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我就说说,”沈山短叹了口气:“以后有人来给阿大他们提亲的,看着不错就应下吧。

沈全是十四的后生小子了,零七碎八的有人来说亲。

老刘氏笑道:“这就对了。”

她只巴望着给孙子孙女们都寻一门踏踏实实的亲事,门当户对的就够了。

沈持在家中完完全全地歇了一日,吃睡,睡吃,连书本都没翻一眼。

当日就寝前,沈知秋说了句:“阿池哥,明儿咱们一块儿去书院上学吧?”

他更瘦了

一把骨头撑着个脑袋,看什么都眯着眼,大约近视了。

这个朝代没见过谁架个眼镜的,大概还没有,近视眼没得矫正,阿秋只能凑合。

沈持:“好,早些睡。”

大房那屋,杨氏推醒沈文:“阿池一回来,家里老的小的都来精神头了啊。”

“那可不是,”沈文伸胳膊从床头底下摸出个精巧的小铁铲子来:“你瞧,阿池从省城给我买回来的,以后种地剜个苗真好用。阿池有心了,出门在外还惦念着他们。

“说的好像只给你带了东西一样,”杨氏从枕头下摸出一根坠流苏的银簪子:“我也有份。”

“哟,你这个贵不少吧。”沈文凑近了看:“银的呢。”

沈持给老刘氏和伯母婶子带的都是这个银簪子。

杨氏笑道:“你瞧瞧我头上白头显眼的给拽掉,我怕明儿带出去不衬。”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沈文扳过她的头发来一瞧:“还真有几根。”说着给她拔了。

二房这屋。

沈持从省城回来直接回了没玉村,朱氏只得带着沈月也从县城回来,哪知道沈持回来就被人团团围住,亲娘亲妹子反倒只能在睡前关起们来才说了会儿话。沈持从省城带回来一套胭脂水粉:“不知道该给阿娘买什么,看见裴惟给裴夫人买,我也给阿娘买了一套。朱氏打开用指肚匀了匀:“好细的粉。”比她出嫁时买的铅粉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阿池有心了。”她心疼地问:“很贵吧?”

沈持:“也不是很贵。”确实有点小贵,但他不能说。

给沈月的是一对新式样的珠花,带着发髻上,更显女童的俏皮娇憨。沈莹大了,给她买的是发带。给堂兄弟们带的则是一个竹雕魁星点斗的书签,竹片上绘着的魁星一足翘起,另一足踩鳌头,右手执笔,是登科高中的寓意。其实沈持不懂这个,全靠抄江载雪和裴惟的作业,毕竟江、裴两家是大家族,族中长辈堂兄妹一大堆,二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叫沈持省事了。

这次带回来的礼物,沈家人都很满意。

第二天,沈持几人重新回到青瓦书院上学。

在上舍班的院子里,孟度笑得跟偷吃了鸡的狐狸似的

“学成归来啦。

“半成品吧,”沈持说道:“还得回来再加工加工。”

江载雪猛点头同意他的话:“顶多是个半成品的胚子。”还得回来塑一塑才能成才。

岑、裴二人在一旁笑他们的话。

“书院的夫子们没什么可教你们的了,”孟度说道:“只往后流出八股文名篇,让你们抄写背诵罢了。”平时里还要多练练八股文,保持手熟。

聊了几句,他说:“赵秀才知道你们回来,晌午饭定然丰盛。”他得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说完哼着小调儿离开上舍班。

晌午食堂做了莲藕雪梨排骨汤,在冬日里喝着很暖,沈持一口气要了两碗。

赵秀才看着意气风发的他们,想到他当年,滔滔不绝说了一堆,还拎出一坛酒要同他们对饮,被沈持以还有事推了。他是真有事。

从省城回来后,还没去拜见邱长风呢。

他们从后门进去紫云观,里面香火缭绕。

恰好今日邱道长没有午睡,观中香客多,他忙着画符、解签呢。

一个读书人后生抽了个下下签,哭丧着脸长跪不起。

“道爷给你个改命的机会,”邱长风折断那枝下下签扔了:“来,重新抽。

后生又摇晃出来一根签,这回是中言。他欢天喜地地谢过邱长风,回家耕读去了。

沈持在一旁啧啧两声:邱道爷提供情绪价值有一手啊。

他轻咳一声:“道长。”

邱长风斜瞟一眼,见是沈持,立刻卸下方才的仙风道骨,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回来了,唉,贫道这里又不得清静了。”沈持涎皮涎脸地往他跟前凑:“道长,我想死你啦。”

邱长风抬起宽大的道袍挥了挥:

“别贫嘴,说正经的,你上次跟我说朱砂的事.....

