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有人极为担心,担心之下开始想方设法的往皇宫打听最新消息。
而后,据东宫宫人而言,这三日太子殿下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耗尽心血制作出了一份极为详细的巡游计划,并且还将这份计划呈现于晋安皇面前,得到了皇帝的大加赞赏。
等到风声传出宫后,所有的猜测与恶意的诋毁都在瞬间被打破消磨。
戚长容又迎来了一波真心实意的夸赞。
在上朝时,面对众位朝臣或敬仰或疑惑或惊讶的眼神,晋安皇面上罕见地露出得意之色。
有这么一个不需他多费心的东宫储君,实乃戚氏皇族的福气。
直到这一刻,晋安皇才彻底摒弃心中的瞧见,不再为戚长容缺少的那二两肉而感到耿耿于怀了。
“太子的准备很是充足,巡游计划的条例写的也十分清晰,倘若一切按照计划上的来,半年之后,太子定能功城而归。”
所谓的南下巡游,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微服私访。
此项规矩是从太祖皇帝时边立下的。
每三年便会有一次,从未出过错。
按照太祖皇帝的本意,是想借此这次机会让皇室中人更了解他们脚下所属的是个怎么样的国家。
从而进一步了解民生,做一个宽和仁厚的帝王,庇护疆域中的百姓,令其衣食富足,安居乐业。
从登位到至今,晋安皇已南下巡游九次。
在位二十八年,他确实如太祖皇帝的期望,是个远近闻名的宽厚皇帝。
偌大的宫殿中,戚长容并不知晋安皇心中所想,但她瞧见了此时此刻,龙椅上那人面上真心实意的笑容。
思索过后,她略略地垂下眼皮,拱手回禀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期望。”
话落,朝中大臣自是一阵附和。
“太子殿下能力斐然,想必有太子殿下在,此次的南下巡游必将更加顺利。”
“南下巡游要走水路,太子殿下必要先行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南下巡游之时,图中风景优美,有好山好水,在闲暇时,殿下也可修身养性,自得其乐。”
“或许等殿下从南方回来后,都能出一本关于巡游的自传了。”
“若真有自传,老臣必将先行买上几本,放在家中作传家之宝,惠及后世。”
各种各样的拍马屁,全是夸赞戚长容的。
整个朝堂中一片闹哄哄,早已没了该有的庄严肃穆。
若放在以往,晋安皇自然不能接受此种没规矩的现象,必然要先行严厉的呵斥。
然而此时此刻,心情愉悦之下,他的宽容程度也直线上升,哪怕平时稳重的文武百官突然变成了菜市场的大妈大娘,晋安皇却只是似模似样的轻咳了一声。
霎时,金銮殿中一静。
朝臣们面面相觑,终于反应过来先前的失态,连忙站回原来的位置,又变回了之前那一副严肃冷静的模样。
“好了,明年二月才是南下巡游的时候,眼下才十一月,正是要过新年之时。”
官员们接过话头:“陛下说的是。”
见状,晋安皇继续道:“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诸位爱卿不必操心过度。”
此话一出,顿时,文物百官皆无话说。
毕竟,太子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无论什么事都有陛下在后面担着,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担忧。
想清楚后,文武百官终于可以用平常心对待。
在外人以自己为中心进行谈论时,戚长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见半分恼怒或惶恐,
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直冷着脸站在人群中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君琛忽然站了出来。
远远的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晋安皇拱手请命,气势十足的道:“陛下,臣愿与太子殿下同去,护殿下安危。”
话音刚落,偌大的金銮殿忽然变得静无一声。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句话而下意识摒住了呼吸,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丞相赵理紧紧的皱着眉,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个侄子是越来越不听他的建议了。
原本他以为,就算君琛与东宫太子关系极好,可也不至于为了东宫而将自身置于险境。
可如今看来,倒是他失算了……
就这脾气脑子,简直与上一任君家家主如出一辙,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般固执而不知变通,日后可怎么办?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戚长容随着声音的来源处抬眸望去,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愕然。
