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路今朝不记得当日情形,但自从心中有了怀疑,隔日看到萧鸷,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他对自己举止一贯有把握,除了饮酒后。

路今朝以往做任务,时常独自穿梭在荒芜的初始位面,如同开荒般,清理里面群魔乱舞的邪祟,以腾出个干净的地,供万物万灵生长。

这类任务往往枯燥无聊,整日与邪魔打交道,长时间不见半点人影,于是路今朝从小就学会自己跟自己玩。

即便如此,仍有厌烦的时候。

后来他在腰间挂了个酒壶,无趣时候,就饮酒看星星,然后老老实实睡觉。

旁人酒量越喝越好,他不一样,反着来,而且养成沾酒就困的习性,要是他饮了酒,这时候有人打搅不让他睡,路今朝无法保证自己会做点什么。

因为不确定,路今朝难得有些心虚,他问系统,得到一问三不知的茫然。

“不知道,”系统怼着指头,“倘若宿主陷入沉睡,我会进行休眠,”

路今朝:“一点不加班?”

系统小声:“随正主。”

“......”路今朝转了转手中修长御笔,闭了嘴,伏案批阅奏折。

大臣递来的帖子,不出他所料,陆陆续续出现天降异象之说,除此之外,先帝唯一特许留在京都的王爷,晋王生辰到了。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晋王往年低调,今年却在王府大摆宴席,朝内十之八九的官员都要赴宴祝贺。

路今朝收到请柬。

“鸿门宴!”

京都一家上好的酒楼里,沈京白端起酒盏,斟酌道,“晋王既与魏王勾结,你与陛下都不可去,恐生变故,刀斧加身。”

路今朝不置可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茶盏侧面,听着清脆响动。

“让你写的东西如何了。”

沈京白先瞅了眼路今朝神色,随后头疼的指了指杯中酒,“正在借酒消愁、不,借酒壮胆......”

路今朝让他杜撰的东西,涉及的都是皇亲国戚不说,要写这些,势必牵扯到先帝,换做旁人写,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东西。

比让他考科举还难。

“你不知道,晋王与晋王妃年少夫妻,伉俪情深,身边只有晋王妃一人,没有任何妾室,膝下也只有濛世子......就是那日我们在街上撞见,调戏那良家少年的萧濛,除此之外,晋王没有任何子嗣。”

“以前在民间,晋王与晋王妃是一桩美谈,一段佳话,”沈京白碰了碰鼻尖,“阿朝,你让我乱点鸳鸯谱,无中生有泼晋王脏水,这桩美谈可就没了。”

路今朝夹了两筷子菜:“矫情。”

沈京白一噎,脸颊青红,没好气地瞪了瞪紫衣青年。

他老早就发现,路今朝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什么道义啊,光明正大啊,在对方面前一文不值,别想以此来约束他做事。

他爹曾让他多向路今朝学学,但沈京白打心底,留着点原则。

已故的晋王妃是无辜的,他如此编排人家与晋王青梅竹马的情谊,心中总过意不去。

路今朝认识沈京白多年,哪里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圣父属性,没生气,只哼笑了一声,“你要是去战场,准是个爱民可烦的人物,京都都要失守。”

知道被嘲笑了,沈京白眼神幽幽,说不出反驳的话。

“算了,你接受不了就不写,”路今朝夹了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沈京白蹙眉:“那你如何应对。”

“想知道?”

路今朝挑眉,倾身靠近,嘴角微弯的将手指划过纤长脖颈,一双明眸冷若寒星。

“我会这样解决,让晋王和濛世子一起去九泉与早逝的王妃团聚,这样就能成全晋王和晋王妃感人肺腑的爱情。”

“......”沈京白炸毛道,“我写我写!”

整天打打杀杀!

