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吃饱出来遛弯儿,遇到赵村长。
咦!,这赵村长比山老师还像山羊。
一张三角羊脸,一把山羊胡,一双山羊眼。
第一眼看到赵村长,秦宇转身就跑,留下赵村长在风中凌乱。
秦宇跑回家拽来山老师,问他是不是有个分散多年的兄弟。
没等赵村长回答,不由分说,把山老师拽起来就走。
村长刚回过神。
山老师二人闪现在他面前。
一个是他刚看到的陌生人,另一个是自己兄弟吗?
村长也不是本地人,他有一双玻璃似的山羊眼,仔细看与山老师真不一样。而且赵村长眼里没焦点,非常空洞,有如黑洞。
山老师的眼神很锐,如针一样尖,一比照,就知两个不是亲人。
只不过乍一看,都像山羊。
三人一交谈,才知道村长亦是个狠角,一大家子逃荒,除他,都饿死了。
山老师也是遍尝世间辛酸,两人相谈甚欢。
接下来,握手, 问好, 往家拉,关东人真热情, 如灶下火熊熊燃烧。
“吃午饭了吗?”赵村长问。
清早刚啃完鸡肉,午饭当然没吃。
赵村长接着两人来到村中家里,一大排砖户,铁门大院。他一进院, 就对着屋内自己老婆, 一枝花高喊:“准备好酒好菜,我与山兄弟弄一口。”
曾经的村里一枝花扭着磨盘一屁股,不情不愿地从坑上爬起来,去准备饭菜。
一九八四年的冬天, 对于所有甲合屯人来说, 是个肥年。
关东去年刚分产到户,这里人少地多,物产富饶, 一年下来,家家谷粮满屯,户户鸡鸭满院。
一枝花本想追鸡撵鸭。
李村长是个人精,早就闻到了两人身上的鸡屎味,大声道:“把那半扇野猪肉拿出来,做一大锅红烧肉。”
一锅红烧肉!
山老师和秦宇听呆了。
这一路,也就他们仨能这么吃,没想到, 在这里是常规操作。
秦宇不好插嘴, 山老师忙推辞,不好, 不好, 头次见面,太麻烦了。
赵村长豪气的一挥手道:“都不是事。”
秦宇二话没说, 出门, 来到一家小烧作坊, 之前转村时, 就盯上了。买了一百斤纯高粱酒,然后心疼得拿出一片黄玉杜仲的叶片, 化成一翠绿玉液,滴入酒中。
男人要想生活好, 吃喝就要带点儿绿。
秦宇扛着一坛一百斤的小烧,回到村长家。
秦宇照着黑大个的牛皮话,吹了一番。他懂个屁,但是黑大个喝酒吹牛的那一套辞,他记得一清二楚:吃了咱的酒,天仙拉手咱不走;喝了咱的酒,棍扫九州无敌手。---
这一套话,他都记一清二楚,今天用了一些。
赵村长那经过这一遭说辞, 说这么好酒当然要留起来,他借口去东屋放酒, 偷偷地喝了一小口。
赵村长其实不信秦宇说的那一套,小孩子嘛,嘴上没毛, 办事不牢。
事实真得啪啪打,四十多的赵村长,一小口喝下去, 全身上有如火烧,他惊喜中,冲出东屋,冲走东厢厨房,拽一枝花回东屋,就来了一发。
一小口,半小时。
赵村长心满意足。
一枝花心花怒放。
她打了赵村长几下,心甘情愿地起身去给三人准备饭菜。
赵村长高兴的晃着头,哼着天仙配,拿了珍藏多年两瓶国酒和一千元,三步并两步,回到堂屋。
他把钱往秦宇手里塞,解释是酒钱。
这年头一瓶国酒也就十几元钱,虽然说秦宇送来一缸百斤酒,那可是小烧, 今年粮食丰收,根本不值几个钱。
秦宇再想推托, 山老师一把拦住秦宇,让他收下这一千元钱。
秦宇不明所以,山老师一看村长,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收下吧!,不收人家要急眼。强拂别人好意,反而不美。”
秦宇只好收下。
赵村长心情很好,与山老师,高谈阔论。
一到中午,一桌子菜就摆好,三人开吃。
桌上,秦宇向村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村子的四周都是深沟大壑。是防土匪吗?”
“当然不是。”
“是防小偷吗?”
“当然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那是小鬼子逼着村民挖的自囚工事,本来村民都是一户一户零星住在大山之中。为了防止村民逃跑,为了切断游击队的补给,才挖了一圈大沟。”
山老师别有深意地问:“你和这里的村民就这么老实吗?”
赵村长道:“我那时还小。不过听老人讲,为了鸡鸭并屯,死了好多人。当然也死了好多非人。”
“非人!”
