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最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尤其静嬷嬷还在心虚。
孟氏思忖片刻,给身边下人递了眼色。
未出一刻钟,两个下人快步跑回,将红布包裹呈了上来。
“夫人,找到了。”
宋妙元松了口气。
果然,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孟氏扯开红布,那几锭银子便跃如眼中,没由来的气冲上脑,她拾起银锭朝静嬷嬷砸了过去。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可亏待过你?”
“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
“滚出去!”
一声吼退众人,宋妙元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孟氏。
早在几天前她被秋水折磨时,负责监视她的两个侍女就提过静嬷嬷吝啬一事。
静嬷嬷跟着孟氏许多年,待人做事皆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她有个致命缺点——贪。
料定静嬷嬷会见钱眼开,她特地舍了这几锭身家性命,不为别的,只为让孟氏看清静嬷嬷为人,顺理成章的离间她们的关系。
眼下看来,一切顺利。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这些?”
孟氏指点桌面,眼中防备不减。
“夫人若不信,小五也无处自证。”她佯装失望的萎了身子,径自跪了下来。
“我在柳家时便不受待见,大抵正因如此,才被打发来做通房丫鬟……”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我自知身份卑贱,便是哄得小侯爷欢心,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他也没把我当人看。”
她垂眼蓄泪,擦泪时袖口下垂,露出了满是红痕的手腕。
半新不旧的伤,其实都是拜秋水所赐,但放置眼下情景,就变味儿了。
孟氏与楚鹤川对立而站,想要取得孟氏的信任,需得让她相信自己不是楚鹤川的人。
她似乎信了。
紧绷的表情微松,总算有了笑意。
“你应当知道,试婚丫鬟没什么出路。”
“一年之后,新妇进门,你便是再受他喜欢,也会被扫地出门。”
“聪明人会为自己早做打算。”
孟氏想要归揽她,话便说得柔和了几分,有意暗示她。
她满是泪的眼睛望过去,“请夫人指点。”
“乖乖听话,你若做的好,我自会为你安排一个良人,让你不至于一年后沦落风尘。”
此言一出,宋妙元心终于落地。
“多谢夫人……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您的恩德,小五没齿难忘。”
孟氏轻笑,俯身抚住她的下颌,仔仔细细描了一眼,“这副皮囊,甚好。”
用来引诱监视楚鹤川,再好不过了。
……
宋妙元凭着她的尖牙利齿,让孟氏消了疑虑。
此后几天,她白日里在芳庭园里伺候,夜里则被唤去胥止院。
孟氏让她监视楚鹤川的一举一动,她便挑轻减重的汇报上去。
楚鹤川原还担心她在孟氏院里会受欺辱,不曾想她竟做的风生水起,乐此不疲的奔波两地。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有她知道,她的功夫没有白费。
这日午后,她正在芳庭园清扫内院,不多时便瞧见刘大夫进了内堂,急躁躁好似火烧了屁股一样。
侯府虽比不了皇宫,但府上的大夫也并非只有一个。
刘大夫一向是为楚鹤川诊病,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反常。
四下无人,她撂了扫把跑到内堂窗外,透过半开的窗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诊得如何?”孟氏声线低沉。
“一如往常,并无痊愈之相。”
“一如往常?先前你开的药不起效?这些时日他痴恋那女子,纵欲无度,按理应当亏虚才是。”孟氏似有些急躁。
“这些小的也不知道……”
“我虽给侯爷开了药,但喝与不喝全在他一念之间,他若不喝,自是起不到半点效果。”
“那就针灸!”孟氏点了点桌子,恶狠狠道。
“侯爷一向不让人近身。”
“这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让他接受。”孟氏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向一旁侍女吩咐,“去,把那个宋小五叫来,我有话和她说。”
听到这里,宋妙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紧着跑去了前院,赶在侍女召唤前进了门。
她早知孟氏明里暗里给楚鹤川使绊子,可没想到她竟然狠毒到买通了他身边的府医。
看似补药,实则带毒,如若楚鹤川一直吃着刘大夫开的药,怕不是快要怀毒而亡了。
“我需要你做件事。”
孟氏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宋妙元已经猜到她会说什么,但也还是配合的扯了个疑惑的表情。
“夫人请说。”
“我给你三日时间,劝说楚鹤川接受针灸治疗。”
“这是为何?”她是真不知道。
她与楚鹤川自幼相识,虽不至于腻在一起长大,但也是知根知底,她从未听说他有什么病。
入府之后,刘大夫隔三差五便会给他诊脉,她也以为只是请平安脉罢了。
可今日听了孟氏与刘大夫的对话,她才隐约觉得楚鹤川可能身患隐疾。
“自是为了治病!”孟氏也挑挑拣拣,并没对她和盘托出。
“他儿时不慎落过水,自那后就染上了寒症,十几年来看了无数名医,都没根治。”
“就因为他不配合。”
孟氏低声叹气,好像在说她恨铁不成钢的儿子。
“刘大夫已经有了治愈之法,针灸几次就有望痊愈,便是他再不愿意,这次也不能让他这么任性了。”
话锋一转,开始打感情牌了。
“所以由你去劝劝他。”
一语言罢,孟氏洞穿人心的眼神愈发可怕,好像在暗示这事非她不可。
“他一向不将我的话放心上。”宋妙元回的很无奈。
可孟氏没有正面回答,“你很聪明,聪明人自有办法。”
宋妙元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想到楚鹤川身边的府医对他不利,心口便隐隐作痛。
偏偏今日楚鹤川并没唤她去胥止院,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知不觉间竟走来了这边。
月色深沉,将胥止院笼罩其下,楚鹤川的书房仍旧掌着灯,微光外溢,莫名让人心静。
她试探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莫名其妙的,她竟有点怕他。
“夜半望夫,你这是……寂寞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