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西域东南部的湖泊,由于形状宛如人耳,被誉为地球之耳,又被称作死亡之海。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笔记中诅咒的符号哪里是什么月牙,那是一个耳朵的形状。
齐达戈开着越野车正在驶入戈壁滩。
齐乐川坐在副驾打盹,江为非那货白挨一顿打,又重新回家关禁闭去了。
小鬼嫌沙漠里太干燥,不愿意出现,就在血玉中养精蓄锐。
“您怎么确定黑瞎子会进入罗布泊?”她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就淡淡问出这样一句。
“小兰最后去的地点就是罗布泊,他们的队伍发现了一个小河墓地群,进入后信号全失,毫无痕迹,齐八爷回来之后唯一的交代就是带回来一枚戒指,她死亡的位置我找了将近十年时间,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齐达戈墨镜下的神态被全部遮掩。
十年的时间太长了。
“那您为什么会和黑瞎子断了联系?”齐乐川坐直了身。
黑爷当年选择留在了九门,首要的任务并不是为了自己和终极,而是为了询问八爷,当年沙漠中那个墓的准确位置。
季兰芊的死,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不能提起,也拔不掉。
“当时我的弟弟并不在长砂,他在处理家族最后的事宜,临走前交代我一定要留在长砂保护小兰,可是,最后小兰来找了我,我却放任她去往罗布泊,她的死,确实应该怪在我身上。”
根据所有的记录和讲述的故事,季兰芊的死不应该怪在他们任何人身上。
那是时局最终的走向,齐乐川的推测,季兰芊身上带着死劫,就算不是死在罗布泊,也活不过那一年。
这其中的有细微的变数,想来就是当年齐八爷一直在想办法避过死劫,甚至生出了要替她挡劫的想法。
可惜,最终敌不过命运。
“黑爷从未给我提起关于季奶奶的事,就在几日前我打开了一个盒子,之后黑爷的着手准备东西朝沙漠里走去,难道,里面有什么我们忽略的信息?”齐乐川回忆起盒子里所有的信,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寻找了几十年的墓,八爷也从未提过,他老人家也深知,季兰芊寻不回来了。
他老人家始终没有告诉黑爷关于季兰芊的死。
今日黑爷的这种行为。
仿佛只有一个答案。
他已经知晓当年罗布泊的具体位置了。
“入口一定在小河墓葬群附近,不会有错。”齐达戈。
当年八爷他们出去之后,入口就被风沙掩埋了,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那处经历过多少风暴。
很难再找到正确的入口。
何况是进入墓地带出来一具尸首,更是难上加难。
近些年来,国内原子弹也在罗布泊试炸多次,虽暂时没有禁止入内,但进入这片土地也需要上头的批准。
齐乐川找了不少人脉,最后还是秦野的一通电话,才让他们能够进入罗布泊的范围。
外面温度才刚刚接近40摄氏度,车子停在边缘,秦野声称有专业的向导在接应他们。
“小八爷,这边。”一个黝黑且强壮的男人朝她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齐乐川很诧异,背着装备朝他走去,“你认识我?”
“我叫侯天,是附近军事基地的,这里的地形我很熟,是秦先生派我来接应你的。”侯天说着递给齐乐川一个望远镜,十分礼貌。
齐达戈眸色落在他身上,带了几分警惕。
她却随手接着看了几眼,面容轻松,“嚯,这种最新款的只有内部才能用吧,也是我秦叔给的?”
“不,是我弟弟送你的小礼物。”
弟弟?
姓侯?
