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红颜相助

眼看他面露愠怒,她又道:“您先别急着生气,先听晚辈说说此事的利弊。”

钱老憋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翻了个白眼:“你说。”

看看她能不能说出朵花来。

赵月秋恍若没瞧见钱老的不耐烦:“太子纯善,您若是帮了她,她定会记得您的恩情,日后若是即位,有皇室为钱家开路,钱家或能达到鼎盛。”

“太子继位?此时言之尚早。”

众所周知,晋安皇正值盛年,只要保养得当,再活二三十年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膝下虽然暂时只有一位皇子,也立了东宫,但谁又能说的清几十年后的事?

在这几十年间,说不定又会蹦出几个皇子来,形成夺嫡之势。

况且,他钱家有钱,却无势,几十年后谁说的准是怎样的光景。

用眼下无穷的麻烦换日后的未知,怎么看都不划算。

“都说唯利是图是商人本性,您何不趁着这个机会颠覆百姓从前的想法?暂且不说提高‘商’的地位,至少钱家作为大晋首富之家,会令百姓们心服口服。”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这些年来钱家树立的敌人不少,钱老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家族后代想想。”

“蚂蚁虽不能撼动大象,但在大象死后,成千上万的蚂蚁是能转瞬将之分散而食的。”

从她开口的那一刻,钱老面上的轻视渐渐消失,眼里光芒闪烁不定,转化为凝重沉疑。

特别是她说的树大招风,他深以为然。

之前百汇阁的闹剧就是证明,他的对手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倘若有一天钱家倒下……

毫无疑问的,墙倒众人推。

那时候的钱家,或许尸骨无存。

察觉钱老的动摇,赵月秋的语气越发淡然。

在无人可知的角落,她紧张到手心冒汗。

“话已至此,晚辈说了,这是一桩生意,做与不做,全看钱老您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落音后,赵月秋垂下眼睑,手执茶杯小小的酌了一口,微凉的茶水顺着喉管划下,缓解高度紧张带来的急迫感。

她也不着急,端坐在一旁,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事情利弊都已经说了个清楚,而今她只需等待钱老做出最后的决定。

做与不做虽只是一字差别,可带给钱家的未来却是不能得知的。

一好一坏,一轻一重。

如果钱老心中对家族后代有半分的在意,他就要为后辈们考虑谋划。

得到东宫的感激,至少可保钱家四十年无虞。

在此期间,只要钱家不做通敌叛国之事,他们可在大晋长存久安。

钱老与言老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他们原是秉承长辈对晚辈的包容之心,才会坐在这里准备听她一席胡言乱语。

现在看来,竟不是全然的胡闹,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要如何选?

选与不选都是麻烦。

两位老人都是修炼多年的人精,自然知道赵月秋话中的分量。

一句东宫,足以重新让他们审视这次的事件。

言老家中与皇室有姻亲关系,为了避嫌,也为不趟入这趟浑水,自觉的闭上嘴,不去扰乱钱老的思虑。

他与钱老是有过命的交情,可钱家是钱家,钱老是钱老。

现在坐在他眼前的是钱家家主,而不是可以打闹玩笑的钱老顽童。

良久,时间从指缝中消逝。

包厢外的乐竹声不减,似有越来越热闹的趋势。

一曲毕,乐声消去,沉思许久的钱老掀开眼皮,神色怪异。

“今日所言是你一人之意,还是东宫太子临走前的吩咐?”

闻言,赵月秋神色温婉,不动声色:“身为大晋百姓,何须殿下开口?为殿下分忧本就是晚辈的分内之事。”

言外之意,就是戚长容不知道。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钱老神情一松,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分内之事’,这几个字透露出的分量很不一般啊。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出原是赵月秋自导自演的,东宫太子甚至不知道。

为太子分忧?

能做到此事的除了臣子幕僚以外,便只有所谓的‘内子’了。

觊觎东宫女主人位置的大家闺秀不少,但在他所知中,她是最为厉害的一个。

思及此,钱老茅塞顿开,又追问道:“若太子日后翻脸不认人又该如何?”

