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久别拜访

杨夫人接过,见信封上写着‘杨太傅亲启’几字,不由得撇了撇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嬷嬷躬身退下。

不多时,杨夫人进屋,漫不经心的将信甩在了床边:“宫里给你的信,你且瞧瞧吧。”

杨一殊挑眉,一边拆信一边喃喃道:“都到了此刻,谁还会给我写信……”

活腻歪了吗?

最后一句他没能说出来,当杨一殊的目光定格在信尾时,他不由得顿住了,神色间露出几分愣怔。

他将信翻转过来,反复看了几遍。

纸上字迹娟秀,飘逸有型,可见腕下有力,看着只觉赏心悦目,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倘若以‘师’评之,确实极佳。

杨一殊带过不少的学生,他的学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因为几个字而出神感慨。

让他吃惊的,是信后面的署名——戚钟秀敬上。

上京极少有人知道,戚钟秀是长公主的闺蜜。

杨夫人从铜镜里瞧见杨一殊神情紧绷的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谁给你写的信,一封信而已,你为何如此紧张?”

“长公主。”

听到这话,杨夫人也顾不得对镜簪花了,忙回身问道:“信上写的什么?”

见她紧张的模样,杨一殊嘴边肌肉抽动了几下,视线触及到线上倒数第三行的字眼时,忽而拧紧了眉心,随手递了过去:“你自个儿拿去看。”

杨夫人眉间一跳,伸手接了过来。

信纸在眼前展开,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惠鉴敬悉,闻太傅庭前仗责,甚感歉意。今贸然打扰,只因昨日意外实乃遭人算计,以至后患。涉事之人,本宫皆已一一审问,其不堪重刑,吐出一名——蒲亭。

言至于此,还望太傅于宫外将之查清,还公道于身,莫使朝堂之争牵连无辜之人,如若不然,本宫愿将此证人证物呈于殿前,求皇兄还之清白公道,届时,或太傅难以应对。

戚钟秀,留。

看完以后,杨夫人略略点头,瞥了一眼神色不定的杨一殊:“长公主说的有理,这件事定是要查清楚的。”

说完后,杨夫人顿了顿,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和……户部尚书蒲亭有矛盾?”

“岂止有矛盾,简直有仇!”杨一殊冷冷的道:“他乃蒋伯文麾下悍将,我与蒋伯文阵营不同,可不就是深仇大恨?”

“那现在该如何?”

“既是敌人,此等耻辱自该十倍还之。”

“不需要再仔细查一查吗?”

“用不着。”杨一殊眼神微敛,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长公主在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此事他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这件事就必定会闹到晋安皇面前。

真到了那时候,无论是杨家亦或者蒲亭,定会受比他今日重上十倍的责罚。

对于长公主,他确实有些愧疚。

至于蒲亭,现在的他们,既已撕破脸皮,不过是需要一个算计对方的借口。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莫过于此。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之时,富得流油,堂前金碧辉煌的钱家奴仆早早打开宅门,清扫宅院,迎来天边第一丝曙光。

当淡黄的光辉洒落在庭院时,钱府迎来了第一位客人——现今已掌管大半个赵府的赵家大姑娘赵月秋。

得知她来,刚睡醒整理仪容推门而出的钱老冷冷的哼了一声,唇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似是极不满意她的姗姗来迟。

恰好这时,有一府中仆人神色懈怠,半眯着困倦的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钱老一看,不由怒从心起,指着奴仆骂道:“扫个地都如此没精神,钱家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钱家留你何用?!”

那仆人被吓了一跳,仅剩的瞌睡虫通通跑光,面对当家老太爷的怒意,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在钱管家知晓钱老不过是在迁怒,暗中给那仆人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

再一看去,仆人跪在了落叶堆里,精神振奋的道:“奴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太爷息怒。”

听闻此话,钱老往旁边瞟了一眼。

钱管家低眉敛目,再不做声。

钱老抚了抚胡子,怒意稍减,心下仍有不满,意有所指的道:“某些人就是没良心,我钱家出钱出力,末了却被人忽视的彻彻底底。”

等他说完后,钱管家立即明白钱老到底在别扭什么了。

原是他派遣钱秀生去往东南之地赈灾,事成之后,那些人却没有及时表示感谢。

……以老太爷的计较,自然是极不舒服的。

想到此,又联想到前来拜访的赵家姑娘,钱管家嘴边扯开一抹笑,温声而问道:“客已来,该将她安置在何处?”

