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落峰。
落尘剑法的第一剑,刺破了天穹流云,风声猎猎作响。
第二剑,遮天蔽日!
山峰之巅,偌大的剑影从天而降,甚至似乎要将整座不落峰从中间生生的直接劈开。
一柄飞剑袭来,轻飘飘的挡下了第二剑。
见自己的第二剑被打断,剑宗小弟子雳雳转身一瞧来人,声音有些无奈:“岳晴大师姐!”
“你怎么打断我的第二剑!”
“我可是好不容易使出来的。”雳雳还是孩童模样,但确是剑宗刘长老门下最有天分的弟子。
“你剑身不稳,强行使出第二剑只会伤了自己。”岳晴收回自己的飞剑,看着不落峰上练习落尘剑法的弟子依旧是只多不少。
看来,当年宗门大比使出来的落尘剑法,依旧留在了许多剑宗弟子的心中。
岳晴突然听到雳雳一声惊讶:
“大师姐,那不是人界的队伍?”
他轻手指了过去,方向正是天音门弟子带领的一行人界弟子。
“看样子,是。”岳晴也多看了两眼。
“真是奇怪,仙界为何要开启传送阵法,来筛选人界有灵根的弟子。”雳雳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凡人与我们比起来,即便是有灵根。”
“修炼之途,仍然天差地别。”
岳晴听过自己的师父说了几句,“听说是人界近几百年来,无一人飞升。”
“仙界有几位长老们心念人界,便想通过此事,向凡人弟子传习修炼心法,锤炼他们的心魂。”
“这也算是为了庇佑人界吧。”
如果真的有人能在仙界有所得,日后回到人界,说不定能让凡人修炼之途变得顺利一些。
岳晴还在想着,可雳雳的声音再一次想起:
“大师姐,你觉得那些长老,真有那命好心?”年岁尚小的雳雳冷笑了一声,“如果说他们为了沽名钓誉,我还信。”
“庇佑人界,算他们能扯得出来。”
岳晴听到他的话,竟然又在此刻,想到了当年困仙崖一事。
明明是那些长老听信谗言,硬生生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凤师姐的身上,甚至他们还偷闯入困仙崖的结界...
如今呢...
却一个个声称自己当年,是为了降服一只可祸乱六界的魔物,才身受重伤。
而离开剑宗的仙尊,却也被他们说是在游历六界,找寻那只逃离的魔物。
岳晴有时会觉得,仙界有些人与丹瑶并无两样。
为了自己,却能粉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虚伪假面。
她鼻尖有点酸涩,对雳雳说道:
“你在此好好练习,这些话别当着别家长老的弟子面前说。”岳晴起身离去,背后还有雳雳的呼喊声。
“师姐,你去哪儿啊?”
困仙崖。
山体裂缝中的飓风带着凶狠的风刃,只需片刻,便能冻结周身的灵力。而曾经战场上遗留下的杀意,至今仍有余威。
岳晴来到了困仙崖,却没想到了在此看到了江九箬。
消瘦身影,长发虽不似当年遮挡着面庞,却仍然透露出一股孤寂的味道。
“灵洞弟子,是将我们剑宗困仙崖当做后花园了。”岳晴虽然话说起来凶,倒是没什么恶意。
这几百年来,她不止一次在困仙崖见过江九箬。
“岳晴。”江九箬冷默的问了好。
岳晴哼了一声,见他身旁的万年藤蔓妖,正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身上的花苞催化绽放,然后将它们,轻轻的放在了困仙崖。
白色的小花,被困仙崖的风刃卷起,入了深处。
岳晴鼻子更加酸了:
“亏你还有良心。”
江九箬没有说话,两人站在崖边。
他们只是看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被卷入困仙崖,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他们的默契。
也是,他们为了思念同一人。
剑宗为人界弟子提供了一处藏书阁,划定了修炼场地,又安排了专门的仙宗弟子为他们教习,答解疑惑。
人界弟子,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修炼课程。
众弟子每一日皆是行程匆忙,倒是显得婴宁他们三人有些懒散了。
稷谅整日里东跑西跑,研究着仙界有什么隐秘之地,或者有无什么奇怪的灵宠,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肆白雪整日黏在婴宁的身后,今日说自己的头发好像掉了几根,明日又觉得自己水土不服,晚上睡不踏实。
差一点,就踏进婴宁的寝殿。
“你说你睡不好?”婴宁看着肆白雪坐在一旁,瓷白指尖拿着一段妖骨梳,正轻轻拂着他的长发。
剑宗的清莨殿,人烟稀少。
倒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肆白雪支起下颌,墨发随着他的衣袍滑落,精致细长的眉眼只装得下一人:
“确是睡不好。”
“恐怕是不在大人身旁,睡觉也不踏实。”他冲着婴宁眨了眨眼,妖族的容貌即便是遮盖了不少,仍然是颇有风情。
病弱的美公子,倒是被他拿捏得很好。
肆白雪执起婴宁的手,他将那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放在了额侧。
“大人,别看书了。”
“奴近几日,头疼的紧。”病美人撒娇撒痴,更是要命。
婴宁轻按着他额侧的穴位,引来了对方一阵呻吟之声,肆白雪趁机此时半躺在她的怀中,任由将自己所有的命门暴露在对方眼中。
她的温度,从指尖传递。
“阿宁。”肆白雪突然唤了她的名字。
“怎么?”