显然,她也没有料到,沉默许久的君琛竟然会有此一言。
听到君琛主动请缨,晋安皇的脸色好了许多,看想他的双眸中也多了一丝慈和之色。
面对这位几次三番违抗圣命,让他在朝臣面前下不来台的大将军,晋安皇心中可谓又爱又恨。
然今此一遭,爱才之心逐渐涌出。
思及边关太平,无大型战乱,暂时不需要大将军出面平定局势,晋安皇不做犹豫,一挥手道:“大将军忠君之心昭昭可见,朕准了。”
……
将军府。
得知君琛以一人之力揽下极大的麻烦,周世仁愁得长叹一声。
这些年来,将军随心所欲惯了,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几次打的人措手不及,且毫无应对之策。
最重要的是,这个措手不及的不止是别人……
就连自己人,也绝对猜不到将军下一步想做什么。
原本他以为,将军蠢是蠢了点,但胜在心有大局,有自己和从安在一旁盯着绝出不了大错。
然,此时此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只是一日没有盯着,便把自己给卖了出去。
说不定不知未来哪一日,就连将军府都会被将军打包送出。
周世仁头疼的快要爆炸,沈从安也不置一词。
而作为罪魁祸首,君琛则懒洋洋地靠在树上,已是瞌睡虫上闹的模样。
“将军,你知道你给将军府找了多大的麻烦吗?”
闻言,昏昏欲睡的君琛不屑地冷哼一声,旁人顾忌朝堂水深官员心黑,他可不怕。
见他油盐不进,怎么说也说不通,周世仁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半年南下,说着简单,可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复杂程度已不是能凭想象杜撰而出。”
君琛不解,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向周世仁。
周世仁无奈摇头:“对于皇室而言,南下巡游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每当这时,他们必定带上心腹一同前去,一是为了考核心腹的能力,二是为了培养君臣间的默契……”
“可将军未经思考,却不知此举不仅彻底的将君家与东宫绑在一起,并且还高调地昭告了世人,东宫与君家是同一条船上的。”
浓郁的睡意袭上心头君琛,耸拉的眼皮又被掀开:“难道不是吗?”
闻言,周世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茫然道:“什么?”
君琛耐着性子,说的更清楚了些:“难道君家与东宫,不在同一条船上?”
“……”周世仁差点崩溃,气急败坏的原地踱步:“将军,这是咱们今日谈论的重点吗?”
君琛不解,沉吟一番,歪了歪头:“不是吗?”
瞬间,周世仁恨不得自绝心脉。
面对如同顽石一般从不开窍的大将军,他忽然有些心疼自己,是怎么在这人的手底下求了十多年的生活。
见周世仁气得快吐血,沉默许久的沈从安颇有些不忍的抚了抚额头,与君琛道:“今日的重点,是想告知将军,将军不该在朝堂上如此高调。您若担忧太子殿下的安危,大可暗中派人保护,不必明言于人前。”
“您别忘了,帝王之心向来不可测,何况眼下后宫中,还有位不满三月的小皇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君家掌大晋半数兵权,势大。
东宫是大晋储君,势更大。
两相结合,只怕不仅能对心怀不轨之人起到威慑作用,还会令龙椅上的那位生出忌惮之心。
一旦他们的所作所为越过晋安皇兴中的警醒之线,让晋安皇觉得他的皇位受到了威胁。
或许,结果难料。
将军本意是好的。
但,若是高调过头,有可能会出现反效果。
经过这么一解释,君琛总算恢复了清醒,颜色逐渐转为凝重,沈从安却还不放过他:“将军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可……”君琛抿唇,神色阴郁,声音低沉:“今日在金銮殿上,陛下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对劲之处,对于本将军的请令,他答应的很干脆,没有半分勉强。”
不止不勉强,而且还挺乐意。
沈从安轻叹了口气,声音中莫名的含了几分悲意:“帝王最擅逢场作戏,陛下若有心想隐瞒,将军又如何能看出他实际心底所想?”
就如当年。
谁能看得出晋安皇有包庇成王的私心?
“但,话已经说了,想再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事。”君琛眉头紧拧了一瞬,很快又松开,释然道:“罢了,无需多言,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总归结果不管是好是坏,本将军自会与东宫太子共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