齐乐川瞬间反应过来,这么大块头,长相也十分眼熟,“原来你是侯蔚的哥哥。”
根据侯天的介绍,这里的温度在逐步上升,最高地表温度能达到八十摄氏度,最近的天气也在五十摄氏度左右。
三人骑着骆驼在进入了罗布泊的范围内,四周没有特殊地标,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连绵起伏的黄沙,还有附近的怪石投下的影子。
落日之后,侯天找了处背风坡,找了些木材点燃,火焰的光有了几分暖意。
此时,夜空漫天繁星,危险又浪漫。
“我听老人说在半个世纪前有一支队伍进入了罗布泊探险,半路上遇上了沙尘暴,在极端天气的影响下,他们躲在车里没撑过三天就死了,那辆车就像是一个铁皮棺材,最后找到时,尸首都已经被晒干了。”侯天嗓音低沉,说的绘声绘色。
齐乐川手中捧着黄沙观察,一丝被吓到的反应都没有,依旧平静淡然:
“这个故事不吓人,我给你讲个更恐怖的。”
侯天挠挠头:???
这还不恐怖啊?
齐达戈本来已经瞌上的眼突然睁开,眸光透过墨镜看向火光照射下的少年。
只听她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表情更加夸张,“话说半个世纪前,有一支土夫子组成的队伍来到了罗布泊,第一晚暂时扎营在沙漠中,在帐篷中听觉更加敏感,能听到风吹过沙丘的吼叫声,就像是某种恶鬼的声音,过了三分钟之后,四周响起诡异的声响,越来越近,像是锋利的牙齿在嚼骨头的声音......”
这故事太新鲜了,没听说过。
侯天都起了兴趣,正了正神色,继续听下去。
齐乐川见目的达到,继续讲道:
“帐篷里的男人很是奇怪,他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伙伴不在身旁,就起身拉开了拉链,就在这个时候,那嚼骨头的声音更清晰了,繁星之下不远就能看到一个清晰的黑影,它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男人喊了小伙伴的名字,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好上前去查看。”
“你们猜怎么着?”
侯天都认真了,“怎么着?”
齐乐川杏目微眯,声调夸张,“他拍了拍黑影的肩膀,黑影回头,嘴里正嚼着一根人骨满是猩红的血液。”
她的话刚落,身后就响起了古怪的声音。
“啪嗒,嚼,嚼,嚼....”
侯天瞬间起身拔枪,动作行云流水。
消音枪的子弹从灵魂上穿了过去,打在不远处的灰白色的砂泥岩上。
齐达戈抬眸看向他们身后,一个小少年正拿着一根骨头在啃,桃花眼眯着,笑容诡异至极。
侯天都懵了,握着枪的手都有几分颤抖,见...见鬼了?
齐达戈移开了目光,情绪没半点波动,俩小孩,就知道是这样的。
“哈哈,干得漂亮!”齐乐川笑的合不拢嘴,起身高调的和那小鬼愉快击掌。
“那是当然了。”
齐九九唇角一勾,相当傲娇,这波配合堪称完美。
齐乐川见侯天被吓到,还好心给他介绍,“这是我养的小鬼,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你习惯就好。”
侯天真是心有余悸,看了齐九九很多眼,早就听说九门齐家邪门,现在好了,小八爷随身带着小鬼出门。
这下不敢再讲鬼故事了,身边都有鬼了,讲也没齐九九恐怖。
下半夜还算平静,由齐达戈守夜,他坐在稍微高一些的沙丘上看着远方,心底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几十年了,本以为自己可以心平如水,没想到,依旧带着凡尘之心。
“放不下就对了。”齐九九不知什么时候飘在他身旁,“只有张家的那个族长才能做到超凡脱俗。”
齐达戈收回视线,“你是说张起灵?”
“对,能做到思念才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至少你有在乎的东西,她或许从未在你心中死去。”
小鬼头说话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齐达戈推了推墨镜,嘴角难得轻勾起一个弧度,“怪不得他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
“瞎子吗?他比你有人情味多了。”
一只鬼,在这提什么人情味?