路今朝抿了口茶:“别强求。”

“不强求不强求,”沈京白真是怕了他。

以路今朝这几年的行事,真到了拔剑相向的局面,少说得血洗晋王府起步,朝内官员凡与晋王走得近者,一个也逃不了。

他会斩草除根,半点给人东山再起的机会都要扼杀。

路今朝见沈京白一脸痛苦模样,险笑出声。

他吓唬沈京白的。

若是很久以前,路今朝对待视作敌人的存在,真是如此,只想着杀了永绝后患,一了百了最为简单省事。

这是他长期做任务,除邪祟养成的习惯。

但后来,有人告诉他,单纯的杀戮之法,对纯黑的邪祟可以,对人行不通,尤其是位高权重者,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除非将其抽丝剥茧,否则今后会时刻面临危险。

路今朝没做过这类讲究阴谋阳谋的任务。

前世当摄政王,与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交锋,日日处理一国政务,就烦的他整日在御书房执笔幽幽,托腮发闷。

下线时,否提多欢喜了。

路今朝喜欢跟沈京白凑在一堆,就是这家伙聒噪,总在他耳边哔哔叨叨。

虽说路今朝一个字也不听,但初来乍到,被沈京白念叨的苦恼,对他多少有些约束力。

牢记,朝堂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讲世故的路今朝,去晋王生辰赴宴,还揣上了礼物。

就是不大值钱。

他本人打扮成穷困潦倒的书生,手里卷着本书,随门客混了进去。

晋王作为先帝曾经的左膀右臂,所识之人遍布朝野,门客众多,宴席上鱼龙混杂。

路今朝坐在宴请门客区域,一落座,同桌的黑衣男子,便义愤填膺地猛拍桌案,“听说了么!烨王打算将晋王逐出京都,好独揽大权!”

此言一出,掀起满桌愤慨。

晋王宅心仁厚,对这些门客而言,是大庇天下寒士的崇高人物。

“晋王早就不问朝廷,只守着先帝给予的一亩三分地,萧无咎欺人太甚,听说请柬早就送到了,但你看今儿到现在,萧无咎都未现身,好大的礼数呀!”

“正是,晋王需趁早谋划,以免遭烨王迫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黑衣男子正色道,“晋王平日待我等不薄,眼下正是需要我们这些人出力的时候。”

对面一人哑然。

“唐兄,话虽如此,萧无咎大权在握,如今连沈尚书等大臣都要退让三舍,我等力薄,能为晋王做些什么。”

黑衣男子嘴角弯起诡异的笑,缓缓吐出两字:“兵符。”

众人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黑衣男子手握成拳,好似抓住了某人命脉,手背青筋狠狠突起, “那萧无咎就是仗着虎符,在京都为所欲为,只要我们将虎符偷到后,一切迎刃而解!”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用‘疯了么’的目光,呆呆望着黑衣人。

九族里,连一个都没有他在意的了吗。

路今朝也惊讶地看向眉目算得上清秀的男子。

盗取虎符,晋王麾下竟有如此人才。

路今朝没有嘲讽的意思,事实上,前世他的虎符确实莫名其妙被盗走了。

只不过,他不止有虎符,还有龙符,蛇符,猴符......这些个十二生肖符,皆价值不菲,可惜和兵符没什么关系。

谁说兵符一定是虎符了。

“哼,”

路今朝心头正想着,席上另个白衣男子嗤笑,悠悠放下酒盏。

“你连本朝兵符是何模样都不知道,竟将虎符与兵符混为一谈,滑天下之大稽。”

路今朝挑眉,没想到真有高手,一眼望去,那白衣人展开折扇,扇面勾勒着生机勃勃的柳叶,半遮着面眯眼笑道:“愚不可及,让我告诉你吧,真正的兵符是龙符!与先帝属相对应!”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众人不可思议,看向白衣的目光里多了点东西。

路今朝在旁神色莫名。

破案了,前世他的私人珍藏,十二生肖龙虎符丢失案。

路今朝晦暗不明的目光,在黑白两人脸上转了圈,正此时,前庭传来一声洪亮的通报,“陛下驾到——”

四周脸色刹变,路今朝眉头皱了皱。

他走之前,交代过萧鸷老实在宫里待在,就算萧鸷不老实,看守他的......

