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现在问陈君什么,先蹲身至杨管事身旁,摸出来一个瓷瓶,倒出一枚滋阳丹,塞入杨管事口中。
他眼皮一颤,睁开眼。
“显……显神侄儿……”
杨管事眼中先是恍惚,随后又是一阵惊怕。
他眼神迅速扫过周围一切,露出苦思冥想之色,然后再度苍白。
“领头那一缕魂,出事了。唐宿死了,鬼龛跟来的人,也死了。”
“不过,我们抓到了陈君,就有机会救出来领头。”我话音很沉,情绪还保持着镇定。
杨管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瞪了陈君一眼,随后,他单手掌刀,朝着陈君脖颈一敲,陈君直接昏死过去,在倒下之前,又被杨管事扛在了肩头。
我不再多言,再挪步至最开始断头那男人的尸体旁。
三两下,我便翻出来了一个钵盂。
不过,我不只是要钵盂,还一寸寸摸过他衣服,拿出来了一个两指大小,白色的陶人。
随后,我又从另外两具尸体上摸出两枚陶人。
张轨是魂魄出来了,动不了身体,没法用这手段。
死的这两人,是死的太快,没来得及用手段。
算上最开始罗壶身上那一枚陶人,我身上有四枚了。
起身要走,我稍一迟疑,再蹲身一次,捡起来一条手指粗细的朱砂绳。
说是绳,实际上更像是细鞭。
中年男人那鬼,也就是魏有明儿子,其实很凶。
这朱砂绳鞭,却直接拽断了他的魂魄,绝对是一件好东西。
“不要拿鬼龛的东西,也不能用……”这时,杨管事极为不安的说了句“你用了,你就是鬼龛了。”
我再皱了皱眉,没有吭声,起身往外走去。
杨管事背着陈君,匆匆跟上了我。
“死人衣,不管了吗?眼镜还在地上呢。”杨管事透着浓郁不解。
“道士要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那两样东西本身就很棘手,领头那缕魂就中了招。东西让道士捡去,比留在我们手中强。”我回答杨管事。
杨管事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
脚步更为匆忙,两人很快就下了楼。
静谧的家属楼大院儿,浮着一层薄薄的绿光。
杨管事在我耳边低喃“那群监管道士,的确喜欢阴着来,少于人交集,闷声不响的就查到了陈君身上,还好,显神侄儿你先到一步,否则我也危险了。搞不好,我被鬼上身的时候,就让道士顺手杀了。”
我没回答杨管事,只是眉头一直皱着。
几分钟后,我们出了家属楼的大门。
直觉,让我走了右边。
夜色幽幽,只余下两人脚步声匆匆不断。
这一走,便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从偏僻的街道,竟走到了一片更荒芜的空地,像是睢化区未开发的地段。
“显神侄儿……道士要发现我们,能追上来早就追来了,没有来,就是没发现。”杨管事气喘吁吁,他小腿肚子一直发抖。
点点头。
“我联系人,派车来接我们。”杨管事甩下陈君,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又道。
“领头那缕魂也没了,我们这副狼狈的模样,再回去隍司,能有什么好处?”
我反问杨管事。
“这……”杨管事哑然无声。
顿了几秒钟,他试探的问“显神侄儿……那不回隍司呢?我有个安全的地方。”
我这才点点头。
一小时后,一辆陈旧的金杯车停在我们面前。
车,依旧是杨管事叫来的。
开车的司机矮矮胖胖,嘴角一颗大痣。
杨管事介绍,司机叫老褚,平日里照顾他哥杨鬼金。
我脸色如常。
心里却因为杨鬼金这三个字而翻涌起来!
第一次见杨管事的一幕,浮现在我脑海中。
他当时对我的恨意极重。
因为,他唯一的大哥杨鬼金,多年前和我爸称兄道弟。
我爸妈的最后一次行动,隍司损失大量人手。
杨鬼金是除了我爸妈外唯一的活口,却成了疯子。
我爸妈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潜移默化中,杨管事隐隐将我当成了主心骨。
”显神侄儿?”
杨管事喊了我一声,又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上车。
我收起思绪,上去后排座。
余光瞧见杨管事将陈君塞进后备箱,随后他才上了副驾驶。
整个期间老褚都没多说话,甚至没多看我和杨管事。
他只是一只手搭在车窗户上,半截香烟忽明忽暗。
离开的过程自无需再提。
一直到黑夜被鱼肚白划破,初阳又破开云雾,车才进了一条类似于浆洗街的旧街。
靳阳,这种老旧街区很多。
车最后停在一间大院外边儿,老褚开门下车,又进了院内,都没搭理我和杨管事。
杨管事干咳了一声,低声说“显神侄儿莫怪,老褚性格就这样,他只和我大哥合得来。”
我点点头,说无碍。
杨管事又将陈君从后备箱拖了出来,才领着我进了院内。
小院打扫的很干净,只是二手烟味儿很浓。
老褚人不见了,不晓得进了哪个房间。
“给我安排一个房间休息,至于陈君,他知道怎么再进去精神病院,你应该问得出来吧?”我瞥了一眼杨管事。
杨管事脑袋点得飞速。
而后,他领着我,推开了院内一处房门。
屋子很干净,房间布局更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
我进屋后,杨管事就退出去了。
其实我精神还好,这段时间习惯了一两天才能睡一次,现在并没有困意。
可事实上,眼前的事情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完全透支精力,只会让我面对后续的事情,只剩下乏力。彡彡訁凊
躺在床上,我迫使自己入睡。
这一觉没睡得太死,一直浑浑噩噩的做梦。
梦很古怪。
我看见一座十分古色古香的宅子。
张灯结彩,挂满红布。
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在哪儿。
好像,我自己就是一片游离的意识。
那些红布不停的在我眼前晕染,就像是血一样扩散。
当血色弥漫了我整个意识后。
忽然,它们又齐齐消失不见了。
入目能瞧见的是一个极其高大,宽阔的堂屋。
屋子里摆着一口雕满花纹的赤红棺材。
棺材顶端,悬着一封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