最没人情味的就是这只小鬼了。
齐达戈没有回答。
“瞎子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季兰芊的事,齐八爷去世后,他根本就得不到答案了,却依然留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齐九九。
齐达戈垂眸看向不远处睡着的少年,淡淡回应:
“是因为齐乐川。”
齐九九自顾自的挨着齐达戈坐下,表现的很亲昵,对与他来讲,齐乐川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那么亲人的亲人,也是他的亲人。
齐达戈手指微动,又裹紧了自己的军大衣。
九门历经三代人,都独对齐家有特殊的情感。
就算是如今快要支离破碎,也没人敢动齐家一分一毫。
“若是找到黑爷,你们可以冰释前嫌吗?”小鬼的问题,分明是替齐乐川问的。
黑瞎子这人固执,他认定的事很难被改变。
齐达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黑瞎子了,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会吧。”
“嘻嘻。”小鬼咧嘴一笑,瞬间消失。
太阳逐渐升上天空,温度也开始升高,他们继续深入沙漠。
运气还算不错,没有遇上极端天气就找到了第一站补给站。
打听得知,前两天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找了一个领队,要深入罗布泊,还花了大价钱,可谓是一掷千金。
这就有点不符合黑爷的人设啊,他可是向来最爱钱了。
齐乐川好奇的询问,“出了多少钱?”
店老板挑眉,“钱?小老板可真是小瞧沙漠了,这里面能够用来交易的只能是金子,钱是外面的人才用的。”
“金子?”她不由发出质疑的声音。
黑瞎子舍得用金子开路?
平时几百块钱都抠的要命。
但还就是金子。
店老板讲的十分夸张,说那戴墨镜穿皮衣的男人放下一个盒子,啪一下打开,里面全是金条。
这哪是找领队,这就是买命钱。
这倒是让这老板说对了,这就是买命钱。
从这一站补给站再往里走,第二站将是遥遥无期。
没有向导根本就找不到罗布泊的具体位置,很容易在沙漠中迷失。
侯天牵着骆驼,一步一个脚印,骆驼上一个少年撑着下巴,眯着眼透过墨镜看远处的沙丘。
侯天开口介绍,“再往前就会遇上白龙堆雅丹地貌群,等越过了前方的楼兰古国,就能看到小河墓地,这已经不是秘密,以前还有专业的考古队来过,不过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被考古队动过?”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罗盘。
“对。”
侯天认为这不是个秘密,考古队针对小河墓葬群进行过勘察,可惜没有收获,最近几年也没人再提这件事。
一旁沉默着的齐达戈,突然发问,“是哪支考古队?”
齐乐川听着不太对劲,既然有人来过一次,那就不会放弃里面的文化遗留,这处发现定也是人类的一个进步。
她收起了罗盘,好奇的看向侯天。
侯天挠挠后脑勺,模样有些憨直,“你们不知道吗?大概是在八年前,也是我作为领队带着他们进入的罗布泊,考古队为首的是个老太太,她蒙着一个纱巾,我从头到尾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但大家都尊称她一声林老夫人。”
“他们做了什么?”齐乐川。
“我参与了半个月,他们连入口也没找到,后来因为有私事我就先离开了,只记得一个月后再去的时候,那波人已经离开了。”
“离开还是消失?”
侯天突然停下,像是被消失这个字眼给惊到了,那波人的装备还在,但却没有人看守,他当时认为考古队没有收获就离开了,但现在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齐达戈牵着骆驼走在前面,步伐沉稳,听不出情绪,“他们都死了,考古队的领队叫林烟。”
八年前,齐达戈在国外收到了林烟的信,信中林烟说要带着一支考古队,准备再次前往罗布泊,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当年的入口。
他收到之后立即从国外赶来,那个时候正是赶上风季,罗布泊的风沙太大,根本就进不去,后来林烟的信号彻底在里面消失,包括她的队伍一个人也没能从沙漠中出来。
“林烟?好像有些耳熟。”齐乐川想起江鹤爷爷说过,季兰芊的母亲来头也不小,家族的姓氏,好像就是姓林。
齐达戈侧目看向她,“是小兰的小姨,那次是她第三次进入罗布泊。”
家人?
