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抱着山羊狗,走了一天一夜,踏着夜色来到琅琊山。
琅琊月照开烟树,层峦叠嶂,曲径幽泉,清泉淙淙,别有情趣
山羊狗活过来,他郎声道:“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玡也。”
秦宇没好气道:“净说没用的,帮个忙先,归云洞在何处?”
山羊狗噎愣半天,长长喘了一口气,接着朗声道:“此乃文学大家欧阳修的名作《醉翁亭记》所记。
“说点有用的。”
“归云洞在琅琊寺大雄宝殿后的山坡上---”
“琅琊寺又在何处?”
“你闭嘴,别再问,跟我走!”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洞前,石罅如斧劈,巨石横门,欹危如坠。洞深窈然,不知深几何,有人说连通海穴,有人说通向地府----
看了又看这洞口如狗洞,秦宇一撇嘴,刚想说点什么。
没想到山羊狗嗅了嗅抢声道:“洞深岂不有神仙,朝朝但见云飞还。”
秦宇才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他在洞口处高喊:“故人有书信,主人在吗?”然后往里闯。
“唉!臭小子,你慢点,有危险,真地有危险。”
秦宇神思一恍惚,眼前一黑,忽又一亮,进入另一世界。一轮明月当空,月下一片大院落,有十余亩宇厦。院中点缀着村木花草,却静寂无声,没有人声狗吠,没有虫叫鸟鸣。秦宇心生恐惧,玉脸褪去血色,一片惨白。
山羊狗跟进,见秦宇脸色惨白,心情大好,于雕栏画栋间踱步,谈笑风生道:“此间主人定是听到你的叫喊,在准备宴席欢迎我们。”
秦宇看着不靠谱的山羊狗,将信将疑道:“不会磨刀霍霍吧!”
两个穿过游廊曲桥,往远视一高台处走,穿过前面一处小院,院中的小径两边,鲜花已谢,灌丛蓊郁。幸有月光下照,门户可辨。穿过几片翠绿竹林,经几道游廊来到中园,园筑一高高月台,三层楼高。登上月台,台上空荡,空无一物,遥望西天,半轮上弦月,已将衔山,清辉将尽。凭栏远望许久,见四下不过是山石草木多一些罢了,并无怪异之处,只是不见主人。如此看了一会,便要下台去寻找院子的主人。山羊狗却在月台上找到干净处躺下,不肯再走。秦宇心怀恐惧,只好望着满天星斗,啃着怀里的干粮,身劳神累,迷迷糊糊有些想睡,忽听得台下脚步声正紧。
秦宇惊坐起,狂摇正在酣睡的山羊狗。
山羊狗勉强睁开眼,蔑瞥秦宇一眼,含糊道:“即来之,则安之,你逃得掉吗,逃不掉,那就睡起来。”
于是知机的秦宇亦装睡熟,眼眯偷视。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提着灯笼上来,见地上躺着的秦宇,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说:“信在这。”
后面跟着一位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老翁问:“真的是信吗?”
答说:“应该是吧。”
老翁回道:“待我看一看。”说着提灯上来,照着秦宇,仔细瞧了瞧,点头道:“故人一诺千金,此人确实是信也。外看如凡人,却得天地宠爱,富泽深厚,生机澎湃,富贵绵延之人。如今睡得正酣,我等小心行事,不可惊动了他。待小姐看过,就让他们拜堂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老翁说,完领着众人在各处挂起彩灯。一时人如野草般从地下钻出,院门大开,灯火通明,上上下下,人流往来不断,热闹喧阗。
月台之上,只余秦宇两个。
秦宇和山羊狗坐起,黑眼对黄眼,大眼对小眼,四眼里满满都是疑问。
怎么个意思,不是说好,就送封信吗?怎以突然变成招婿?
“被骗了。”两个异口同声道,同时惊呼,“逃吧!”
“咦!”
