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微微侧头,而她身旁之人,这百年来的模样并未有什么改变。
祁连之披着一件颇长的华袍,衣襟处乃是百兽图腾,他立于此处,眉目间多了几分威严,恣肆艳绝更甚。
而窄腰之际,却别了一颗繁琐的狐狸宫铃,实在不符合他如今的身份。
铃中的火红色灵石微微一闪,并未有人注意。
祁连之出现在此处,周身的威压骤然降临,而当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袭雾袍上时,才悠然开口:
“两位私闯我界,难道是为了妖族投胎转世之事?”
“妖界之事,本座记得。”
“可不归冥界管。”
祁连之的声音平缓,但周围的威压气息已经显露出了他的不满。
只一眼,他就看穿了婴宁两人的来处。
白谢手中的尾扇扬起,正想拂去威压,不料脸色逐渐惨白了起来,显然此等威压并非是他能够抵抗的。
而随后,白谢竟直接躬身,竟没有一丝骨气的开口道:
“自然不归。”
“小使乃是冥殿之人,受殿主之命前来妖界。”
“今日擅闯结界,实在是无心之举,尊者莫要介怀。”
祁连之并未再开口。
白谢瞥了一眼婴宁,又开口说道:
“此等威压,小使勉强还扛的下来,可与小使一同前来的婆婆年岁已高,当真真受不住,还望大人收了威压。”
白谢见风使舵的本事向来赫赫有名。
祁连之的视线本就停在婴宁的身上,不知道是否是白谢的话起了作用,他沉思了片刻便收回了威压。
绛色华袍,为他琼花之面更添三分艳色。
祁连之盯着婴宁身上的雾色鬼袍,虽然无法看清兜帽之下的面容,却也没有收回探究的目光。
狐狸美人一颦笑,恰如一盛世画卷就此缓缓展开。
“看来,你倒不是本座该抓的老鼠。”
他身形极高,眉眼低垂幽邃之时,难免有一丝凌驾众生的漠然感。
“所以...”
“你到底是谁呢...?”
他的话,是说给婴宁听的。
祁连之绕着婴宁转了一圈,仿佛对她的身份格外好奇,见她不应,便直接伸出手准备扯下那一袭雾袍。
一丝浑浊鬼气,瞬息缠绕上他极其漂亮的指尖。
片刻之间,而祁连之的指尖有隐隐发黑的迹象。
“神器?”他诧异的开口。
不对。
祁连之发现他对面之人身上的古怪鬼袍,其实只有一股微乎其微的神器气息,应是有神器的碎片融入了这件法器当中。
而一旁的白谢,听到“神器”两字之后,眼神是错愕与冷然。
婴宁掐了个诀,那一丝鬼气便无影无踪了:
“老朽只是冥界当差之人,身份微不足道,此行打扰了尊者,实属无意之举。”
“所谓的神器...”
“那等旷古绝今的灵物,又怎会是老朽能够见识到的。”
......
祁连之却不顾婴宁的话,似乎不再管什么神器不神器的事情,反而是捻起被那一丝鬼气灼焦的衣袖,顿时故作心疼的说道:
“真是可惜这鎏金瑞兽袍,本座还挺属意的。”
“今个还是第一次穿。”
他拂了衣袖,不知何时:
“即是你毁的。”
“那你可要赔给本座。”
祁连之望着婴宁,眼神晦暗不明。
妖界边境,三人伫立。
一阵清风掠过,掀起几片尘封的落叶。
百年的岁月对于他们而言,或许短暂,又或许久在寻途游荡,觉得实在太过漫长。
太多的纠缠过往...
终,有人记得。
妖界主宫。
自婴宁和白谢来到妖界已过三日,都并未再见过祁连之的身影,倒是听着几位宫殿侍卫小声交谈,说是孔宣一族的属地闹出了大乱。
众族首领纷纷觐见主宫,想寻求一个解决之法。
宫殿里的珞叶积多,倒是有一股凡界的凄凉之景。
“这重明鸟一族喜好果然高雅,钟爱穹池。”
白谢似乎相当满意祁连之安排的“住所”,那一日两人私闯妖界结界,也算是被祁连之“请”到了主宫内,稍作了几日歇息。
白谢整日便是坐在穹池旁,嘴里话多个不停。
他此时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什么奇怪的果子,一股脑的往穹池里扔,砸的池底几只小妖鱼晕头晃脑。
“孟婆婆,你就不好奇妖界之事吗?”
“妖界地域纷乱,种族斗争是常常有的事。”
婴宁捻起棋盘上的珞叶,让它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结果下一息,就被一颗果子砸进了池底。
白谢许是玩腻了,慢悠悠的说道:
“孔宣一族自大战败北后,便退隐山千年,如今此时闹起来,倒是显着有些奇怪。”
“隐山又不是什么灵山之境。”
“孟婆婆你说,当年孔宣一族,为何要退隐山呢?”
白谢却只听到婴宁毫无情绪的苍老声音:
“此行是来找凰棂的,其余之事,不关你我。”
白谢倒是没有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他似乎又有了新兴趣,瞬息身形就出现在棋盘的对座。
白谢支起身子,满头雪发轻落于背脊之处:
“那一日,婆婆说自己相貌鄙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