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谢赶来奈何桥的时候,恰巧看到了摊位处的觥光椅上之人,苍老的声音从她的鬼袍下发出:
“魂凝三生,前尘过往。”
“褪情丝,离爱恨,可否都舍得?”
“一池奈何,世人无奈何。”
......
一团又一团的魂魄,在鬼差的押送下,缓慢的移动至摊位处之前,听到鬼袍人的定魂咒,才面无表情的端起了桌上的汤碗。
冥界乃是逝者聚集之地,可倘若魂魄在此久待,总会失了灵智。
所以来到奈何投胎的魂魄,大多数早就没了自主意识,他们只是跟随着鬼差的脚步,来此处忘却前尘往事。
而白谢一袭雪发白袍,在奈何桥可是醒目的紧。
鬼差们见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此处,但是依旧惶恐的躬身尊称一声:
“白大人。”
白谢不理,直接走了过去,他倒是自来熟,走到婴宁的摊位前:
“许久不见孟婆。”
他的一双眼睛在不停的打量。
“婆婆,可是去了何处?”
而鬼袍下的婴宁,也自然瞧出了此人乃是冥界白无常——白谢。
这白谢,执掌阴司之令已有六百年,不知他是阙容从哪里找过来的一只活魂,自来了冥界便直接任职白无常之位。
当时,自然有看不惯他的鬼使,前来找他麻烦。
但他们都被白谢一脚,毫不留情的踹进了无间地狱。
而阙容对他和鬼卒之事,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过问。
“白大人,何时开始过问老朽的事了?”
白谢依旧端着那副笑面虎的嘴脸,周围的鬼差都知晓他的脾性,所以在此时都避着远远的,生怕惹了他不开心,直接被他一脚踹进无间地狱。
“孟婆婆倒是见外。”
白谢出声:“婆婆与我皆为冥界使节。”
“听闻凡世称之为‘同僚’,细细算来,你我做同僚已有六百余年。”
“本使自然关心婆婆之事。”
“你不在奈何,这里可是乱成一团糟。”白谢话中含笑,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试探的意味。
他此人便是如此,哪怕下一瞬间持器诛杀万鬼,但在此时,依旧能够端着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脸。
“看来,倒是老朽误会了白大人的好心。”婴宁也没有拆穿了他此行试探的目的。
“老朽本想闲暇时,去三洲神殿为曾经故人悼念一番。”
“却不想耽搁了这么久。”
“我无故离开奈何三十年,恐怕是给殿主添了不少的乱子,还望白大人替老朽给殿主说上几句情。”
三洲神殿,乃是一处大战的遗址。
白谢自是不信婴宁这番说辞。
“孟婆婆年事已高,想来殿主并不会在意。”白谢说着话,无意识看了一眼她雾色鬼袍广阔的袖口处。
袖口处,唯有两朵墨色诡异形状的曼珠沙华攀绕而上,而尾端似如凤尾。
雾色鬼袍下,并未露出什么皮肤和骨骼。
他的视线在那一处凤尾,停留了片刻。
白谢不知道心中古怪是为何,这孟婆听闻千年前任职于冥界,粗略算来,应是千年前大战之后的事。
孟婆一职,虽是冥界鬼使,但并未与冥殿有直接关联,只负责一处奈何桥的事宜。
所以,两人没有太多的交集。
白谢忽想到,他好像从未得知这位孟婆长什么模样?
谁料到,接下来白谢就听到了催客令:
“白大人,可还在奈何有要事?”
白谢摇摇头:
“明日请拜殿主,定然会帮婆婆解释一番。”
“那老朽现在此谢过白大人了。”
白谢既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古怪之处,自然来的快,走的也快。
甚至鬼差们还未缓过神,就见这位白无常大人掐了一个诀法,没有一丝留念的从奈何桥离开了。
鬼差们松了一口气,开始自顾自的忙着投胎转世的事宜。
白谢不在,气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虽说孟婆脾气不好,但挨上几道鞭总归是比下地狱好。
这边鬼差们还在胡思乱想着,而另一头的白谢又收到了一道下面的传令。
“白大人,那位仙君又来到访了。”看守冥界入口的鬼卒头领炔狩,谨慎的汇报着。
炔狩只不过站在冥界边界,都能感受到那一人浩瀚无垠的仙气。
但古怪的是,这位仙君身上还有一股极重的杀戮之气。
炔狩也见过几个仙人,试问哪一位不是仙气飘飘,满嘴里皆是慈悲和大道?
仿佛三界之事,他们皆不会袖手旁观。
哪有仙界之人,身上会有这种重的杀戮之气?
杀戮之重,堪比吡目饿鬼。
此时,炔狩又想到近几百年来,似乎从未有第二位仙界之人来访冥界之处,只有这一位仙君。
追其缘故,应是几百年前,仙界众门派皆突受重创,根基大伤。
自然不会来冥界这种不利于仙界之人修炼的地方。
炔狩虽然好奇,但是他知道大人物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打听的。
白谢听道传令后,绛色之唇微勾,自然也想起了仙界曾经的一桩旧时往事,此时也便将对孟婆的一点点好奇完全置于脑后:
“仙君乃是殿主贵客,放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