路今朝想起天子寝殿里的密道,一时没了话,起身换个地方,果然看到从前院步上玉台的萧鸷,身旁簇拥的人虽多,却一个王宫里的人都没有。

他是孤身而来。

沈京白、荣绍生等人也在宴席上,看到萧鸷身影的刹那,眉头紧锁。

晋王与魏王勾结,已有反意,但这份反意到了何种地步,尚无定论,倘若今夜,晋王孤注一掷,不顾一切鱼死网破,无论路今朝还是萧鸷,出现在宴席上都太危险了。

沈京白面色凝重地放下酒盏,正暗自嘀咕,路今朝怎么将萧鸷放出来,余光不经意扫到玉台下,人来人往的庭院一扇拱门边,抱手斜倚着个熟悉身影。

“......”

他说的话,路今朝听了一半,摄政王没来,不知名的门客来了,一副小白脸书生打扮。

老实说,还挺好看。

比平日少了几分锐气,眼神都清澈起来了。

沈京白心下稀罕,多望了两眼,回头发现荣绍生察觉什么似的,一双冷眸注视着他。

大理寺少卿观察入微,沈京白虽不知路今朝搞什么鬼,却不想暴露他,当作无事发生地向身旁同僚举杯。

觥筹交错。

被簇拥坐上主位的萧鸷,一袭墨金广袖王袍,眸瞳映着夜色,在高处安静地凝视着众人。

原本朝臣云集,喧哗热闹的玉台,在他目光下不知不觉变得安静。

一种无言的诡异感涌上众人心头。

即便是作为太傅,时常与萧鸷朝夕相处的沈京白,也察觉到微妙的别扭感。

他看向高坐的墨袍身影,须臾明白了古怪在何处。

寻常时候,萧鸷出现在众人面前,身旁总有个威风八面的摄政王,众人视线几乎都在路今朝身上,对小天子总是匆匆掠过,未曾仔细端详。

今夜独他一人。

但凡望去,无可避免要对上那双黑眸。

小天子眸色深,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与臣子而言,猜不到帝王心思是件极为危险的事。

在场诸多大臣没意识到这点,但本能已察觉到不对,才造就了此刻犹如凝固了般的气氛。

好在这种氛围没持续太久,萧鸷偏头,目光落在旁侧,道了声 “皇叔”。

被他唤做皇叔的锦衣男子,头戴玉冠,五官端正,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听到这声皇叔,才露出几分和善笑容。

“陛下有何吩咐。”

萧鸷环顾四下,映着阑珊灯火映着脸颊,露出几分疑惑,“为何不见世子兄。”

晋王一顿,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温和笑道:“他昨日偶感风寒,我让他在屋内歇息。”

“既如此,朕去看看他。”

晋王不动声色道:“风寒之气易沾染,陛下万金之躯,若因犬子染病,臣惶恐,还是改日待犬子病愈,再去宫里觐见陛下。”

“无妨,”萧鸷起身,从袖内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

“正巧,朕带了药来。”

晋王定定望着似曾相识的木盒,眉头微皱了皱,回忆之际,神色蓦然一变。

他站起身,因动作过于剧烈,案上杯盏被撞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吸引了不少目光。

晋王捏了捏手,勉强压下情绪, “陛下既对犬子如何厚爱,臣为陛下引路。”

沈京白瞪圆了眼,看到这幕,犹如在看羊入虎口,险些控制不住要起身制止。

但他没忘记,此刻处在晋王的深宅后院里,谁知暗处藏了多少兵马,许多事,不挑明还有回转余地,挑明了就只有殊死一搏。

沈京白心急如焚地看向路今朝,却发现,倚在拱门边的身影不知何时不见了。

“都下去。”

