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孙湘玉边往后退,打算寻个机会转身逃离。
毕竟,府中的两位哥哥最讨厌她插手朝堂皇族的阴诡之事,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打算,一番教训怕是少不了。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随时能钻空逃跑,燕亦衡轻声嗤笑,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横在她与石壁之间。
前路被挡。
顿时,孙湘玉提着裙摆的动作僵住。
“怎么,不说清楚就想跑?”
懒洋洋的声音窜入耳中,孙湘玉连忙松开提着裙摆的手,掩饰性的拍了拍衣裙,捂嘴清咳一声道:“三哥不是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所以……”燕亦衡眼中笑意消失,眯着眼打量她,挑眉道:“你真的去找晋国太子了?”
“没有!”孙湘玉立即出声否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双眼骨碌碌的转着,盯着对面石壁,底气不足的道:“我就是听说晋国太子的妾室长的美,一时好奇就去瞧了瞧。”
“但你也知道,贸然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恰巧雪肤膏又是闺中秘宝,拿来当见面礼最合适不过……”
越说,孙湘玉的声音越小。
毕竟,拜访侍夏与拜访戚长容有什么区别?
待说完后,她的声音已与蚊子叫没多大区别。
燕亦衡竖着耳朵仔细听,才勉强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半响后,一只大掌按上孙湘玉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罢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总不能像小时候那般管教你。”
“但是以后,像今日这般的事不要再做。”
“我燕亦衡再怎么落魄,也不需要你去向谁低头。”
孙湘玉抿着唇,指尖不安的扣着石壁,垂首道:“那如何,非要有人低头怎么办?”
三哥是骄傲的,二哥又不问世事,除了自己以外,她实在想不出谁还能代表三王爷府去示弱。
燕亦衡叹了声,眸中划过一道晦暗,定定的道:“如果必须有人低头,那人肯定是我。”
“何况,事情还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严重。”
说完后,燕亦衡收回手,晃晃悠悠的先行从假山群中走了出去。
看着他负手而行的背影,不待弄清楚他话中的深意,孙湘玉本能的唤了一声:“三哥,你去哪儿?”
燕亦衡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你既先行去拜访了一回,我要是去晚了,就不合礼数了。”
说罢,他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待人走后,孙湘玉晕晕乎乎的回了内宅,脑袋里全是理不清的乱麻,绕的她头疼。
可当目光触及到稳坐在蒲团上念经的燕北辰后,一向闹腾的孙湘玉眼中忽然划过一道温柔,随即扭捏的迈着脚步走过去,靠在矮己上撑着脑袋瞧。
片刻后,燕北辰转动佛珠的手顿住,睁开眼看她,淡淡的道:“三弟去揽月楼了?”
孙湘玉眨了眨眼,坐直身子奇道:“二哥怎么知道?”
闻言,燕北辰移开眼,闭目不再看她:“早晚的事。”
……
揽月楼,戚长容在三楼招待燕亦衡。
捧着来自晋国皇室的贡茶,燕亦衡仔细瞧了瞧已看不出原样的揽月楼摆设,颇有些感慨的道:“我却没想到,长容太子会在我的地盘上招待我。”
对面,戚长容捻了块茶点在手心把玩,闻言一笑道:“孤也未曾想过,会在三王爷府邸招待三王爷。”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戚长容将茶点放入口中,轻嚼了几下,霎时,过于甜腻的味道布满口腔,令她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见状,燕亦衡也随之吃了一块,面上无任何异常,待咽下去后,才歉意的对戚长容道:“抱歉,舍妹喜爱甜腻,厨房的茶点一向是按照她的口味所做,长容太子若不喜,可令人重做。”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至少要减去一半甜味。
听了这话后,戚长容饮了口茶,将口中的糕点冲下腹中后,道:“看来三王爷极宠这位义妹了。”
“若是不宠,我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燕亦衡面色不改,把玩着小巧的茶杯,玩儿味的道:“想必长容太子已知我的来意。”
“结盟?”
“长容太子慧眼无双。”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戚长容越发奇怪:“孤初来乍到,三王爷不打算再考察几天?”
