哈哈……小孩,你威胁我?”
白毛男哈哈大笑,根本没把傅昱珩的警告当回事。
接下来,他就悲剧了。
傅昱珩一米三的身高,腾空一跃升到半空,穿着短靴的双脚夹着白毛男的脖子。
他在虚空中来了个非常帅气的侧翻。
“嘭——!”
白毛男被傅昱珩摔在地上,脖子被双脚死死锁着。
因为身体疼痛,还有窒息感,脸色也憋得通红。
就在屋内众人满目错愕时,包厢房门被人用力踹开。
一群身穿同款黑色西装,气场全开的男人冲进来,犹如影视中的西装暴徒,让人见了身心发颤。
“是谁欺负我儿子?”
人未到,女人的质问声,先传进屋内众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