灯火明亮的世子卧房,晋王摆手,让里面照料萧濛的侍从都离开了。

房门合上,晋王负手而立,盯紧了萧鸷手里的木盒,片刻,又看向了青稚的脸颊,漆黑镇定的眸子。

这是萧晋第一次认真打量萧鸷。

恍惚间,竟从对方脸上,看到几分皇兄的仪态轮廓。

萧晋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这个流着掖庭罪奴血脉的萧鸷身上,看到先帝的影子,他心情复杂,转身一边卷起帘帐,露出在榻间昏睡的萧濛,一边意味不明道。

“你手里的东西,我曾在皇兄手里见过,尤其在他病重之际......你知道?”

萧鸷手持方盒凑近,垂眸注视着床上身影。

片刻,他鸦黑的睫毛低低一垂,嘴角弯起意味不明的笑,“皇叔,他发作多久了。”

萧晋面色难看:“半月前。”

“皇叔如何发现的。”

晋王望着榻间昏迷不醒的少年,想起什么,露出不忍之色,弯腰替萧濛紧了紧被子。

“无意撞见,”一生见惯了风雨的晋王,这刻嗓音发颤,“他在室内将侍童抓住,控制不住咬人脖颈,吸食人血的时候......”

萧鸷与路今朝待久了,有时会无意识学点动作。

闻声他挑起小眉梢,没说话。

“婉儿当年为了生他,落下病根,没几年就撒手人寰,我因此迁怒于濛儿,疏于管教,才让他养成了一身纨绔气,”晋王爷嗓音低沉,露出心痛与悔恨之色。

“直到半月前,我才知晓他得了与皇兄一样的病,他怕......怕我担心,一直独自忍耐着,没有告知......”

晋王手掌落在少年额头,心如刀割。

“他原来如此懂事,是本王未尽为父之责,欠这孩子太多了。”

萧鸷嗓音在后方,不紧不慢响起,“所以不惜与魏皇叔合谋,为世子换取解药。”

萧鸷话音落下,冷风从半敞的轩窗吹入,室内空气泛起层层冰凉。

晋王背对着萧鸷,没有回头。

良久沉默后,他收回手,起身换了副阴沉面容,“萧鸷,你既知前因后果,我不瞒你,你猜得不错。我与他达成交易,替他除掉萧无咎,夺得兵符,他将解药给我。”

“皇叔曾是父皇最信任之人,听闻父皇临终前,还有将江山托付之意,如此信重,如今皇叔却与虎谋皮,搅乱霁朝江山,不怕父皇在九泉之下寒心吗。”

萧晋眸光闪烁不定:“都是萧家子嗣,无论谁坐皇位都一样,何况,我只是替他除掉萧无咎而已。”

“晋皇叔,”萧鸷黑眸如墨,一字一顿道, “没人比你更清楚,魏王恨极了父皇,他若入京,无论是我,还是萧烨林,抑或其他父皇血脉,都会被他屠戮干净。”

萧晋深吸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再看向萧鸷,多了抹冷色。

“你自幼在掖庭,到底哪里知道的这些秘辛......算了,”

晋王伸手道:“毕竟是皇兄血脉,把你手里的解药给我,我放你一马。”

萧鸷摇了摇方盒,没有声响:“什么解药。”

萧晋瞳孔骤然缩了缩,里面是空的。

“你敢耍我!”

萧晋暴怒,猛地上前,要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拎起来,床底下,忽地发出“噔”的清脆扣响声。

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掀起床沿垂下的被单,从床底钻了出来的路今朝,露出张灯影之间,白皙俊美到晃眼的脸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叔侄叙旧,”如果可以,路今朝也不想从床底钻出来。

他掸了掸衣袍灰尘,瞥了眼面色微僵的萧鸷,一把将人拽了过来。

手里方盒被抽走,萧鸷踉踉跄跄靠着路今朝,长睫微颤了颤。

萧晋一看这幅情形,以为萧鸷与路今朝串通好的,怒极反笑。

“好你个萧鸷,萧氏子弟历代守口如瓶的东西,你竟让外人知晓,真想叫霁朝江山改姓是不是!既如此......”