秦宇不解地问。
“当然,这深山老林里,怎么可能住的都是人。但这些非人啊!也干不过那小鬼子。这小鬼子有枪有炮啊!赶非人如赶鸡。”
秦宇越听越糊涂。
非人是什么东西?
山老师深吸了一口气道:“赵村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赵村长唏嘘道:“战争时期就像暗无天日的寒夜。我只看到一个尾巴!”
山老师微笑道:“你不用避讳什么,我和你是同道。”
“啊!?!”
“啊!”山老师肯定的点头。
赵村长激动地握紧紧地握住山老师的手,一双羊眼满是空洞地道:“人们常说做人难?难个屁啊!真的,我真想做个人。人们不知道,做我们才难啊!一不小心,就退化成了畜牲。”
秦宇一下子跳了起来。脸青一阵,白一阵,怒道:“你,你不是人,你是小鬼子吗?”
赵村长看到秦宇的动作,吓得如鹌鹑,一听秦宇的质问,脸上表情由寒冬来到春天。又活了过来,他想踹死这个小子,可他不敢,秦宇身边站着一位高深莫测的同类。
赵村长没好气地给山老师斟好酒,挑畔似的对秦宇道:“小子,你也来点!”
秦宇本想说来点就来点,可一想回家,肯定会被奶奶修理,他怕,他在奶奶身上竟然看到妈妈的影子。
最关键是那鸡毛掸子,怎么打人也不掉毛,也不断,黑大个皮那厚,都被打的那么惨。
还是算了,秦宇摇头。
秦宇看着赵村长得意的样子,好气。
他端起海碗又去盛了一大碗喷香的米饭,然后舀了一大勺子红烧肉,真香,比酒香百倍。这两头山羊受虐有瘾吗?,那白酒,他秦宇尝过,那么的辣,那么尖,如点烧的刀子。
秦宇摇头不解,总结来总结去,一个词:“有病。”
赵村长和山老师咬着耳朵说一些,老男人的私房话,话到投机处,说一句,喝一口,好不快活。
这些话当然不能让他这个小屁孩知道。
秦宇又吃了一海碗,饱了,饭菜不香了。坐在桌上,他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说个话都怕他听到。不就是两只妖怪相见恨晚吗?
还卖弄人生四大香: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我呸!那是人生,又不是妖生,你们激动个屁。
再说妖精我见多了,家里还有一只大黑呢!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妖精!走人!
秦宇吃完饭菜一抹嘴,打个招呼走人。
秦宇没想到这么个小村子,还有妖精。
这小鬼子也太厉害了吧!把山里的妖魔鬼怪都并到一起,就不怕出事?现在那些小鬼子肯定不怕,大多都死翘翘,真成了鬼。
作为根在这土地的土著,秦宇认为小鬼子都该死。总觉这个屯子的名字怪怪的,屯子四周有大沟。
原来如此。
要说这些小鬼子真狠,人不放过,连妖怪也不放过,鸡鸭并屯,这个词用得好。不过这些妖怪也太怂了,有枪怎么了。
民不畏,奈何以死惧之。
真不如黑大个,太怂。
相比之下,黑大个才是有骨气的妖。
彼其娘之,敢来烧杀掠夺,那就干死你。
秦宇越发得看不起这村里的老一辈人,尤其听村长说,小鬼子一只狼狗就能看住这一村子的老少。
这里面还有许多非人,这些人,这些妖怪,一点血性都没有,真是弱如小鸡崽,他马,真丢人。
他不想再与他们交流,不想再听他们的故事。
秦宇本来想,甲合屯应该是一座世外桃源,刚来一看,比他初到蓝星,看见到的桃源村,好的太多。
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再美的地方,生活着一群屎壳郎,这地也是屎堆。
秦宇决定,出甲合屯,透透气,去看一看这里的山水。
出屯不远就是一条小河,小河弯弯,现在已经冰封,上面盖着一层层的积雪,风起,大雪随风飞扬,这就是关东的白毛风。
人行走在白毛风中,大概率会迷失方向,在这样的风雪中行走,迷失方向,有性命之忧。
秦宇不在其列。
他的桃源功已经修到身怀日月,只要运功能做到寒暑不侵。
当然他能做到这一切,都源于,他有资源,有内桃源的灵气资源支撑。没有资源奶他,他也就是一个练家子,比普通人强不到哪去。
甲合屯在一个小盆地中央,小河在村北逶迤而过。
秦宇跨过河,走进大山里。
山里树木萧疏,雪厚过膝。
远眺,满山除了大雪、石头和树木,什么也没有。现在活在大山里,只能吃树皮。怪不得这些妖怪被赶到屯里,没有吃的,妖怪也会死啊!
秦宇明白了塞外寒冬对于妖怪意味着什么,怪不得妖怪都盼着春天的到来。
怪不昨这里妖怪如弱鸡。
虽然还是看不起赵村长等村民,但他决定不把送出的酒偷回来了。
毕竟吃了人家饭菜,还拿了人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