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没有打通她的电话。
在连续两天都没有得到了婴宁的消息后。
贺知谦将工程的事情妥善安排后,飞往了欧洲。
他来到了她最后拍摄的一张照片地址,是名为“热情之都”的塞林纳,此次的古老纹饰展览便在此处举行。
贺知谦大概猜到了她就是来塞林纳看展览的。
他站在最后一张照片的博物馆门前,询问着门卫是否见过照片上的她。
博物馆的门卫摇摇头,他一天见到的游客数不尽数,并不会刻意留意每一个游客。
贺知谦道谢后,然后去一一询问了周围的商铺店家。
每一位店家都是摇头,说没有注意过照片里的人。
直到在一家糖果铺,贺知谦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这个姑娘,之前买过糖果。”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
“您好,请问是几天前的事情?”
“大约是三天前的事情。”
贺知谦又询问着老人是否知道她的住处,老人摇摇头。
“那位美丽的小姐,只是来买了一次的糖果。”他诚实的开口。
他对婴宁有印象,是因为这位异国小姐在买糖果的时候,一位绅士打扮的男子想要询问她的联系方式。
却被她拒绝了。
“谢谢您。”贺知谦眼神一暗,逐渐有些心慌意乱。
他担心她在欧洲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会不会是丢了手机,自己才联系不到她。
甚至他暂时将手里的项目放了下来,赶来欧洲,想来确定她的安全。
贺知谦打算离开了糖果铺的时候,却注意橱窗中的一个糖果罐中是枫叶的形状。
他想到当时两人种下的那一棵红枫。
于是他折了回来。
再次从糖果铺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拿了一个糖果袋。
贺知谦在街边慢慢的走着,思索着婴宁到底去了哪里。
他要不要去警局的时候。
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嘿,给你。”一个脖颈之处纹着十字架的混混扔给了自己伙伴一颗珍珠耳坠。。
“肯,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在一个黄种女人那里拿到的。”
“黄种女人?”肯的朋友吹了吹口哨。
“哈哈哈哈,杰米新找来的一批货色。”肯大笑着。
他们是塞林纳的黑道小弟,听闻杰米老大新拿到了一批黄种人“货物”。
听闻是一家的地下研究所是出了大价钱。
在转移研究所之前,“货物”身上的值钱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
贺知谦并未在意在自己身旁走过的两个小混混,直到那个叫肯的人举起了那一颗珍珠耳坠,举在眼前研究着这玩意到底值什么价格。
贺知谦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那个有些眼熟的珍珠耳坠。
好像...跟她照片戴的一模一样。
“肯,那些黄种人已经运走了吗?”
“应该今天就会运走了。”
黄种人?
贺知谦留意到他们的话中有些奇怪,然后又仔细的看着那个叫“肯”手中的耳坠。
一模一样。
与她的一模一样。
“肯”又在和身旁的朋友毫不遮掩的聊起天。
贺知谦听出来他们话中有些奇怪。
他们称人为“货物?”
还说什么体质的问题?
而那一只耳坠,却如同坚韧无比的丝线,将他的心脏一圈一圈的捆绑。
那两个人越走越远离市区的街道,而贺知谦就在后面慢慢保持一段距离跟着。
直到他们拐到了一处有些破旧的仓库。
肯和另一个人敲门,走了进去。
贺知谦隐藏在拐角处,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让对方及时通知当地的警局。
他刚挂下电话。
就听了仓库里的有不少的哭喊声和被击打的声音,而这些人说的却不是当地的话。
“啊啊啊!!”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你们这是犯法的!”
“呜呜呜呜呜...”
