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静谧的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太子府宴席的大殿中,气氛也尴尬的能把人冻死。
冯夫人因为多日没有睡好的缘故,这会儿当着所有人的面控诉自己儿子,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心力,说到后来时痛哭流涕,想到死去的冯涛,想到他临死之前痛苦的折腾的那几天,想到当时冯满阳几乎不怎么去看冯涛的反应,冯夫人无比的心寒。
她悲痛欲绝,最后哭晕了过去。
晚宴当场一片混乱,冯满阳张罗着让下面的人护送冯夫人回家,宾客们整个过程都用异样的眼光瞧着他。
直到渐渐发现,冯满阳的脸色有些不大对时,凌宋直接横开了步子站在冯满阳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今天换作是任何人指着你的鼻子说这些话,我们都不会当作一回事儿,毕竟口舌无争,不能人云亦云。可那是你的母亲,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出于天性都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该被逼迫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做出这样疯狂又无奈的举措,冯满阳,这里是太子府的晚宴,你难道打算就这么离去,一点儿交代都不给殿下么?”
换言之,太子殿下的“升职宴”哎!就这么被你给搞砸了,不给点儿解释么?
冯满阳深吸一口气,直到凌宋的性子,自己这会儿若是硬闯的话,只会更加狼狈。
“家母多日未曾好眠,思念家父太甚,导致精神错乱,她在府中就有胡言乱语的征兆,此前我也找过多位大夫入府瞧过了,都说是悲伤过度所致,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今天本来想着趁宴会的时候,会一会老友,让母亲的心情能够好一些,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到了这一步,我为母亲给太子殿下添的麻烦告罪,来日定然备上厚礼登门道歉。”
“小冯大人的意思是,今天的一切,都是令母的臆想了?”邵宽声音很冷,“可那毒和下毒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太子府的厨司锅里出的菜饭都是干干净净,唯独这一盘针对你母亲的菜里被人下了毒,这要作何解释?”
如果下毒和毒蛇毒蝎子都是冯夫人的臆断,那么宴会上的真毒,又该作何解释?
更何况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丫头临咽气之前,的确指的就是冯满阳的方向。
“此事不能小觑,本王会上达天听,小冯大人的手里过了许多朝廷的重要政务,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此时,所有宴会宾客看向冯满阳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怪物,尤其意识到冯满阳面色的灰黄如土之后。
因为被冯夫人用汤泼了一脸,冯满阳面上擦着的胭脂膏全都化开了,原本的面色一点点显露,宛若一个重病人,难看之极。
众人早就知道冯满阳从小身子羸弱,但近来他出入脸色都很不错,大家自然以为他已经病愈了。
“小冯大人,仕途虽重要,但任何人都不能为了仕途而不顾自己和亲人的身子啊!”吐槽的声音此起彼伏,宴会至此,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林初晓和邵羿出门时,刚好王府马车等在台阶下方了。
大多数宾客们都已经熙攘议论着离去,这会儿太子府门口已经没多少马车了。
她刚靠近马镫,一个人影从车子后面闪了过来。邵羿眼疾手快,将林初晓挡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下,灯笼照出了黑影的半边脸,赫然是冯满阳无疑,他嘴角高高扬起,十分玩味,“此前我还纳闷,怎么琰王和琰王妃这般配合,让你们撤回平城周围的人,你们就都撤了。”笑了笑,冯满阳抬起下颌,“合着,都在这儿等着我呢。也好,朝廷的事情太累人了,托你们得福,我也歇一歇。”
邵羿没理会他,直拉着林初晓上了马车。
路上他忍不住好奇,“迫使冯夫人最终站出来指认的理由,不单单我们看到的这些吧?”
本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林初晓,被邵羿的声音拉回到现实,“嘿嘿,当然不只。”
压迫冯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单单是冯满阳的“多次意图”谋杀,而是在宴席开始之前,跟忠元候夫人在晚宴大殿外碰见时,听她说的一席话。
当时周遭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忠元候夫人单独拉着冯夫人到角落里,递给她三封信,冯夫人不明所以,问了忠元候刘夫人也不开口。
无奈,她只能自己一一打开来瞧,等读到第三封的时候,碰着信的手已经发颤了。
“这,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刘文彦的事情出了之后,我好一阵子都不敢出门,生怕碰见哪个曾经被楼彻害死的人上门来寻仇,可是总这么躲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前几天我到庙里去进香,跟师傅聊过之后大彻大悟了,很多事情一定要面对了,才能彻底放下。你也一样,你儿子……八成是跟我儿子有关系的。这些信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的联络从多年前你儿子的第一次手术之前就开始了。冯相爷和夫人你,都自以为是为了儿子奉献了多年,冯相爷那么忠于陛下,想必曾经一度为了跟楼彻有来往还自责许久吧?去的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倘若冯相爷知道,你们所谓的被楼彻牵着鼻子走的原因,实际上都是你们儿子跟楼彻亲手编造出来的,亲手逼迫你们走入陷阱的,他该多伤心啊!”
这样的真相,若是放在从前,打死冯夫人她都不会相信。
可是世间万物就是这么可笑。
现在回想的话,冯夫人几乎可以认定,儿子为什么会对父亲痛下杀手,大概就是因为冯相爷发现了冯满阳跟楼彻之间的关联。
过往的平衡全部被打破,儿子被撞破,只能用送老爹去见阎王来了结一切。
现在,就轮到她这个当娘的了。
因为楼彻,冯家已经直接间接断送了太多条性命,冯夫人怨恨他到了风魔的地步,因此转头进入宴席时,冯夫人再看自己的儿子,已是全然楼彻帮凶的身份了。
邵羿闻言,轻笑出声,“亏你想得出来。”
这事儿从谁的口中说出来,冯夫人都不会百分之百全信,唯独忠元候夫人,这个迄今为止,跟楼彻沾过边的最多的,还能完好活在世上的女人。
“只不过……“林初晓顿了顿,”没什么啦,也许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