这是齐乐川听到的故事中,唯一出现的亲人。>
“被留在沙漠中的灵魂永远也出不去这片沙漠,你爷爷的心真狠。”齐达戈突然补充了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虽被墨镜遮着,但齐乐川也感受到了杀气。
她舔舔干涩的唇瓣,垂眸继续观察罗盘,她爷爷当年的债,可不能让她这个孙女去承担。
罗盘的指针开始失控,此时他们的信号也在沙漠中消失不见。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齐乐川彻底丢掉了罗盘,已经无法再确定方向。
侯天继续带路,对于他来讲,还可以应对。
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遇到了一些残败的建筑,侯天笑道,“这是已经越过了楼兰,再走一日就能到达小河墓地群。”
齐乐川兴致也不高,此时的地表温度已经高达60摄氏度,她仰头喝了一口水,太阳光刺眼的紧。
一路上没有碰上任何怪事,十分顺利,这对于齐乐川来讲,就是第一奇怪的事情。
齐九九在血玉中打盹,出言提醒,“日落之前,找一个适合的地方扎营,最好是视野广的。”
侯天不理解,但也配合。
在日落之前找到了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
在太阳下山之后,气温开始降低,甚至有风吹过发出怪异的声音。
今夜齐乐川主动守夜。
四周安静之后,齐乐川寻了一处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趴下,手中拿着望远镜,观察和四周的沙丘:
“你确定身后的东西今晚能出现?”
小鬼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环胸飘在半空,模样傲娇,“当然,再往前走有一片湖,那些东西可不喜欢潮湿的地方,它们这么饿,再不出现可就吃不到人了。”
“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她一路上都没有意识到有东西跟着。
“那东西藏在沙子底下,一直安安静静的,所以我就没在意。”
她抬手示意让他安静。
月光洒下,沙丘上的沙子突然动了一下。
她锁定目标,用望远镜顺着沙子移动的方向看向了齐达戈。
齐九九眯眼瞧着,“你猜,它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猜,齐达戈应该会被它拉下去。”她的声音有一丝小激动,就像是个看戏的外人。
“啊?我说的是潜沙怪。”小九吧唧一下嘴,“利用这种低级的物种试探他,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只见,潜伏在沙子中的怪物露出了大半个身影,身体弯曲,大小形态与人类相似,眼睛很大,耳朵类似大象。
不过一秒间,本在休息的人翻身抽出了刀,将刚刚试图握住他脚腕的怪物瞬间拦腰斩断。
侯天惊呼一声,抽出了枪,防备着周围。
这种沙漠中的怪物很少见,但若是真的出现,定是成群结队。
齐达戈简单擦了擦刀上的血,抬眸看向了沙丘上的齐乐川。
少年放下望远镜,起身勾唇一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大爷爷,我来帮你们。”
好家伙,称呼都变了。
齐九九目光都有些嫌弃,“变脸倒是有一套。”
刚刚齐达戈的反应能力和身手都在她之上,什么样的力度才能将怪物一刀劈开,她心里清楚的很。
...
潜沙怪的数量太多,还抓伤了侯天,血液的味道让它们更加兴奋。
整个沙丘好像都在震动着,齐达戈拉了齐乐川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随后沙丘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
侯天打出好几枪,“子弹没用,怎么办?”
齐达戈持刀而上,速度极快,混乱间,一道淡金色的光一闪而过。
“道术...”齐乐川手指微动,抽出了灵木簪画出一道灭灵木符,随即打了出去,“赦。”
怪物被木符束缚,齐达戈得到时机,刀锋似乎带着光,直接将它的四肢砍断,手法及其狠辣。
他回眸看向她,利落收刀,墨镜上的血渍顺着脸颊滴落,月光下,带着几分冰冷的杀伐气。
她扬起薄唇,这才是满清八旗贵族之一的大家族风范。
“收拾东西,继续走。”齐达戈沉声吩咐着。
他们现在只能连夜去往小河墓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