贺知谦的鸦羽色逐渐坠落深渊。
他刚才已经猜到了,里边应该是犯罪团伙的一处聚集地。
仓库里哭喊着的人应该就是他口中的“货物”。
贺知谦围绕了仓库一圈,在仓库的后门之处发现了可以看到里边情况的缝隙。
他弯下身,看到了仓库里边的场景。
一群已经看不清脸,几乎都是穿着破旧衣物的人在排着队,正在几个小混混的厉声下按照顺序的爬上了货车。
几乎已经认不出他们的性别,因为每一个人都被剃光了所有的头发。
“快点上车!”
“蠢猪们!”一个小混混拿着枪械维持着秩序。
贺知谦认真的打量着还未上车的那些人,仔细的观察着他能够看到的面孔...
不是她...
不是她...
不是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否是胆怯着,只是揪着心,害怕看到她。
又担心她如果在这里,自己却错过了她。
贺知谦正打算仔细的再寻找着婴宁。
却注意到有人走来了仓库的后门。
他立刻躲在一侧。
那人骂骂咧咧的打开仓库的后门后,让一辆车开了出来。
仓库门一开,贺知谦看到了仓库里的另一处空地中,竟然还有一群捆绑着蜷缩着的人。
其中最后面的一个蜷缩身影,有几分像她。
贺知谦心神一慌。
他看了看在刚才开出的车头前的几人,毫不犹豫的直接跑到了另一侧他们的视线之外,打算趁着几个人在车前交谈,想要靠近仓库门看看是不是她。
贺知谦停在墙角,慢慢的往仓库门的方向走过去。
才走了几步。
可他还未看清那个身影,他就感受到了冰冷的金属抵在他的脑袋后。
身后那人用英文说了一句话:
“又捉到了一只蠢猪。”
沈晏看着两层楼的高度,和已经捆绑好的自制床单绳。
将绳子捆在了自己的腰间,沈晏就从窗户之处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
他几乎只能靠手臂用上力气,和一条完好的腿慢慢的支撑。
李理在下面心惊胆战的看着。
他不知道沈晏用了什么法子,才从医院给吴霄打了电话,让吴霄通知他,在今天给他订了去欧洲的机票。
李理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并没有这时候此处并没有人。
两层楼的高度,沈晏硬生生的用十几分钟才下来。
“沈晏!”
“机票已经定好了。”李理给沈晏递上来刚才他从二楼病房吊下来的拐杖。
“谢谢你,李哥。”
“我这回肯定是要得罪你父亲了。”李理摇摇头。
他只能帮到沈晏这个地步了。
“一路小心吧。”
“嗯。”
沈晏招手打车准备去机场,计程车在快到机场的时候却停下了。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前面好像堵车了。”
计程车师傅在沈晏上车的时候,就几乎视线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小伙子,腿上和额头上都绑着绑带,怎么一个人支着拐杖的跑出来了。
身旁也没有一个看护的人。
看着脸色并不好。
沈晏闻言,上车后一直低着的头才抬了起来。
他看了看前面的路,其实机场已经不远了。
“没事的,就到这里吧。”
沈晏付了钱后,支着拐杖走出了计程车。
距离机场已经不远,所以人流量并不小。
沈晏额头的绑带和支着拐杖的姿势,却是有些惹人瞩目。
一向注意外表的他,此时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笨拙的缓慢的一点点走向了机场。
在路过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沈晏忽然看到了街道旁的一株边缘泛红的玫瑰。
他迟疑了一秒。
心中的不安再一次的将他包围。
沈晏不知道她是在七年中的哪一天离开的,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
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一月。
但是他只要早到一日,便有可能早一些见到她。
说不定,会逃离那个荒诞的梦中的结局。
沈晏这几天前前后后的想了想,他甚至此时也并不知道那个是梦,还是自己是真的看到了未来。
但是即使他不确定,也要去到她的身旁。
那样惨痛的结局,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不想让它上演。
等到绿灯后。
周围的人逐渐往前走,沈晏才慢慢有了动作。
他走在了并不长的路口之处,眼尾中的疲惫和隐忍却不再遮掩。
沈晏尽量不让他受伤的腿承担太大的重力,便只能以缓慢的速度逐渐移动。
直到红灯亮了。
沈晏才强强的走完这段路口,机场已经近在眼前。
当沈晏到达机场后,发现了他的航班由于气流的原因而推迟了半小时。
他找了一个位子,安静的坐下来。
等到登机广播响起的时候,沈晏才起身准备走向登机口。
却一眼看到了沈父出现在了机场的大厅中,身旁的保镖还是在病房守着的人。
保镖敲病房门的时候发现里边的人不在,立刻通知了沈父。
沈父就直接赶来了机场。
沈晏立刻转身,想要避开沈父。
他只差一点点...