沈持:“眼下朝廷在西南打了胜仗,道长再等等,禄县很快要上好朱砂了。”

黔州府的朱砂外运,禄县很快也能买到物美价廉的朱砂好矿了。多谢史小将军,沈持在心里说道。“最近不炼丹,”邱长风说道:“不过打听着些。”

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就想炼丹了呢。

沈特:“..亏得他一直惦记着朱砂的事。

“道长,”忽地,沈持身后探出三个脑袋来:“还需要人打扫道观吗?”

“你们好像有心思?”邱长风瞪着他们。

“我们想跟随道长习武。”四人齐声说道。

“习武?”邱道长摇头。

“没有三五年打基础入不了门,”他说道:“比你们学做文章还慢。”更何况习武讲究的是童子功,他们都十岁往上,肢体硬了,并不好练基本功。“学了也是三脚猫的把式。”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沈持:“吓唬人可以吗?”

“吓唬人够用了。”邱长风说道。

沈持:“想着日后出门在外防身、健身之用。”

“多半够了。”邱长风说道。

他带他们去到后院,折一根树枝为剑,“飕一一飕一一飕”,象鼻甩水、卧虎上岗、老鹰扑食,一招接一招,最后一个凌空后旋身落地树枝上的黄叶片片摇落下来。

“看到了吗,方才贫道是舞剑,这个易学。”并不是真正的剑术,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花架子。

但有点防身的作用。

江载雪拍手叫好:“道长,我想学。

舞起来特别好看。

邱长风还是那句话,他不会收徒,但会告诉他们怎么练基本功,还允许他舞剑练剑的时候他们在一旁看着,能学会多少是多少。四人得空去刻了木头的佩剑,一放学就去紫云观跟着邱长风比划上半个时辰,几个月下来,学没学到武艺不清楚,但身子骨是结实了许多。眨眼到了年关,沈持又窜了一截,裁制的新衣足足比旧衣长出一寸之多。

新的一年,贞丰十三年在飞雪漫漫中到来。沈持有童生的功名,到了年关,县衙送了米面肉蛋来,去年地里的收成又不错,沈家这个年过的比往年富足许多。正月里,来沈家拜访的人也多。

想是看着沈家的日子还得往上走,沈全十五岁了,沈正十三,沈持和沈知秋十二,大的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小的再过一二年,也差不多该说亲了。家中有闺女的来相看人,回去再斟酌看要不要找媒人来保媒。这时候都不会把话说死了,相看的后生小子都是池子里的鱼,先养着,最后捞哪条又能捞到哪条不好说。大房杨氏把两个儿子收拾得很是光鲜,有意无意推到人前去露面:“嘴巴要甜,要会哄人,说不定谁将来就是你丈人呢。阿大和阿二臊红了脸:“阿娘,他们多半是来看阿池的。”

没听见他们总是拉着沈持问:

“明年开春去考秀才吧?”人家是来想看秀才女婿的,才看不上他们。

杨氏白了俩儿子一眼:“万一有人看上你俩了呢。”

沈全:“娘,眼神不好的人你也瞧不上吧。”

万一有眼瞎的看上他,他还嫌人家眼瞎呢。

沈正更是什么都无所谓:“阿娘,你省省心不好吗省得老说长白头发。”

杨氏:.....””

俩小兔崽子。

正月在闹哄哄的喜庆中很快过完了。这半年年对于沈持来说,过得极为匆忙但是很平淡,日子从头拉到尾,似乎只余八股文,连美食都退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青瓦书院的食堂有什么他就吃什么,没心思挑嘴。

盛夏七月书院放假,邱长风一时兴起出门远游,沈持他们不习武练剑,便等沈煌休沐的时候跟着他学骑马。他们羡慕人家锦衣怒马的少年郎,相约明年春日骑马去省城赴考,不学会骑马哪儿行。

小孩子上手快,不过三日时间,都能骑着马绕着县城走一圈了,想跑起来,还需要再练。

断断续续练到孟冬近寒,他们已能骑马驰骋,听着马蹄得得声,竟有一丝春风得意之味,尽管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日子匆匆又到年关。

踏过去,便是贞丰十四年。今年春天二月底,各省府举行院试,童生们摩拳擦掌皆要去应试。

过来年,沈持全部的心思都放到做八股文上,跟着青瓦书院的夫子们,卯足劲冲刺了两个来月。

窗外柳青复桃红,院试的日子很近了。

启程去省城赶考的这天清晨,风潇雨晦,沈家不禁为沈持此次的远行担忧。

然而等送行的牛车扎着大红花一出来,风雨止住,天登时放晴,虽有点寒风料峭,但让人心中大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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