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血脉至亲

君琛在怀疑这件事不是意外,她就是计划一切的幕后主使。

戚长容一顿,顿时头疼无比,以前她感叹于君琛的直肠子,而现在,她却是觉得太直了也不好。

还有这么一尊神等着她的解释呢……

罗木急于寻找帮手,正想拉下老脸向戚长容求助,就见大将军两步上前,不由分说的扯着东宫太子的手腕,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就算背对着他,罗木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心底翻涌澎湃的怒气。

隔着稍远的距离,一股无比压抑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他都如此难受,更别说是直面君琛怒气的戚长容了。

罗木想开口阻止君琛的不敬,可后者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浑身煞气的拖着戚长容的手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途中竟是无人敢拦。

十二公主府的景致一般,只一处假山群最为引人注目。

君琛紧紧捏着戚长容的手腕,随意找了个洞口钻了进去。

一进去,他立马将人抵在石壁上,满眼怒色的用双臂横在两边,不给戚长容任何逃窜躲避的余地。

狭小的空间里,戚长容只能直视君琛的眼睛。

“蒋尤落马,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无尽的怒意,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马球会,谁知会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如果早知道他绝不会迈出君家半步。

相比蒋尤落马的后果,他更在意的是蒋尤落马的原因。

他为什么会落马?而且还是在今天?

听到君琛的质问,他毫不掩饰对她的质疑。

冷意渐渐汇聚于戚长容眼底,她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眸却深如寒潭:“孤说不是,将军相信吗?”

到底是她太过放纵他了,以至于发生一点点小的事情,他都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在这个人的眼中,自己的存在随时会被转换为罪过。

戚长容开始检讨,她是否对君琛太过仁慈?

“如果不是,殿下就请拿出证据向我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你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戚长容忽的低头,一下笑开:“将军是不是闲的太久,以至于一点小事都能让你方寸大乱?”

“殿下什么意思?”君琛皱眉,目光沉沉的盯着戚长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变化。

“孤的意思很简单。”戚长容耸了耸肩,眉宇皆是不尽人情的淡漠:“这是蒋家的家务事,孤何必要插手?况且孤整日繁忙,将军凭什么认为孤会因为一件小事费神?”

实在是可笑,蒋家惹出来的祸事,就该由蒋家自己收尾,何时轮到她东宫插手了?

听到这话,君琛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似乎已经抓住了线索,可那线索又从他脑中一晃而过,眨眼之间消失不见,等他再想伸手去抓已经晚了。

假山石洞里很是寂静,洞窟滴答滴答的水声清脆入耳,说话时仿佛还能听到回音。

戚长容的一番话,在君琛耳中响了两遍。

他撑在石壁上的手稍稍失力,戚长容伸手一推,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禁锢。

“将军可还要孤说的再清楚一些?”

“将军若执意要答案,孤便告诉将军答案,只希望将军听了以后不要后悔,亦不要自觉是正义使者,妄图为谁伸张正义。”

听了戚长容的话,君琛莫名的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他并不是外面那些在温香软玉中长大的贵公子,想他君家大将军,战绩惊人,无数次纵横在尸山血海里,见过许多会令人在午夜梦回被惊醒的画面。

他什么没见过?

他既不怕死人,更不怕活人,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会让他后悔的?

戚长容不会不知道他胆子有多大,可现在却发出警告让他不要后悔……

可真相就在眼前,无论他听不听,已经成为事实的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只要他点头,就能知道一切,就能摧毁心底对她生出的怀疑之心。

君琛磨了磨后槽牙,心底几番挣扎,最终退后两步直视戚长容的双眼,还是开了口:“殿下请说。”

戚长容眼尾上调,阴暗的石窟中,她的笑容充满了恶意。

他想知道,她就如他所愿。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其实是蒋伯文自导自演的,是他暗中算计自己的儿子,是他让蒋尤从马上摔落,也是他想让蒋尤断腿,孤这样说,将军明白了吗?”