按她原来所想,即便燕亦衡有意与她联手,也必然会在暗中多观察一段时日再做决定。
可如今,这才第一天……如此突然,毫无准备下,却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不必。”一向风流的燕三王爷此刻面无表情,只道:“湘玉希望我与长容太子结盟。”
闻言,戚长容越发确定心中的猜想,明知故问道:“看来,这位义妹于三王爷而言,重要的过头了。”
能为一个义妹让步至此……
且明言告知她……
不得不说,燕亦衡的每一个举动,都让戚长容倍感意外。
燕亦衡不置可否,直接问道:“对于结盟一事,长容太子意下如何?”
“有点意见。”
戚长容直视燕亦衡的双眼,不紧不慢的道:“意见有多大,就要看三王爷求的是什么了。”
燕亦衡皱眉,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什么意思?”
戚长容神色从容的解释道:“若三王爷想要的是大皇子的命,事后只需付我一纸和书作为酬劳。”
“但若三王爷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燕国皇位,恐怕,代价就不是一纸和书能承担得起的。”
戚长容的语速不紧不慢。
仿佛在她眼中,无论是燕政的命,还是燕国的皇位,都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平时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听了她的话后,燕亦衡想了许久。
戚长容也不打扰他,任由他仔细琢磨此事的利弊。
如今眼前,已然没有更好的选择。
片刻后,燕亦衡忽然道:“按照长容太子的意思,这不是结盟,而是交易。”
“不好吗?”戚长容语气平淡的反问:“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但有永远的利益。”
燕亦衡了然。
对于皇室的威慑,眼前人是真不在意。对于那皇位和燕政的性命,似乎只要他付得起代价,戚长容就能无二话的拱手奉上。
想了想后,燕亦衡耸肩,陈述道:“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戚长容顿了顿,饮了口茶,点头明白道:“那你就是想要燕政的命了。”
看她如此平静,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燕亦衡心里不太踏实,试探性的问道:“难道长容太子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想要他的性命?”
“这多简单,你想要燕政的命,燕政肯定也想要你的命,你们之间的关系……大约就是你死我活。”
戚长容淡淡一笑,言语中并无多大的情绪:“至于原因,皇族中人,所作所为莫过于想要那把椅子。”
所以,有何奇怪的?
燕亦衡神色怔松,片刻和蓦然回神,却是疑惑道:“长容太子果然看得开,不过,晋国皇室只有太子一位继承人,为何太子好似对皇子间的争斗了解至深?”
此话一出,戚长容挑眉,直言不讳:“若孤之后,仍有皇子降生,且对孤的位置产生威胁,三王爷以为,孤会坐以待毙还是先下手为强?”
“……”
肯定是先下手为强。
燕亦衡眯了眯眼,难得没有再问。
倘若换做自己处于戚长容的位置,或许那个孩子连降生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燕亦衡心底释然。
对旁人的审视打量,戚长容并不放在心里,她弹了弹衣袖,丝毫不介意在别人面前适当的表达自己的野心。
作为合作的另一方,戚长容难得好心的提醒道:“你的目标虽然只是燕政的命,可死去一个燕政,还有许多个燕政等着你。”
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燕亦衡明白戚长容的意思,却只是笑着摇头,神态间难掩慵懒:“我对皇位并无兴趣,你说再多也无用。”
“至于后面的事,等长容太子先杀了他再说。”
戚长容:“……”
行吧,她算是明白了。
原来眼前的人还并不是完全相信自己,燕亦衡能直接将交易托盘而出,但关于皇位的事,仍三缄其口。
“这是一桩不能立契约的交易。”戚长容淡淡一笑。
“所以,长容太子想用什么作为抵押?”燕亦衡很是上道,几乎立即猜到她的意图。
“孤要孙湘玉。”
“不可能。”燕亦衡毫不犹豫地拒绝,脸色难看的道:“长容太子可以换另一个条件,我绝无二话。”
戚长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略有些惋惜的道:“只可惜在你身上,孤找不出另外有价值的东西。”
名声已毁,自身又是个不得宠的。
这样的燕亦衡,除了给燕国皇室添堵以外,还有什么作用?
想了想后,戚长容叹了口气,抚额道:“罢了,孤从不强人所难,你既无法献出令妹,孤也无法从你身上再找到其余有价值的东西,这交易,便只当做口头承诺。”
“不过,倘若日后事成,三王爷却食言而肥,孤自有手段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