就可以坐上去欧洲的飞机了...
他要早一些见到她。
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里养伤,就这样看着时间从自己的手中逃走。
沈晏速度的加快想要去往二层的扶梯处。
他支着拐杖的动作,在人群中太过明显。
在机场门口的沈父身旁保镖几乎立刻注意了到了沈晏的狼狈身影。
几人赶紧追了上来。
“沈晏!”
“你这小子,给老子回去!!”
“你这小兔崽子,你是要做什么?!”
沈父气的差点要说出来脏话。
沈晏的背影却越走越快,直接踏上了去往二层的扶梯口。
他往后看了一眼,却发现沈父此时已经离他不远了。
沈晏立刻在扶梯上支着拐杖,往上走着楼梯。
十几米高的扶梯,让沈晏累的出了一身汗。
他看到通往上层的前方电梯门开了。
沈晏心一慌,直接又上了最后一个扶梯的楼梯。
却没想到,他的拐杖直接踏在了扶梯的踏板和自动步梯的交界处。
拐杖一滑。
沈晏的身体失重。
直接从最高的扶梯上滚了下来。
数不清的楼梯一次次碰撞着他的伤痛之处,毫不留情。
他腿上的骨折之处几乎再一次的受到了无法承受的力道。
“沈晏!”
沈父跑着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沈晏从扶梯上直接滚了下来。
直到落在地面的时候,沈晏疼到不能呼吸。
骨头破裂感的疼痛感从他的身体钻出了一阵一阵的冷汗。
甚至刚才脖颈之处碰撞到的神经,也让他眼前不停的在发晕。
他蜷缩在地面,眼前逐渐一阵阵的迷雾袭来。
真的...
想起来啊...
为什么...
他要在此时只差一步...
说不定明日就可以见到她...
腿上的伤痛和神经之处的眩晕,将他困在了死局中,一步都踏不出。
沈晏的眼中凝聚了更多的雾气,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自嘲。
他忽然在此时想起来一个朋友在失恋的时候,喝完酒后在那里伤春悲秋的一句话。
【当你拼命的渴求一段不合适的缘分时,连上天都要和你作对。】
陆喻舟最近因为违约的事情而忙碌的一团乱。
他一个小小的配音演员,对上了yi公司,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陆喻舟不仅付了公司垫付的培训费,还付了一笔高额的违约费。
陆喻舟每天闲下来的时候还会用“寂羽”的账号给婴宁发消息,虽然对方从未上线过。
他从微博上知道了她去旅行散心的事情。
挺好的。
远离这些烦恼。
远离他这样过分的人。
陆喻舟偷偷保存了下来她前几天发布的照片,顺便看了看动态下面的评论。
他听闻她委托的律师所,已经起诉了将近十几个专门经常在网络上发泄不满的账号持有人。
还有一些账号发布了道歉声明。
她现在的评论下面几乎都是一些之前的粉丝,让她开心去旅行。
有的人顺便还说她可以出一个旅行攻略。
陆喻舟将这些评论一点点翻看着,唇边也扬了起来。
直到他看到了一条最新的评论:
“宁宁,怎么都好几天没有更新了?”