真相总是残酷的,隐藏在少有人知的角落腐溃发烂,直至最后面目全非。

想掀开掩盖真相的黑布,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就如现在,不是谁都能承受得知真相的后果的。

君琛震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手指缓慢握紧变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面颊上的肌肉因愤怒而些微的痉挛,下颌紧绷,仿佛一只随时会发起攻击的猛兽。

戚长容口中的蒋伯文与他了解的蒋伯文,虽是同一个名字,可却又完全不同。

他了解的那个蒋伯文最为宠爱独生子,不会放任任何人伤害蒋尤,更别说是他自己了。

“他怎么会?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戚长容转过身,尖利的指甲在石壁上划出一条白痕。

闻言,她早就猜到君琛会有何反应,从喉间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孤的线人传回消息,凉国六皇子拓跋盛因被追杀而断了一腿,至今卧床不起,其因身体有疾性情越发阴戾,凉皇极为疼爱这个儿子,闻讯震怒,朝上京皇都连连发了几道密令。”

“意在……报仇。”

君琛越发愣怔,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却也被所谓的真相惊的失态。

话还未说完,戚长容并不想如此简单的放过他。

他不是要听真相吗?那她就把真相剖析开来,一点一点说与他听。

他若是不明白,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解释。

他若是对世间还抱有美好的奢望,那她就用事实告诉他,隐藏在阴暗角落的污垢更多。

父不一定慈,子不一定孝。

“蒋伯文既是凉国内应,他又是忠君之人,必定为凉皇之命是从,别说是断蒋尤的腿了,就算是要了蒋尤的性命,他或许也不会手软。”

忠君之人,却忠的不是大晋之君。

君琛回神,别开眼不再看她:“够了,殿下别说了,我明白了。”

东宫没必要用这件事骗他。

凉国六皇子拓跋盛受伤一事必定在凉国闹得人尽皆是,他若是想要求证,只需派一人前去打探,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私心里,他也很清楚东宫所说是事实,像蒋尤那样的人,为了上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将军听够了?”戚长容回身看他一眼,笑得异常灿烂:“可惜孤还没说够。”

话落,她无视君琛,接着淡道:“蒋伯文此人奸诈、狡猾、多疑,毒蝎心肠,他心里只有未完成的宏图霸业,儿子算什么?主子算什么?说白了,只要能实现他颠覆大晋的美梦,无论儿子或主子,他都能舍弃。”

她笑得开心,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无情。

其实,戚长容一直很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信仰),能让蒋伯文宁愿舍弃一切要坚持下去?

她查了许久,除了知道蒋伯文是凉国的细作以外,对于蒋伯文其余的事迹,竟然一无所知。

那个人的曾经就如一张白纸似的,曾印在上面的痕迹都被洗清了。

“听了这些,将军害怕吗?”

本来不怎么害怕的君琛听了这句话后,一股寒意不可遏制的从心底升了起来。

萦绕在耳边的,是戚长容阴森森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好似永无止境。

君琛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声音极低:“可是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算计的,要不是你派蒋尤狙击拓跋盛,他又怎会被凉皇记恨,落得今日的结果?”

“是孤算计的,但那又如何?”戚长容伸手将碎发卡入耳后,大方承认。

“那又如何?那殿下就是罪魁祸首。”

听到这话,戚长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她彻底转过身,双手搭在君琛的肩上,踮起脚尖凑进他的耳边,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孤不认同将军的说法,坑虽然是孤挖的,可跳不跳的选择权在他们手上。蒋尤可以选择放过拓跋盛,可他没有。蒋伯文也可以选择违抗凉皇的命令,可他也没有……”

“就像现在,将军你原本可以选择将孤推开,可你也没有。”

说话间,一阵温热的风从他耳边吹过。

话音刚落,君琛猛然回神,两人的距离实在近了些。

在他动手之前,戚长容如滑手的泥鳅迅速做出反应,立即收回手后退至安全距离。

神思归拢,君琛凝望着戚长容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殿下是想告诉我,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结果就不同?”

倘若蒋伯文选择违抗凉皇的命令,以他的手段,大可永永远远的把蒋尤藏起来,也不至于让唯一的儿子摔断腿。

戚长容是布了陷阱,但选择跳下去的,却是蒋伯文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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