“我也姓萧,”路今朝打断,“其实不用改姓。”

正要放话让两人一起死的晋王,闻声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咔咔响,“萧无咎,本王不是皇兄,你别与本王皮——”

路今朝耸肩,实话实说而已。

晋王看他此刻,仍是一副散漫玩世不恭的模样,气到发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屋外埋伏着大量弓箭手,都是箭无虚发之辈,他撕破脸面,冷声道:“今夜你们谁都别想逃!”

路今朝瞥了眼榻上的世子,琢磨道:“好像是我更快,要不比比。”

晋王沉着脸,死死盯着路今朝,两人僵持之际,被路今朝扒拉到身后的萧鸷,轻声道:“我是来讲和的。”

晋王嘲弄道:“用你的空盒子。”

“朕确实没有解药,”萧鸷淡声,继而指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萧濛,“不过,依朕所见,世子兄并不需要解药。”

晋王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路今朝今夜在床底,目瞪口呆的吃了一夜霁朝皇家瓜,什么染病,吸血......听萧鸷这么一说,敏锐地又嗅到瓜的味道。

于是他没有制止萧鸷,任人走到萧濛床边。

“想来皇叔没见过父皇发病时候的真正模样,”

萧鸷落下这话后,拍了拍柔软的被褥,提醒昏睡中的人般。

“世子兄,萧家先祖不是吸血蝙蝠变的,不会染上食人鲜血的怪病。”

床上‘昏睡’中的萧濛,被拍地抖了抖,闻声硬着头皮,在晋王惊愕的目光下,坐起身。

他面色煞白,见装不下去了,颤巍巍唤了声,“父、父王。”

“萧鸷,你什么意思。”

晋王说着这话,目光却死死盯着快要把脑袋缩回脖颈的少年。

他对萧濛这幅模样,再熟悉不过了。

萧濛从小到大,一犯错,在他面前就是如此龟孙模样。

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心底破土而出,晋王喉间闷出一口老血,沙哑着嗓音不可置信。

“萧濛,你是不是装的。”

萧濛露出即将被五马分尸的惨白面容,扑通从床上跪到地面,磕碰道:“父、父王息怒!”

他也是今夜才知道,父王暗地为他谋划了这么多,都要谋谋谋逆了——

早知道他就不撒谎了,

萧晋身形摇摇欲坠,捂着心口,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不孝子。

“你他妈没病你装什么!咬侍从脖颈做什么!”

萧濛惨白的脸,顷刻变得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路今朝撞见这幕,蓦然想到萧濛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在少年颈间嗅来嗅去。

“......”

电光火石间,他好似明白了一切。

萧濛作为断袖,在屋内与侍从亲昵时,不小心被晋王撞见,担心暴露性癖,被他爹揍,于是装可怜,指着侍从脖颈的咬痕,假装自己染了与先帝一样的病。

是在吸人血。

晋王得知晴天霹雳,对其多年的疏忽与愧疚如潮水涌来,又震撼于‘叛逆吾儿原来如此乖巧懂事’,痛心之际,为了弥补,不惜与魏王谋和,也要为萧濛寻得解药。

感人肺腑的父子情,路今朝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世错过了多少好戏。

“说话!”晋王暴喝,带着让他死个明白的凶戾。

萧濛瑟缩成一团,几许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父王,我、我当时在断袖......”

晋王:“......”

路今朝在顷刻而至的惨叫声中,拉着萧鸷出去了,但他不带萧鸷走远,而是蹲在屋外墙角,听着里面萧濛哭天喊地的求饶哀嚎。

“听到没,”他指指室内,“这就是好龙阳的下场,”

萧鸷睁着黑眸,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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