月下一女孩走近月台,如春风吹醒了万物,随着她到来,蝴蝶纷飞,鸟鸣嘤嘤,桃红柳绿,姹紫嫣红,整个院落生机盎然。然后,然后,女孩不走了,她竟然跳起来,一个蹦着跳着地娇媚女孩蹁跹而来。
近了,近了,春天近了。
秦宇感觉自己的春天来了。细看,她眉眼流转,锦衣玉簪,明明全身被衣衫包裹的严实,可媚意却如泉水一般汩汩流淌,端得是艳娇媚丽无可匹。
秦宇看着呆,心却如一枝野花悄然且无可阻遏的怒放。
山羊狗嘴不停的说,说她有多美,多妖,说了很多,手脚也配合动了很多,见秦宇不理不睬,狠狠地咬了秦宇一口。
“啊!真漂亮!”秦宇这回过魂来,蒙萌地看着山羊狗。
“妖精!她是妖精。”山羊狗气急败坏地低声喊。
“听你这话,好像是说,人不是妖,我妈说过,人只过是猴妖中的一种。”秦宇目不转睛地回答。
山羊狗气到自闭,闭嘴装睡。
暗香浮动,美女正登台。
秦宇心急如焚,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见到她该如何说,如何做。想问山羊狗,余光一扫,看到山羊狗竟然“睡”了,他一急也“睡”了。
女孩走上月台,本来画眉轻蹙,看到睡倒的秦宇,眉展颜笑,蹦跳着来到秦宇身前,蹲下身来,看着秦宇剑眉星目,然后欢喜地在秦宇身上嗅来嗅去。之后女孩双手托腮痴痴地看着秦宇,须臾,飞霞竟然上玉容,女孩娇羞地扭了扭身,倏地掩面飘走。
呼----
呼-----
秦宇和山羊狗皆长呼胸中气,扑棱坐起,你看我,我看你,莫明所以。
俄而台下笙乐喧天,一群人涌来,其中一人快步登上月台对着装睡的秦宇通报:“公子,醒来,醒来,接亲的队伍来了。”老翁一脸喜气,上去迎接。秦宇只好起身迎候。木木然拿出一封信给老翁道:“老丈,这是你的朋友托我送给你的信。”
“好,好。”老人接过信,敷衍地道。然后一挥手,随即有数人执红纱灯笼在前,拿出新衣妆奁,给秦宇上下一通装扮,然后引秦宇下月台。
“哦!”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皆道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众人眼中秦宇穿上新装,真如树披宝玉,显得丰采韶秀,俊美异常。
老翁领着秦宇及一众人来到前面大堂。堂上红幔披拂,喜烛高燃。老翁先让秦宇与那女孩行了夫妻大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对方。
礼毕之后,众人方得入席。只见丫鬟使女,如流水般端上酒菜,玉碗金瓯,光映几案,这世上有的没有的,山珍海味,摆了满桌。
酒过数巡,老翁传话丫鬟领着一对新人入洞房。
老翁知新人害羞,遂起身吩咐嬷嬷们,如此这般,这般。嬷嬷们轻啐,前后簇拥着新人走出大堂,行到后院洞房。
老嬷们在女孩耳朵咬着耳朵,说如此如此。
女孩本来步态轻盈,此时步履变得慌乱起来,所带环佩铿锵有声,身香麝兰散馥,真真是天女下凡。
秦宇目明耳聪,老嬷所言皆闻,却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什么敦伦、什么龙虎,什么交泰,什么阳峰直入,邂逅过于琴弦----
秦宇想莫非这些大妖想传自己绝世功法,才招自己为婿的吗?秦宇正心猿意马,思飘遐远。老嬷却拉着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他全听不懂,又不好问,只好点头应是。
老嬷嬷和众婢女面带暧昧,退出洞房。
秦宇围着披着红盖头的女孩不断转圈拉磨,措手无策,莫名窘迫。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孩自己拉下红盖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似这般容貌绝代的女子,秦宇觉得自己妈妈,都美不过眼前这个女孩。毛都没长齐的秦宇春心萌动。
女孩轻声对秦宇说:“夫君,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秦宇就像一具木偶一样照做。
最后个环节,两人喝下交杯酒,秦宇感觉自己“醉”了,酒壮怂人胆,秦宇大胆贪婪地细看女孩。
细眼长眉,啼妆笑脸。
皓齿皦牡丹之唇,珠耳映芙蓉之颊。
行步摇曳,言辞宛惬。
梳高髻之危峨,曳长裙之辉烨。
身轻若舞,向月里之琼枝;
声妙能歌,碎云间之玉叶。
回眸转黑,发凤藻之夸花;
含喜舌衔,驻龙媒之蹀躞。
乃於红窗之下,红夜迁延,女孩本低头,长久不见秦宇动作,她朱唇轻动道:“夫君,我们该洞房了。”
“砰!”秦宇晕倒在地上。
“呀!”女孩惊呼,忙蹲下察看,只见秦宇醉睡过去。
女孩楞然,脸又现促狭,一把抱起秦宇。
这是没人看到,不然一定惊呼,眼珠掉一地。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错了,别想错了,新娘一夜没脱婚服,独自弹琴唱歌过一晚。
红烛燃尽,秦宇醒来,室内洞然,洞房窗外已然现出一抹朝晖,霞光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