“太子为人,天地可证。”

钱老摆了摆手:“我不信这些虚的,赵姑娘还是要拿出实打实的诚意才好。”

赵月秋皱了皱眉,心知若不能让钱老满意,之前的一切都白做了。

她想了想,终是道:“晚辈不能代太子做出承诺,假若钱家大厦将倾,愿尽绵薄之力,不惜一切保钱家一丝血脉。”

钱老:“……”

按理来说,他应该不高兴的。

然世事无常,就算不高兴他也必须承认,商贾之家,最是复杂。

所以,自古以来百姓所说官商勾结不是没有道理的。

“罢了,钱财取之于民,就该用之于民,等回去后,我便让秀生启程前往建州协助太子。”

“钱老大义。”

……

悠然居歌舞依旧,天字号房的赵月秋却没有时间品味‘劫后余生’的欢乐。

她领着贴身丫鬟走入廊下雨幕,神色如常的上了马车,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来此处听曲的。

车内空间狭小,有些闷热。

青苗顺手打开小窗,卷了一层薄纱,以防外面的细雨飘了进来。

闷热之感散去一些。

“姑娘,您费尽心思帮助太子,是不是应该主动书信一封告知她?”

毕竟,废了这么多功夫,求的那么多的人,总不能行好事不欲人知吧?

赵月秋的真心付出青苗看在眼里,自然向着自家姑娘,并且更心疼。

赵月秋见她紧皱着眉,不由一笑。

“有些事即便我不说,太子殿下也会知道,你莫要小看了她。”

她非常确信,就算戚长容远离上京千里,上京的事情还是逃不过她的掌控。

作为东宫,她自小生长在此长大,朝堂之事又瞬息万变,没几双眼睛盯着这里,她又怎能放心远行?

她并未让钱老特意隐瞒,甚至……还有另外的打算。

雨势渐小,等马车驶回赵府时,外面的雾气也散了些许。

见赵月秋回来,门房立刻迎了上去,忧心忡忡的对她说道:“姑娘,老爷已经等您很久了。”

“怎么了?”赵月秋提起裙摆越过门槛,一边走一边问道:“怎地这副表情?”

门房叹了口气:“君将军差信使送了封信来,自打收了那封信,老爷便有些不高兴了。”

不必说,一定是那封信的问题。

赵月秋了然点头,肯定是表哥在信中说了关于她的话题。

所以,父亲才急着见她。

一脚踏入正厅,赵月秋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湿气。

赵理眉头紧锁,脸色微沉,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似在沉思。

他的手边放着一张展开的信纸。

赵月秋走过去,自顾自的拿起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

君琛的流氓字体很是不羁,但不妨碍她明白信中之意。

他在委婉的劝父亲,让她莫要执着于东宫,最好尽快找个好人家让她嫁过去,或者找个品行得当的公子哥入赘赵府也行。

话里话外,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意思。

赵月秋不太明白。

为何君琛会如此固执?

赵理抬眼看她:“你意下如何?”

赵月秋嘴角一弯,毫不犹豫的将信纸撕成两半,撇嘴道:“不如何,表哥是顽固,您也跟着顽固吗?”

眼睁睁的看着她将信纸撕毁,赵理没有多大的反应。

对于这一幕,他早有预料。

无论是君琛亦或者自己的这个女儿,他们都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当意见相左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想着,他叹了口气:“你现在想如何去做?”

从赵月秋踏出府门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派人跟在她的身后,是保护,也是监控。

悠然居发生了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赵月秋也不瞒他,摸了摸鼻头,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钱家主答应出手相帮,许是这两日就会动身。女儿前些日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同他们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

假若独自一人上路,出于安全方面考虑,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有了钱家人领路,一路上会安全许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赵理仔细的瞧了她两眼,忽然发现是他一直小瞧了自己的女儿。

本以为是一朵养在家中的娇花,需得捧在手心养着,可没想到竟然是一朵有过分主见的霸王花。

这股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的气势,许是连男儿都比不上。

赵月秋停了停,在说实话和选择糊弄他之间选了前者。

“在太子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女儿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瞬间,老父亲无言以对。

父女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无比凝重。

最后,仍是赵理在她的坚持中败下阵来。

他摆了摆手,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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