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延看着我，久久的看着我，出了神，忘记了他已经拨通的号码，忘记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电话里，刘小辉连连叫了他好几声，“顾总，顾总？”似乎是听到了我刚才讲的话，胆子也大了起来，隔着电话也跟着怼起顾子延来，“顾总，宋小姐真是懂您，您看，宋小姐一说就说了我们都不敢说的话……”
顾子延回过神，“闭嘴。”
嘴上说的严厉，眼里却有淡淡的笑意。
我低下头继续看书，只听得顾子延是吩咐了刘小辉做一些事，不过都是关于年后工作的安排，根本就没提到扣奖金还有加班的事。
这样看来顾子延还是有点人性的。
挂断电话，顾子延冲我温和的笑，拿着手机埋汰着刘小辉，“这个刘小辉，一说起工作，他就谈起他的女朋友，心思都不再工作上了。”
我没再说话。
他自顾自道，“刚刚竟然忘了说扣奖金了。”
果然还是一个奴隶主，资本家。
“阿茫，你觉得这个刘小辉干的怎么样？我是不是该换个助理了？”他又问我，摸着下巴，颇有种认真思考的味道。
我说，“我看到的刘助理是个很好的助理。”
以前的顾子延那么讨厌，刘小辉还不遗余力的给顾子延讲好话，平时工作也是兢兢业业。顾子延要真是把他开了，就是没良心了。
“那好，那不开他了。”顾子延漾开笑意。
他这一笑，我方知，他刚刚一系列的话语不过是在逗我，故意找话。实际上，他压根没有开除刘小辉的想法。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默默的移开，眼底有些疲惫。他也跟着不再说话，只靠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翻看着手机。
偶尔的，我能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
过了没一会儿，他站起身默默的从开门离开。他离开了，我整个人就放松了许多。我把书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翻看着微信记录。www.)
置顶的乔川，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我的列表里，像萧瑟的冬季，一点儿温度都没有。他不再更新动态，也未曾给我发过任何一条信息。
过了好几个月，乔川这个名字越来越少的被提及，时间过后的越久，他就越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来一样。
但这个人，在我的生命里这么短暂，却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暂时忘不了了。
或许，再过四年，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就能忘了吧。
阿乔，你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我把手机往下滑，滑到江书奕那一栏，江书奕也这样，没有回我。我木讷的盯着手机，书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
顾子延端过来一个杯子，放在我的面前，杯子里头是热腾腾的牛奶，冒着徐徐的白烟，他说，“以后每天喝杯热牛奶，会睡的好些。”
“我……”
他截住了我的话，“我放着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似乎习惯了这种对我好之后就默默离去的做法，也不给我机会拒绝。
这些天，他总是有各种花样，刘小辉回老家过年之后，他就时常亲自过来，送些吃的蛋糕，水果，坚果，糖果……各类小零食……今天变成了鲜花和热牛奶。
他惯用的一句话是，【阿茫，我走后，你想扔便扔吧。】我又不是什么铺张浪费的人，这些东西还不了顾子延，自己又吃不完，有时候就带给诊所的小姑娘和病人吃。
顾子延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追了上去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
我说，“顾先生，明天要过年了吧。”
“嗯。”
“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新年的时候，你不用再过来了，陪陪家人吧。你的儿子，还有……还有乔晚晚……一定希望你陪着他们。”我轻轻的说。
顾子延的眸光幽深，深的带着寒凉，像这种漆黑的夜里路边昏暗路灯的，那种带着寂寞的凉。
他紧紧的盯着我，面庞冷峻，像是生气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松弛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好的，我知道了。阿茫，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嗯，
快乐。
新年这天，外头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充斥着一股喜悦的心情。我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顾子延送过来的零食……
电视的声音很大，大的好像可以把空荡的房子填满，大到让孤单和落寞无处躲避，这样的节日，我即使一个人过，也可以假装过得很充实。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再次给江书奕打了一个电话。
仍旧是关机状态。
这是这几个月里第三次这种状况了。
我开始有点担心。
我联系不到江书馨，又联系不到江书奕，失联的状态会让我的脑子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些危险的想法。
为了让我自己安定下来，我翻看着手机通讯录想着有谁能够帮我联系他们。
翻到席若深的电话，我正想拨过去，又停了下来。后来，我去老医院，听同事说，席若深一路追着苏佳楠去了新加坡，两人好像就在新加坡定居了……
算了，这种时候我去打扰他不合适。
又翻到了许多旧时的人，他们在我的记忆里一点点明朗，又一点点的模糊，好像都离我远去了。
我颓然的放下了手机。
我真是过得一塌糊涂。
得改变了。
围绕着盛云廷在A市生活里这么多年，到此为止，也该停下来了。
我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好像我的灵魂也跟着陷入了黑暗冰冷的地底下，到底是冬天，始终没能摆脱寒冷。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拨通了我的手机。
我看了一眼，是顾子延，我把手机放下来，我并不想接顾子延的电话，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做一个梦，做一个旧时欢乐的梦。我不希望顾子延打扰我，他那张脸会把我拖入现实。
过了好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我皱眉，缓缓起身，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
我拿着手机走到了门边上，接通了，放在耳边，面对着门，我说，“是你吧。”
是你在门外吧。
“嗯，”他顿了一会儿，“顺路过来看看你，阿茫，新年快乐。”
“这句祝福我们昨天说过了。”
“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今天才是新年。”
我的手紧紧的抓着手机，白皙的手背上是分明的青筋。
这个人，千万别变成云廷，这个人，怎么可以变成云廷的样子，这个人，应该是我最讨厌的样子。
他最不应该成为新年里第一个给我祝福的人。