陆喻舟的神情才逐渐冷了下来。
确实有些奇怪,她前几天几乎每一天都会发布一张旅行的照片。
这几天却没有什么动态。
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等到一个月后,塞林纳警方和别国的警方合作抓获了一帮黑道人士。
在其中一个小头目的口中,得知他们在一个月前给地下研究所提供了一批“货物”。
等到警方赶到了地下研究所的时候,所有人在看到那些实验室里的画面后,都直接屏住了呼吸。
里边的人几乎都被剃光了头发,眼神死气沉沉。
还有一些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几乎都是在不正常的萎缩状态。
等到刘助赶到了欧洲时候,看到贺知谦的时候。
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上身的肌肉已经消失不见,反而看得出狰狞的骨头,左臂之处还有一条已经结疤的长长伤痕。
“贺总?”刘助犹豫的开口。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好在精神不错。
“您还好吧。”
“暂时没事。”贺知谦眼神依旧黑亮,只是有些疲惫。
刘助心想,也许是贺总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那咱们...”
是不是要回国?
刘助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贺知谦直接开口:
“你帮我查一下,虞婴宁在哪里?”
他的声音嘶哑着,却仍然能听出有些担心的语气。
这一个月来,贺知谦被那些人发现后,被强行的跟着货物的队伍转移到了地下研究所中。
每一日,都几乎都是挣扎着反抗。
贺知谦不知道那些人给这些人注射了什么针剂。
有的人会痛哭...
有的人会一直出冷汗...
有的人却起了成片的脓疱...
而贺知谦在拼死挣扎之后,被他们捆绑在座椅上,手上的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在注射完针剂后,他身上的肌肉在逐渐的萎缩...
之后,他们会被每天记录着身体情况。
贺知谦会在去往“门诊室”的时候观察着每一个人,他想找到那个身影。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那个有几分相似的背影之人。
他看到了她的正脸。
贺知谦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只是远远看看着,很像她罢了。
并不是她。
还好...
不是她...
在研究所的日日夜夜,如果她真的在,贺知谦不知道她能不能忍受下来。
她是连磕碰都会红肿一片的娇嫩昙花。
不应该陷入这样的泥潭。
而他是追求成果又不肯吃亏的商人,却依旧是愿意为她一丝的危险处境而勇敢踏了进来。
她好好的...
就好。
沈晏的腿伤再一次加重,再一次的进了医院。
医生说,即使伤好以后,恐怕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
更严重的问题,是他跌落下来的时候,脖颈触地,导致脊椎骨的神经被挤压到了,恐怕在未来会有一些更加危险的情况。
沈父安排沈母几乎整日待在了病房中,守着沈晏。
没有给他一丝再次离开的机会。
沈晏看着窗外的树叶逐渐变黄,又逐渐落下。
他的腿现在已经暂时不能下地了。
沈晏只能每日挣扎着思考着,那个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到底真的有过那样的梦吗?
她现在还好吗?
七年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只是黄粱一梦...
他躺在病床上的几个月,几乎都是每日都在不安的思索着,人逐渐一点点的消瘦了下来。
沈母看着心疼,给他喂了不少的补汤。
可沈晏却总是喝一点点,便放下了。
再一次的陷入沉思中...
直到沈父再一次来到的时候,看到沈晏又瘦了不少,才勃然大怒:
“沈晏,你整日里这样闷声不语!”
“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你还想去欧洲?!”
“照这样下去,你就一辈子躺在病床上,别提欧洲了,你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沈晏的痛点。
他不能不去找她...
他要见她。
不过那些事情是真是假。
现在只是才过了几个月...
说不定没事的...
一切还来得及...
从那一天之后,沈晏开始以不正常的食量吃东西。
不停的喝下去,喝到想吐才停止。
沈母看到他的样子虽然有些害怕,但是现在总归比不吃饭好。
直到再一次的春天,沈晏终于可以离开了病房。
第二天,他就搭上了去欧洲的飞机。
他按照梦中的场景,来到了七年后的地点。
却在这日的朦胧雨中,见到了一个意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