“很奇怪的感觉。”他莫名的来了一句话。
“妖族寿命很长,但我却觉得曾经的年岁不过是弹指一间。”
“如今,倒是慢了起来。”肆白雪伸出手,将婴宁的手紧紧的按住。
“我们去妖界,好不好?”
他突然开口,并非是一时兴起。
自从踏进仙界的那一刻,肆白雪总有一奇怪的感觉,一开始他不明所以,直至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他才发觉,是妖族契约之力,在变弱。
契约之力,只会受订下契约的主仆两人影响。
而他并未有恙,那么答案就明了了。
是...阿宁?
自从阿宁来到仙界,她的身体就在开始缓缓的变虚弱...
甚至,他感觉到了死气...
很淡,很淡。
但确实是死气。
肆白雪并不知道到底是因何缘由,他心想也许是冥界之人并不能久待仙界,所以他想将婴宁带离仙界。
“我不能离开仙界。”婴宁轻轻的说道。
她的话,在一瞬间刺痛了半躺着的人。
“为何?”肆白雪抓住她的手。
“你是冥界之人,就算不愿去妖界,回冥界也可以。”
“仙界这破地方,我不愿待。”肆白雪攥紧婴宁的手,而他一袭黑发也落在了婴宁的怀中,似在苦苦纠缠。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
0067早就告知原身的死期,不早不晚,细细算来,正好会是进入剑宗万生秘境的第十日。
肆白雪起身,神色黯然下来,一副早知如此的自嘲模样:
“你果然知道。”
他话尚未说完,便直接在此时骤然出手,掌心凝聚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你既想死,不如死在我手里!”
狠辣的妖力不留余情的攻向婴宁,两人近在咫尺,可偏偏婴宁躲也不躲,只是又翻了一页古书。
妖力,溃散。
“你不躲?!”肆白雪气急了,见她这般模样。
“你不会杀我的。”
“你以为有主仆契约,我就不敢杀你?!”肆白雪的眼尾竟然出现淡淡的猩红,他似乎想再一次的凝聚妖力。
“本就要死的人,孔宣少族长为何还要多费心力。”
“孟阿宁!”肆白雪声音咬牙切齿,甚至还有几分怒意。
却没想到婴宁突然问道:
“小雪奴。”
“问问你,妖界有没有什么好的埋骨之地。”
肆白雪狠狠的说道:“隐山多的是邪祟之地,你若敢死,本族长定然将你埋入万劫邪祟之地!”
“有花没?”
“没。”
“有草没?”
“没有!”
“隐山真没意思。”婴宁轻轻的笑着,看着一脸怒意的肆白雪。
“那你就把我埋到别处吧,听闻九尾狐一族貌美,把我埋的离九尾狐领地近点,说不定我化为孤魂野鬼了,还能找个美貌的九尾狐作伴。”
“冥界之人,无魂。”肆白雪实在忍不住,直接捏住婴宁的下巴处。
“更何况,九尾狐一族,比不得本族长。”
他的脸庞在婴宁面前,又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眉如弯月,浮华绮丽。
可他妖异的眼眸,却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春水笑意。
肆白雪只见她的下巴处,被自己捏的浮现了红色印记,他却仍然无法疏解此时心中的狂躁郁气。
所以他扬起唇侧,声音有着淡淡讥讽之意,不知在笑谁。
“想找伴?”
“大人眼前不就有一个好人选。”
“奴,最擅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