“既是客人,请至待客厅不就成了?”钱老不满意地瞪了钱管家一眼:“就这点小事还需要问我吗?”

钱管家赔着笑:“哪里哪里,总归是贵人,问一问老太爷,奴心底则更有数。”

总归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越来越不讲道理,一日比一日难以诱哄了……

钱管家默默的叹了口气,尽职尽责的跟在钱老身后。

待客厅修葺的十分豪华,难得一见的珍贵字画悬挂于墙边,屏风上更有某位令天下学者趋之若鹜的先生亲爱所提的字。

上好的瓷器边镶嵌着丝丝金线,一尊用黄金雕刻而成的财神爷高高坐落在房檐之下,主桌上的茶器更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

字画稠屏风雅,可黄金白玉又是一股庸俗之风。

处处都透露出一股主家很有钱,主家很壕的气势。

半个时辰过去了,主家迟迟未至,在大户人家中是极为失礼的行为,负责接待她的仆从接连上了点心珍茶,再三番向她告罪。

赵月秋神色平静,只道无事,唇边甚至带了浅浅笑意,一派悠然娴雅,不为外界所动。

这样的她,才是合格的官家之女。

等奉茶之人退下,一直像个木桩似的站在赵月秋身后的青苗默默的将眼神放在门外的仆从身上,偷偷的用手戳了戳赵月秋的后背,悄声道:

“钱家果真不一般的有钱,奴瞧那些下人身上的衣裳,都可以和皇宫中宫女的服饰相媲美了。”

赵月秋以袖掩唇,淡淡一笑:“本就是首富之家,无论主家亦或者奴仆,自是该体面点。”

见自家姑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青苗忍不住偷偷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紧蹙着眉头,越发的忧伤了。

她们带的那些礼物,若放在普通人家,已然是难得之物,可偏偏此处是上京最富有的钱家,随意一件小物件儿,就足以超越她们所带之物的价值。

想到这儿,青苗只觉得心下郁悴。

好在她并未忧郁多长时间,伴随着木拐杖触地的声音,门外缓慢拖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青苗心下一紧,忙收回面上的纠结,垂下头来,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腰间。

未等脚步声行至门前,赵月秋已款款起身,端庄的站在椅边,等钱老跨过门槛在主位落座时,微微一俯身道:“月秋见过钱老爷子。”

钱老将拐杖递给一旁的钱管家,打量了面前的人几眼,明知故问道:“赵姑娘是处理完家中事后,这才想起老头子我吧?”

回京之后,赵月秋掌管赵府事物已不是秘密,此消息早已在贵人圈中流传开来,人们除对她指指点点外,心底还有抹不去的钦佩之意。

毕竟,娇生惯养的姑娘家竟能用瘦弱的肩膀扛起赵府整座大旗,于大晋而言实乃少见。

赵月秋站直,在钱老的眼神示意下重新落座,她盈盈一笑,对于钱老的打趣,眼中带了些许羞涩:“说来惭愧,晚辈头一次接管家中事务,一时忙得焦头烂额,这才将此行耽误至今,还请钱老爷子莫怪。”

她说的那叫一个气定神闲,气都不带喘一下,更别说是显出睁眼说瞎话的心虚了。

明知她的话只是托词,却也不能当面拆穿。

毕竟,赵月秋之所以回京后没有立刻前来拜访,是因为她还不确定太子是否会受到嘉奖。

而今太子领赏的消息传出皇宫,她当然会携谢礼前来。

说白了,这赵家姑娘还是一心为了太子着想。

想到这儿,钱老忍不住在心底腹诽几句,稳稳地翻了个白眼。

“怪倒是不怪,就是心里不得劲儿。”钱老厚着脸皮,老不知羞的对东宫的冷淡表示控诉:“连你都来了,东宫还没有半点表示。”

作为商人,钱老最在乎投资后的利益回报。

无数金银落入水底,要是连个水花都没溅起,他又怎能甘心?

赵月秋眉目微抬,眼中丝毫不见慌乱:“钱老莫要着急,太子事务繁忙,不如我们这般空闲,多等上一等也是使得的。”

很温柔的声音,却处处在为戚长容开脱。

不等钱老出言嘲讽,仿佛为了印证她话中真假,门房又急匆匆的从外院赶至,贴近钱管家耳语一番。

待他说完后,在赵月秋明了的注视下,钱管家犹犹豫豫的重述了一遍:“一位名唤君居安的人,送了一马车的礼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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